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生香》四贱客

50、哪里去1

　　子遇看着窗外窸窸窣窣的小雪又哭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子期还好吗？
　　每个人都苦，子遇不知道子期的苦也不知道子缝的苦更不知道雪莲神君的苦。
　　雪莲神君为了降服沙妖不惜在凡间献出真身，这等有违法度的大事是要入魔是要祸害国运是要国民遭殃的。怎奈何雪莲神君只能封了自己的七情六欲不食五谷聋哑一生。
　　“那子期，可是姑娘心上人？”老板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茶水给子遇润润嗓子。
　　子遇点点头那双眼睛早已经哭的红肿肿胀，她在睡梦中也是不安稳那枕被都被侵湿了。
　　“哎呀，傻孩子，”老板娘也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扶着子遇便给她灌几口水润润嗓子“傻孩子，人生一世哪有那么多的放不下？放不下的便要受日思夜想这般煎熬之苦。”老板娘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儿、人，看着还有些呆呆的子遇便叹口气把手里那粗糙的瓦碗放下“这么些年了来来往往的事情也见的多了很多事情我也放下了，愿姑娘你也早日超脱。”
　　“是梦境吗？”子遇看着窗外似乎又看到了子期，只是这次有些。。。有些。。。子遇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轻飘飘的就浮在半空中，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似的“子期，”子遇又开始呐呐自语起来“你说这天山之下真的能遇到神仙吗？”子遇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干涩的眼睛里又蓄满了氤氲的水汽。
　　对于子遇的问题无人回答，有的是窗外簌簌莎莎散落的小雪花。
　　子遇又做梦了，梦里她遇见一朵像桃花一样的花朵，一直跟着她要和她说话，可惜他们语言不通子遇只看到那花瓣上下翻飞很是活跃，子遇在梦中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纱裙竟然能够随风起舞她们玩儿的很开心，那整朵樱花还依依不舍的贴着子遇的脸颊额头亲亲，一朵花还能表现出依依不舍的样子来。子遇觉得自己肯定是魔障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出来这样奇怪的梦呢？
　　子遇从这场梦中醒来再看看窗外那清朗的天空似乎很多事情都看开了一样。子遇决定留下来，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很美也因为这里没有外面那些车水马龙嘈杂烦乱也是因为这里是一个离梦最近的地方。
　　子遇这么想着便安顿下来没事的时候上山采药骑马打猎有事的时候就看看书画画画总之子遇没让自己闲着。能做到的她尽力做，没做过的也愿意尝试自己没做过的事情，似乎那心里一直压着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肩膀上那沉重的思想包袱也卸了下来。
　　在这里歇脚之后子遇就托商队帮忙，让他们帮她带一封家书回去报平安。
　　许多年过去子遇才知道自己父亲辞官带着祖父祖母的灵位北上归根。子遇在天山脚下收到那一封泛了黄的家书哭成了泪人，爹爹和娘亲都盼着她回去。
　　子遇不用过多收拾牵着自己新换的坐骑背上行囊穿过戈壁草原回到自己出生的故乡。不知道在归途上行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归心似箭。
　　子遇成了老姑娘了，那爹爹和娘亲是不是也老了呢？弟弟们呢？是不是都成了栋梁之才呢？只记得那是冰封千里的冬季大雪满院子遇牵着那行程千里的坐骑一身风尘的回到自己父亲母亲身边。
　　秋林娘亲白了头发香君爹爹也蓄起了山羊须，都老了，可是抬头看到门外的子遇只是一眼便知道是他们家的姑娘回来了。
　　“爹爹！娘亲！”子遇松了手里的缰绳和马鞭双膝跪拜双亲。
　　“子遇！”是秋林娘亲。秋林娘亲一把包住子遇嘴里还碎碎念道“回来了，回来了，真的回来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秋林娘亲似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她太激动了激动地双手有些发抖有些不听使唤。
　　“快快起来，”是香君爹爹，香君爹爹赶紧把雪地里的妻女搀扶起来回屋里暖和，厚重的棉布帘子掀开便是一室暖香，温暖火红的炉子上烤着香喷喷的豆子，还有那溅起的火星子还有那时不时噼里啪啦爆炸的小虫子都带着一股自然的家的味道“来，抱着暖和暖和。”香君爹爹一时间紧张的不知道给自己姑娘什么好把那盛水的葫芦瓢都给了孩子。
　　“好。”子遇说着便埋头咕噜咕噜的喝上几口解乏的温热茶水。
　　“来来来来，让娘亲看看。。。让娘亲看看。。。”秋林娘前拉着自己姑娘左看看右瞧瞧就是害怕自己姑娘瘦了受苦了。
　　“娘亲，以后不走了。”子遇说着自己也酸了鼻子眼睛里也揉了沙子。
　　“好好好，不走了，不走了。”秋林娘亲太开心了开心的抱着子遇就不放手了。
　　一边的香君爹爹好生安慰才让久别重逢过度喜悦的秋林娘亲回归平静。
