《无邪之魂》一往欢冬

109、番外46

　　我叫吴铭，今年16岁了。我12岁那年，我妈妈在生我弟弟的时候去世了，她临走时除了让我照顾好我弟弟，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人一辈子永远不要做让良心不舒服的事。”

　　我当时并不懂她说这句话的含义。

　　妈妈的职业很特别，她没有什么走动的亲戚，她离开后，我和弟弟被托付到了她一个姐妹的家里，那个阿姨对我们也不算是不好，但是她实在拮据，后来，不知她因为什么被抓了，我和弟弟就彻底变成了没人养的孤儿。

　　好在，她留给了我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屋子，虽然破了点，但也不至于露宿街头。那时我15岁了，开始想办法出去挣钱养弟弟，弟弟才三岁，我出去的时候，只能偶尔把他拜托给邻居照看，邻居不能照看的时候，我就把弟弟绑在桌腿上以防他乱跑，隔几个小时，我就得跑回来给他喂饭。

　　我当时在一个不正规的工地抗砖，因为它不正规，所以没有怎么在乎我的身份和年龄，工头似乎还对于找到个肯卖力的童工而满意。

　　我搬几个小时的砖，就要跑回家看一眼弟弟，我永远都记得被绑在桌腿不能走动太远的弟弟把我给他买的面包掉到了他在原地拉的屎尿上的画面。他还小，分不清干净的东西和污秽的东西，我却从那个时候，就可以分清了。妈妈接触的圈子里那些男人女人的污秽；工地上那些弱肉强食的污秽；穷苦人打理不好自己和家人的污秽。

　　我看见弟弟伸手去抓他自己尿上的面包，我发誓，我不要永远过这种生活，总有一天，我要摆脱这些肮脏的东西，我无比向往洁净，温暖和光明。

　　老天可能是看我过得太苦了，于是我16岁这年，在那条阴暗的胡同里看见了那个明亮的人。

　　那只是一个平凡的日子，却因为那场相遇而注定不平凡。中午我领了工钱，仔细地数完，就急匆匆地赶到小卖铺，给弟弟买了棒棒糖，又给他买了两个包子，想要回家喂饱他之后，立刻再跑回工地，没办法，午休时间太短了。

　　然后，就在回工地的路上，在那个胡同里，看到了那两个人。当时，他们故意把两百块钱掉到了地上，假装不知道地背对着我一直往前走。

　　我分析了一下，就知道他们在试探我，因为一，他们不是该出现在这条巷子的人；二，他们步子走得缓慢，倒显出几分刻意；这掉钱，一定是演给我看的，我当然不能要，哪怕他们不是在试探我，我也不能要，因为我一直记得妈妈说过的那句话“永远不要做让良心不舒服的事。”

　　我于是喊住了他们，说“喂，你俩掉钱了。”

　　然后他们转过了身，然后我就看见了我的哥哥。

　　他和黑爷当时明明是同时转身的，但我不知为何，就是先看到了他。

　　我永远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他穿着一条墨绿色的裤子，白色的棉服，围着柔软的围巾，正午的阳光透过胡同上方的缝隙照在他棕色的头发上，他回头对我微笑了一下，我在那个温暖的微笑里，看到了洁净和光明。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我当时就知道了，我对我的哥哥一见钟情。

　　当然，旁边那位大冷的天还只穿着皮衣的带着黑色墨镜的家伙，他的存在感是不容忽视的，我看不见他的目光，但我就是能如小兽般地感觉到，他在审视我，考察我，于是就有了我们当时的对话。

　　然后，哥哥就温柔地抬起了我的下巴，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告诉他说，我叫吴铭。永远铭记的铭。

　　就像那个正午的初遇，温暖得让我足以铭记终生。

　　哥哥问我愿不愿意去他家给他当伙计，我毫不犹豫地说了“我愿意！”

　　我记得当时黑爷还问我，说我也没问问他们是干什么的，就愿意，不怕被坏人拉走吗？

　　我告诉他，我看得出，哥哥他不是坏人。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仅不是坏人，他还和我之前16年的人生接触过的圈子里的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他的身上拥有我想要的一切---

　　洁净，温暖和光明。

　　当时，他们即刻就要带我走了，让我快速地去收拾行李，领着弟弟出来，我除了几件衣服和一张照片，没什么其它东西，所以我很快就出来了，却在出来的瞬间，看到了黑爷在亲哥哥的耳朵。

　　我停住了脚步，皱起了眉。因为之前和妈妈出入于那种场所，我见了太多种人，所以我其实比同龄人都早熟。几乎是几秒中内，我就判断出来了，黑眼镜和哥哥是一对，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我还是坚定地朝着我的“光明”走了过去。

　　然后，哥哥就把我和弟弟安置在了他做生意的堂口。

　　如果说之前傻傻地跟着他走是一场赌，那么，我赌对了，哥哥给了我安稳和洁净。

　　他让我在堂口后院的一个屋子里先住下，说是等黑爷凑齐了四个伙计就会正式教导我。他还派人给我和弟弟洗了澡，身上陈年的污泥终于被搓掉，我们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我和弟弟好久都没有穿过干净的新衣服了，虽然是临时买的，有点不合身，但我真的是好喜欢。我都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穿新衣服是什么时候了。

