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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霜草孤飞 ...

  •   进入桃曲地界就一直下雪没有停过,窦盟到长安那天是腊月初三,天阴着,刮着风,有小雪。

      按照计划住宿地点选在了乐容坊的北楼客舍,店家登记文节符时还多瞧了窦盟几眼,说道:“郎君是遏梁里人?没想到会来住咱们这小店。”

      窦盟笑了笑,说道:“遏梁里挺大,我不一定是你所想的那般人。”

      店家写好窦盟的名姓与籍贯,将文节符递了过来,同样笑了笑,说道:“郎君也要相信某看人的本事,毕竟开店多年也算阅人无数了。”

      “那就劳烦了,三层最里间朝西敞赏桃花,先住一个月,只要将我那匹马喂好就行,入夜备汤泡脚,饭菜不需要,我出去吃。”窦盟收好路符手指轻轻敲了敲三下店家放在一边的铜锣。

      “哎呦!”店家立马换了副表情,连忙讨好,“就说郎君不是一般人,点的都是内里人才晓得的位置,一个月是罢,六百文,饭菜不用至少用些酒,某每日亲自温酒给郎君送去。”

      窦盟点头应允,给了一贯钱。

      “郎君稍等。”店家手熟,麻利收了六百,自百文结处重新打了结,将余下四百还了窦盟。

      “阿翠,你来照看一下,我送客人上去!”店家对另一扇门喊道。

      “来来来!郎君上楼!”

      店家取了钥匙,热情的带着路,窦盟则打量着这家旅店,问道:“店里住客不多?”

      “多啊,这天气最是容易客满,要么不出去,要么出去到天黑才回来,就余下两个铺位,过会儿就没了。不过郎君所住不属于在售房间,那是早些年的熟客定下的,留了暗号,郎君既然知道暗号,那就该郎君住。”

      “不知店家姓氏?”窦盟想到要住一个月,还是知道一下姓氏比较好。

      “某是祖上交了好运,与当今圣上一个姓,郎君只管叫某李北,或者李郎都行,就是北楼客舍的北。”

      “确实是好姓氏。”窦盟说道。

      等到了二楼,李北忽然一拍脑门,懊恼道:“忘了告诉郎君,因为没人住一般一个月打扫一回,所郎君要是不着急,某先去打扫下灰尘也好。”

      闻言,窦盟略做思考,说道:“也好,我也有事要出去,既然到了二楼,去认认门,看了再走。”

      “郎君放心出门,保证打扫干净,换新的被絮。”李北走了几步又补充道,“郎君记得天黑闻鼓声便要赶回来,若是迟了就回不来了。”

      “嗯。”

      窦盟刚应,李北仿佛想起什么,说道:“某这脑子,郎君的口音一听就是长安人,怎么会不晓得这事。”

      窦盟这次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言语。

      “郎君到了,就是这。”

      转眼间就到了三楼,李北开了门,窦盟在门前看了眼房间,便直接下楼了。

      步行至花雨坊前,窦盟没有往前,在能够看到花雨坊入口的地方站了会儿。

      才几年,还南王府前就不许人随意出入了,但联想起在路上听说的事,窦盟觉得应该是因为古桃林直接归入还南王府,所以才会在坊门前设立守卫。不过,守卫如此森严,想见到李承霖就更加不容易了。

      本来还寻思写份文书,花点钱,托熟识的侍卫送进去,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可行。

      门口的侍卫不是从云卫的人,也不是还南王府的人,他们穿着的是从夜逍门卫的衣裳。窦盟不免疑惑,隶属京兆府的从夜逍门卫是长安夜间巡逻的侍卫,怎么会来守还南王的大门?

      不过,从夜卫是二廉衙门管理,又统一归属还南王名下,来守大门也不是不可以。

      窦盟想通了,也要想别的办法了。

      忍着寒冷与疼痛,他在雪地里待到了宵禁之时。

      看到每半时辰就轮换一批守卫,窦盟感叹,就连翻墙进去也需要三思而后行了。

      匆匆回到旅店,用热水泡了泡冰冷的脚,就拿了一块路上没吃完的蒸饼啃了起来,直到饼没了,他仍旧站在窗前,透过茫茫夜色试图看到还南王府。

      求人确实是下下策,但是依照今天看到的情况而言,求人或许是上策。万一被从夜卫抓到,很难不被发现,从夜卫里有许多认识自己的人,窦盟还是有分寸的,隋隐的身份不能暴露,李承霖既然要求自己改名换姓,就意味着隋隐必须不存在。就算没人认出,被从夜卫抓到是要蹲一个月大牢的,时间不够耽搁。能打过从夜卫,又如何?打起来就闹大了,后果更加严重且麻烦。想要见到李承霖必须用一个稳妥无忧的方法,不能给自己,也不能给李承霖带来困扰。

      经过一夜深思熟虑,窦盟决定去找府里的管事春福。

      府里的长史胥朗山病逝,也不知道新的长史是谁,除了春福也没有值得信赖的人可以找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春福寻不到,再去七县找旧友孟树相助也不迟。

      接下来窦盟在花雨坊的西门前等了五日,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下午时分,他等到了一个人出来的春福。

      窦盟默默跟在春福身后,趁着下雪人少,在一个僻静的路口,截住了他。

      春福被脖子上突然出现的手臂吓了一跳,但是他仍旧镇定的问道:“是谁?”

      窦盟将他带到了树后,才松了手臂,站到了他面前:“又去赌钱?看样子最近霖儿不在府里。”

      “啊!是——”春福明显吃了一惊,确定了眼前人是谁后,他四下张望着,赶紧拱手一拜,“隐郎,怎么突然来了长安?”

