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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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区搜查的事几乎没有在一应相关者的生活中激起半点波澜。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网络上的热点纷杂万千，现实里的人却更看重现实。每天陆陆续续从各方人嘴里听说着周一搜查当天的封锁盛况，姜一言从工作中回过神，发现一晃眼就到了饭点。
“走吧，先吃饭去。这都礼拜五了，只能安排下周再做测试。”
“来了。”应了一声，姜一言起身收拾了下桌面，赶上正慢悠悠往外走的范启文。
“你什么时候去泉城？”
“明天的车次，下周一回来。我已经跟工厂那边联系了，周一你直接叫人把样品送过去。”
“……你这搅得我想说什么都忘了……”范启文愣了一瞬，点头。
“说出差的事？泉城？”
姜一言边说边下楼梯，给上楼的同事让开空间。
“……对！泉城，那地方这两天的天气可不太好，你注意着点。”
“确实，今年北方那片的气候都不正常。”
被范启文的话一提醒，姜一言又想起前两天在热搜上看到的泉城、安泰一带的天气。五月下冰雹，起霜冻，这就是现在三齐省各地的天气，比之六月飞雪也不差什么。
晚上整理行李箱的时候确实该再提前看下天气预报。
姜一言把范启文的好意记在心里，三步两步走出公司大门。
午休时分，向来安静的园区各办公楼间多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身影。有急匆匆赶去餐厅的，有忙里偷闲消食散步的，也有踩着电车穿制服携外卖在路上风驰电掣的。
顺着人流，姜一言跟范启文与几个同事合并一处，横穿过一片被树篱半圈起的小停车场。
骄阳似火，绿荫如盖。
整个新木产业园有三个地方提供餐饮，离他们公司最近的，也是公司上下所有人最常去的就是位于园区东北角的新茂餐厅。新茂餐厅小楼低矮，在片片浓荫和周边厂楼的映衬下看上去尤不起眼，唯一可以当做标志的反而是餐厅对面普斯兰公司厂楼楼顶那个硕大的“普斯兰”标志。
也是之前被警方围起来大举搜查的公司之一。
“小心！”
余光瞥见不对，姜一言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了把范启文。
“诶我去！谢谢谢谢，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
差点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狠摔一跤，范启文吓了一跳，赶忙借着姜一言的助力站稳。连连道过谢，他向后瞥了眼脚下：“……真是，突然的好像不会走路了。”
“你刚才走神了吧，看什么呢？这路都是平的，怎么会有东西绊脚。”
见两人没事，同行的陪着虚惊一场的沈珍珍等人都松了口气，你来我往玩笑起来。
“我看是范工的鞋子买的不好，回去换了它。”
“晚上回去就换，这次多亏小姜。”范启文呵呵应了声，“我刚才是在看普斯兰东边的那排车位。有两天没看到那辆红色的保时捷了。”
“是吗……看不见，被树跟草挡住了。”
“物业最近这一阵偷懒，上次修剪绿化是什么时候？再这样下去各种虫子都要被养出来了……”
“大家都等着吃饭，你说什么虫。”
“……”
正值饭点，新茂餐厅半自助式取餐窗口前的队伍排成长龙，络绎不绝的人流让头顶空调口吹出的冷气都显得有气无力。餐厅一侧是落地的玻璃幕墙，强烈的阳光穿透玻璃侵入室内，刺得人发晕。
取餐队伍的前进速度不快，姜一言排在末尾，有一搭没一搭的参与着同事们的话题，转头间被刺眼的阳光激地下意识紧眯了眯眼睛。
“太阳太大了，这里其实应该挂个帘子。”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到那里……”
顺着范启文的话，姜一言看向他所指的方向，是一道半掩的门。与光线充足的餐厅相对的，普斯兰公司侧开在北面的这道小门内部看上去一片幽邃。
幽邃的，
静谧的，
姜一言完全移不开目光，一股宁静的感觉涌进他的心里。所有的声音都在刹那消失了，他来不及去看一旁范启文的神色，也舍不得移开一点目光。
就在那里，那是美的，是至高的，是一切的源头！
一切的源头就藏在那一小截通道的后面，他的一切都源自于她，承袭于她，回归向她的怀抱是他短短一生唯一的意义——