　　“哎呀，我给忘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秋林娘亲这会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拍那有些不灵光的脑袋便转身回屋打开那结婚时喜庆的大红柜子翻找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道“我给咱们家姑娘准备的冬衣都要用上了。”
　　子遇看着半个身子都探进箱子里的娘亲再看看自己身上这缝缝补补的兽皮忍不住的也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便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她也想家啊。
　　子遇的消息不多久就传到了皇城，三弟弟已经是礁墨执笔的编纂史官二弟弟也带兵驻守边关，两个弟弟都有出息。
　　这么多年了，子遇才安安稳稳的过一个春节，秋林娘亲包的饺子很香子遇一个人能吃上一大碗，香君爹爹也准备了爆竹是那种很传统的竹子里塞上一定比例的硫硝木炭点燃之后只是简单的噼噼啪啪的响。再多些花式就是带着着火的小尾巴简单的打个旋儿转个圈拖着带星星的尾巴不知道溜到那个角落里或者雪堆里，有时候还能听见‘碰碰砰。。。’的几声闷响有时候只留下一股刺鼻子的味道。
　　子遇像个孩子似的自在的洒脱的在父亲母亲面前玩起竹炮来，子遇自己蹦蹦跳跳的玩着还觉得不过瘾便把秋林娘亲也拉上，秋林娘亲害怕那突然间炮炸的响声子遇就伸手捂着娘亲的耳朵不让她往屋里跑。子遇做这动作做的太熟悉的，小的时候不就是娘亲捂着自己耳朵把自己往怀里拉吗？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一转眼自己就长大了长的比秋林娘亲还要高了能伸手把娘亲揽在怀里了。秋林娘亲看着那竹炮炸出一朵美丽的小花朵兴奋的像个孩子似的也拍拍手连连叫好。
　　子遇陪着爹爹和娘亲过了春节又过了元宵节，一家人还没有从过年的喜悦中缓过来劲儿来子遇就接到三弟弟年前寄回来的信。
　　子遇看到三弟弟的信思考了整整一宿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捏着三弟弟的家信出去，窗外还带着厚厚的寒气，子遇被呛了一下，有些事情还是让爹爹做决定。
　　香君爹爹看完那书信之后对着秋林娘亲长叹一口气说道“吾儿，志存高远。”
　　子遇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爷爷辈就开始收集并绘制北方山脉图，这片原野的脉已经被他们李家粗略的绘制了一本册子，这个册子已经修缮几次现在看到的更精良些。
　　子遇听着自己父亲讲述图册的事情那感觉像听父亲讲故事一般，只是有些事情太过巧合，巧合的子遇不知道如何开口说。
　　父亲拿出书架上那本地形册说道“当初是要修县志才接了这个任务，没想到这安安静静的几十年过去了这图册还排上用场了。”香君爹爹看着那发黄的图册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父亲，”子遇说着把自己那半册画册拿出来，只不过子遇这半册图册太过粗糙只有大致地形地貌“您看。”这难道只是巧合吗？他们李家这是要做图册官吗？子遇想着想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看来家族里是有这样的念想存在的要不然这前前后后几代人也不会留下一本北方山脉一处南方山水的册子来。
　　“这？”秋林爹爹看着子遇手里那半册图册心里很是感慨那眼神有些复杂和无奈。
　　“爹爹，您这是。。。”子遇知道香君爹爹想的事情更长远些，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惆怅。
　　“孩子，”香君爹爹看着子遇眼睛里有些说不说出来的东西，有些事情不是一言一语能表达出来的“这。。。”香君爹爹知道孩子把这一路山水绘画成册是件好事可这偷偷的行径一旦被昭示这可是大罪！
　　“这两本图册，娘亲看着甚好，还是秉明官老爷为好。”秋林娘亲说着便伸手拉着子遇是安慰自己孩子也想是在安慰自己。
　　子遇看着娘亲那期期艾艾的眼神便知道什么意思，如若说父亲没点头她那秋林娘亲这一番话子遇再是不明白真是白白活了这么几十年了。
　　“孩子！”子遇转身直接把自己画的那侧图册给点了。香君爹爹也没想到自己孩子这般决绝，香君爹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这些图册一旦上交朝廷是福是祸还有待定夺，但是就这般粗鲁的毁了确实有些可惜。
　　“父亲，”子遇很严肃的说道“有些东西是深深刻在脑海里，”子遇说着指着自己那小脑袋俏皮的说道“随之都能用。”
　　“傻孩子。”秋林娘亲看着自己这么懂事的孩子又开始心疼起来。
　　爹爹回复了三弟弟的家书，除了祝福之外也无他重要内容，平安便是福。
　　子遇陪着爹爹和娘亲在老家安安稳稳的过了春夏，夏末便有官书下来说是要修缮这古老的国家地脉水纹。这本来是一场在再正常不过的调任或者委派，不知道怎么的秋林娘亲那眼皮子一直跳一直跳。娘亲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着年迈的父亲收拾行囊要去州府子遇不放心便跟着自己父亲一起去。秋林娘亲也不放心一家三口便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