      “你知道我在哪?”窦盟目光一冷。

      春福急忙解释:“只知道隐郎被殿下秘密送出了长安,具体在哪不清楚,也没人清楚。”

      “罢了,我有一事需要你相助。”窦盟看了看路口。

      “您说。”

      “我要见霖儿一面,有法子吗?”窦盟再度看向他。

      春福犯了难,他实话实话:“不瞒着您,殿下在月前就去了宫里,没回来过。”

      几乎是下意识的,窦盟眸子暗了下去,“燕檩是不是在皇宫里?”

      “是。”春福见着窦盟的神情,实在不忍他继续难过,停顿片刻,他说道,“隐郎还不知府里长史换人了罢?”

      “听说胥将军病逝了,长史也该换人了。”窦盟调整了下情绪,问道,“是我认识的人?”

      春福露出骄傲的表情,说道:“是胥大郎啊!大郎他可得了三科第一,现在东宫史馆修史。”

      “确实听说有兄弟二人,武科是胥尔珮?”窦盟并不意外。

      “武是胥二郎,文是胥大郎。府里长史是大郎,殿下不在府里,大郎天天回来,不过他一般赶着宵禁,您识得府里的马车,宵禁时分在东坊门那等着,拦下胥大郎便可,那时候门口的守卫会离去,没人守着。”春福说着,摸出来了怀里的钱袋,“隐郎可需要金银?”

      窦盟笑了笑,自己如今的打扮确实像是需要钱的人,他伸手将春福递来的钱塞了回去,“放心罢,有旅店住,还不需要动用你宝贝的赌资。”

      春福这才放心,“您先回旅店去,待到快宵禁再来。”

      窦盟点点头,“那好,你去罢。”

      “是。”春福再度行礼。

      窦盟刚转身,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没问,“他还好吗?”

      “隐郎说的是哪方面?”

      窦盟顿了一下,说道:“可否自保?”

      春福抬头说道:“自保有余。”

      到底是李承霖,如今有胥傲真与胥尔珮兄弟俩人在朝,也让人松了一口气。

      按春福所说,窦盟在宵禁前躲了起来,待到坊门前的从夜卫离开,又躲开了一波巡逻侍卫,要等的马车才出现。

      不过,天色已经黑透了,窦盟瞅准时机在门口拦下了减速的马车。

      “你是何人?胆子不小!”马夫挥鞭而来。

      窦盟毫不畏惧的抓过鞭子,绕紧马夫的脖颈,威胁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对马夫身后说道:“傲真,可还识得故人?”

      闻声,车里身着官服的年轻男子一脸疑惑的打开了隔窗,侧目看到窦盟,他立马打开了门。

      “是你!”

      窦盟这才放过了车夫,车夫倒是尽责的护住胥傲真,说道:“郎君莫要出去!”

      见到车夫的样子,胥傲真无奈推开了他,“省省罢,此人是我故友。”

      车夫睁大眼睛瞅了瞅窦盟,一脸不可思议。

      “去一旁说。”胥傲真行了礼,做了个请,将窦盟带到了远一些的地方。

      窦盟叹了口气,直接开门见山:“你也猜到了,我有事相求。”

      盯着窦盟许久,胥傲真沉重的说道:“殿下最近很不稳定。”

      只一瞬,窦盟便听出来了他的言外之意:“你认为我不该来?”

      胥傲真垂眸说道:“并非如此,不过当年因郎君折耗太多,殿下的心情一直阴晴不定。若无意外,郎君所求是要见殿下,可下官也无能为力。殿下常在太常寺,为郎君的隐疾发愁。”

      窦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胥傲真看起来是拒绝了他的请求,但是又多余的说李承霖为他的身体在太常寺寻医,自相矛盾。

      “我只是想见他一面,也不可以吗?”窦盟咬紧嘴唇,卑微的再次询问。

      人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与其余人想法不同,胥傲真确信李承霖的心病不是燕檩而是隋隐。都说隋隐是被李承霖抛下的弃子,隋家衰落,隋隐不可能被留下。

      可是如果是弃子,怎么值得李承霖舍身相救?

      可惜外人只能看到他对还南王言听计从,卑躬屈膝,殊不知贵为皇帝表兄的隋家长子才是能真正能让还南王表露悲伤与不堪的人。

      不知是谁勘破了还南王的伪装,一手促成了两年前的秦城之乱。

      事实证明,隋隐确实是能够遏制还南王的弱点。

      然而,那个罪魁祸首并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隋家倾覆确实重创了还南王,却未伤及筋骨,反而让还南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致命弱点彻底藏匿起来。

      胥傲真知道隋隐如今叫窦盟,李承霖会选择晴池窦氏作为隋隐的依靠,是兼权尚计之举。

      晴池窦氏为敬国公李蕖之后,长子窦葳曾为李恂如司马,现在任职从云卫,长女窦蓉为芙蓉卫总管大将军,而最重要的是被李承霖选中的次女窦蓠是祝恩牧的外孙女,综合而言,是能够与曾经的隋家站在同一高度的选择。

      入赘不过是手段,隋隐既然有还南王为靠山,窦氏也不敢难为他,好生利用,凭着他的能力,窦氏最终会成为一块普通垫脚石罢了。

      胥傲真叹息一声,还是决心帮这一次。

      “需要等待,殿下回府,下官会差人告知郎君。”

  • 作者有话要说:  :D
    傲真!我的大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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