　　等我和弟弟在后院住了几天适应了之后，哥哥派人给弟弟找了附近的一家幼儿园，让我每天接送弟弟上学。而我因为以后有专门的师傅教，就不用继续上学了。

　　我看着弟弟每天开心快乐的样子，我知道这份温暖都是哥哥给的，我要赶快回报他。可是，我没想到，回报他是这样难的一件事情。

　　最开始的几天，我一直在后院，都没有机会看见哥哥。我听堂口的其他伙计说，胖爷和黑爷偶尔会陪哥哥来堂口处理事情，但是每次他们都在前屋，那里一直有人在谈事情，那里还不是我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可是我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哥哥了，我只能到堂口的大门口外等着哥哥，等他办完了事情出来时，和他打声招呼。

　　但是第一次，我看见他的车直接停到了堂口门口，胖爷和黑爷直接护着他就上车了，我根本都没有机会上前说话。

　　而第二次，我就有经验了，我就守在门边停车的地方，假装在扫地，然后，哥哥出来了，看到我在扫地似乎还有点意外，我于是终于有机会再次和他说话。我叫他“哥哥。”

　　他一下子笑了，似乎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但是他嘴上说的却是“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嘛，不要叫哥哥，叫我老板或者东家就好了，这几日你住在后面，已经大概打听到了我们是做什么的了吧？怕吗？”

　　“不怕！”我坚定地摇头，我是已经和我能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委婉地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哥哥真的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他和他身边的几个人，真是经历了太多传奇的故事，我完全想象不到，哥哥这样一个干净清爽的人，是怎么下到那些地方，去天南海北各地的跑，去做那些疯狂的事情的。我都不敢相信，我能有机会和传说中才会出现的人物挨得这么近，于是我对他说道“哥哥是个好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对的事情不会让良心不舒服，所以我不怕！”

　　哥哥就笑得更开心了，还没说话，旁边的黑爷就张口了，他说“这小子现在对你是盲目崇拜！”

　　崇拜吗？一定有的！我已经知道了哥哥是个多厉害的人！

　　盲目吗？我心里暗暗嗤笑黑爷，说起盲目，您不还是和我一样的？

　　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我感觉到了，哥哥好像喜欢男孩状态的我，我越孩子气，他似乎越开心。

　　所以我又说道“哥哥，我不想在后院呆了，我想为你做事情，你让我到前院伺候你吧！”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观察我的胖爷就哈哈笑了起来，“你这小屁孩，说话怎么让人觉得有歧义呢？什么前院后院，什么伺候不伺候的，你以为这是古代王爷和小妾的院子呢？”

　　哥哥也在一旁笑，他的笑那么的好看，他的睫毛好长，他的眼睛好像会蛊惑人心，他嘴角扬起的弧度是那么的刚刚好，他的浑身都散发着温暖，这对我来说真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我脱口而出“哥哥你好暖！”

　　然后我就被黑爷弹了一个脑瓜崩，“暖个屁你暖！滚回后院等着过两天特训！看我训不死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心哇凉哇凉的！”

　　“好啦，他一个孩子，你吓唬他干什么？”哥哥笑着对黑爷说道。然后，就对我说，“你先和堂口的刘叔学学进货出货，过些时日，黑爷他们再正式教你们。你要是想去前屋，那就偶尔过来送点茶水就好了，还是多学多读才好。”

　　我满意地点头，目送哥哥走了。

　　再后来，我就在哥哥来堂口的时日，去前院给哥哥递茶，哥哥觉得我能听的内容就会留我听一会，觉得我不能听的内容，就让我去后院自己读书。

　　而我也终于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张爷，堂口的伙计都会提到的张爷。似乎只要提到哥哥，就一定会提到的张爷。

　　之前我就听说了，张爷因为要回张家处理族物，所以离开了哥哥一个月。现在终于回来了，所以每次来堂口，都是张爷和胖爷黑爷一起，陪着哥哥来。

　　那个张爷好冷酷，看向我的目光和黑爷一样审视。我听说了铁三角的故事，我以为他们只是兄弟，直到有一天，哥哥在离开堂口时，被黑爷逗着开玩笑，哥哥气势汹汹地甩了黑爷，拉着张爷的手上了车。

　　我惊在了原地，都忘记了和哥哥去打招呼。所以，张爷黑爷和哥哥之间，是什么关系？哥哥和黑爷不是一对吗？张爷不是哥哥的兄弟吗？兄弟之间会那样牵手走吗？那样的自然又亲切地牵手一起上车？

　　我看到哥哥牵住张爷手的一瞬间，一向冷冷的张爷唇角微微上扬，似是偷偷笑了一下，他很年轻，也很好看，我猜，哥哥估计是喜欢这个人的，因为哥哥看他的眼光，好暖好暖。

　　我羡慕这份温暖，我有点嫉妒。

　　本来黑爷一个人就很让我嫉妒了，没想到，还有一个张爷。

　　我拼命接受着，拼命忍着，直到那一天，我不小心听到了哥哥在给一个人打电话，他管那个人叫小花，他说“嗯，小花，我想你了。”

　　所以，我是有三个情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