浅色的，深色的，光滑一团的，以及四处伸张着绒毛的，安静的，窸窸窣窣的——
不！
不不不不不那他妈的是什么！？
他不是正准备吃饭吗？
他是工作、不，不对，只有回归才能得到永恒的安宁……
不不，不，他的午饭、他的意义他有手有脚他是王的延续是食物他不是不是回归至高人是什么他是！！
仿佛正当头被一把刀狠狠劈开，仿佛身体里的一切都被拉扯成碎片，姜一言在人群中，在骤降的撕裂般的剧痛中猛地打了个激灵，意识重重的落回身体！
他紧紧蜷起身体咬紧牙关，把所有的血泪煎熬都死死堵在体内，喉咙间尽是痛苦的哀鸣。
他倒在地上。
*
意识回笼的瞬间，姜一言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令人恐惧的痛苦记忆还残留在他的神经里，身下的坚硬触感先一步召回了他的神智。听觉、触觉、嗅觉相继回笼，察觉到周围恍若死一般的寂静，姜一言睁开眼，醒了醒神，费力的支着身体翻身坐起。
头痛，好像被人用啤酒瓶狠狠砸了一下；
喉咙痛，好像一下子卡进了百十根鱼刺；
胸痛肚子痛胳膊痛腿痛浑身上下没几处不痛的地方，好像被什么沉重的大家伙从上到下反反复复碾过来回……
姜一言盯着身上莫名变得皱巴巴灰扑扑的衣服看了会儿，又瞥了眼不远处不知道是谁落下的几只皮鞋，觉得自己的猜想说不定是真的。
他倒下的地方距离餐厅门口不远。假设、假设当时出现了一件事情引起了餐厅内外的众人恐慌，人在慌张之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外逃。而他倒在逃生口附近，正成了众人奔逃的障碍。在这种冲突下，他被恐慌的人群踩两脚碾两下真是再正常不过。
……唯一的问题是，他或许需要反省一下他跟范启文他们的同事关系。
几年的同事，不说带着失去意识的他一起走，把他换个位置总不过分。
凌乱的桌椅，打翻的菜碟，弥漫在空气中的古怪的气味，以及餐厅外阴沉沉难辨早晚的天色和空荡的道路。从地上站起身，姜一言转了一圈，愣是没发现周围的情况有什么显眼的异常。
或者说，处处都是异常。
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工作，餐厅里闷的令人发慌。姜一言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几步外的椅子下面捡起自己的手机。
黑屏。
试图解锁手机，手机却怎么都没反应，姜一言从醒来到现在一直勉强保持着的理智屏障瞬间破了个洞。他在心底暗骂一声，深深地吸了口气，快步走到一张桌边，抄起桌面上不知道哪个家伙在逃跑时忘记带上的手机。
黑屏。
黑屏。
……
一连尝试了几部被落下的手机都是黑屏，姜一言再也忍不住，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克制住把面前的手机砸到地上的冲动。
冷静、冷静。
在没搞清楚他为什么会昏迷、餐厅里的人为什么都消失了之前，折腾出过大的动静是很不明智的行为。
一想到他昏迷前出现的狂乱意识和随之降临的剧痛，姜一言打了个冷颤，视线下意识的想避开玻璃幕墙。但随即，他强迫自己定住眼神，小心翼翼地把视线落到玻璃墙外，餐厅对面的普斯兰公司。
普斯兰公司背阴处的那道小门依旧开着，跟他昏迷前一样，跟它过往的每一个工作日一样。
无法联络外界，无法知道时间，他必须先从这间餐厅里出去才能摆脱现状。而要达成这个目标，最大的危险就是普斯兰公司门后的那个存在……
虽然没有证据，但姜一言没来由的就是确定这一点。
难道那就是变异物？
是上次搜查行动下的漏网之鱼？
姜一言心里转着各种念头，佯装无事的收回视线，看向餐厅内设在取餐窗口最右侧的那道门。除了顾客出入的大门，一般而言，正常餐厅的后厨都还会有至少一道独立的，供食材装卸、员工出入的后门。
除了鞋子、手机、钥匙之类的零碎，餐厅里没有血迹，也没有什么外力肆意破坏留下的痕迹，这代表潜在的危险不会太大。
桌上的饭菜虽然失去了温度，但都还没有变质，这意味着他昏迷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只要能绕过对面那家公司、不，绕过当初的警方封锁区域，他大概率就能从这里脱身
一边搜刮着理由给自己鼓劲，姜一言一边制作起趁手的撬棍工具。
在他身后，在深深的暗处，在普斯兰公司的那道门后，一团柔若无骨的晶冻状生物瘫伏在地上，半透明的身体规律的伸缩。
仿佛人类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