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界养系统》沐树

49、四十九

　　与太子的会面，无所谓满不满意。

　　后院季钰坐在凉亭里看书，初秋的阳光照在开得正盛的菊花上，凭空添了几缕温暖气息。

　　而她在这温暖的气息里，抬头望向祈安，眉眼带笑地看着过来的祈安道：“见过太子了？”

　　祈安坐在她旁边，脑袋凑过去也看着那书页，手不老实的环住她的腰，哼道：“嗯，不太满意，就只表明了态度，没给出太多信息。”

　　她的不满意明晃晃写在脸上，就差点上几笔明言我很不满意了。

　　季钰作为系统化身，这茶楼周遭诸事她自然知晓，连带大堂里祈安与太子的交谈，也是一字未落。

　　谈判嘛，从来都是扯皮，你来我往的扯上许久，才会找到双方满意的平衡点。

　　这些，季钰明白，但祈安却不大通透。

　　她还是带着书呆子般的天真，以为什么事都可以好商好量，以为人与人之间，除去利益更多的是真情。

　　偏偏这个书呆子运气极好，来到这里后，季钰未曾出现之前，总有人以真心来与她交换。

　　但从京城那潭泥沼中出来的太子，又怎会如小镇里的人一般，会以真心来做买卖呢？

　　就连交情还算可以的容玉，不也是为着她的利益，陪着景颜过来打前锋了么？

　　明白归明白，季钰却不会去搅扰祈安这份心意。她只是在旁边看护着，若有人当真想要伤害她，季钰也不会手软。

　　抬手将略有不满的人拢得更近些，季钰轻笑着分析：“那是自然，人家千里迢迢从京城赶过来，冒着被刺杀的风险，怎么可能轻易就谈拢。”

　　祈安并非什么都不懂，相反，只要她愿意思考，有些事情比一般人明白得还要快。

　　前半生从没经历这些利益交缠的事，一颗心难得纯真无暇，认为对的，便坚持下去，认为错了，便改正态度与方法。

　　不似心计深重的人般，前瞻后顾，思虑颇多。

　　有了季钰的点拨，她很快反应过来，太子所求，怕不只是茶楼而已。

　　这容朝看似安稳，实则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边境无战事，不代表强敌不会擅起干戈；而朝中，皇子们日益壮大，皇帝又笃信国师，矛盾势必会一日日加剧加深。

　　处在皇帝忌惮与皇弟们嫉妒中的太子，无异于夹在两片饼干之间的糖心，左支右拙。

　　太子，是想来让茶楼为他保驾护航吗？

　　祈安知道季钰心中有成算，也清楚她们没有更好的选择，除去支持太子，或者支持容玉。

　　想到容玉，祈安便想到景颜，由是想到京城里那位国师。

　　太子是不是还想着在茶楼与国师之间择优收拢？若是她们不敌那位国师，这位未来的天子是不是能马上翻脸？

　　想到这个，祈安就无端出一身冷汗。

　　她坐直身子，严肃的看着季钰：“如果对上那位国师，咱们有多少胜算？”

　　还在纳闷祈安怎么变了脸色，听到她这话，季钰脸上带了更浓厚的笑意：“放心，这么久景颜都不敢动手，想必她们手中没多少利器。”

　　见祈安还皱着眉头，季钰凑过去轻笑道：“系统奖励已经改变，咱们想走去别的地方，他们拦不住的。”

　　这话让祈安稍稍安心，她继续靠着季钰，与她一起看那页还未看完的书。

　　或许是下午看书时间太久，晚间天色暗下来之后，季钰有些不太舒服。

　　本来祈安是与她一起看的，后来秋日暖融，那眼皮不自觉的便沉重起来，等她醒神，已是月上中天。

　　人躺在屋中大床上，祈安习惯性摸向身边，空荡荡的。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子，看向外边。灯光融融，偶尔传出小红几个的谈话声。

　　“季钰？”

　　穿鞋出门，祈安抬眼便看到坐在凉亭里说笑的小红她们。

　　见到她出来，小红笑着指向厨房：“掌柜的，季姑娘在煲汤，这会应该好了。”

　　祈安点头，揉揉眉心压下刚刚没见到季钰的心慌。

　　进了厨房，果然看见那人坐在小板凳上，面前炉火上的瓦罐里，热气正翻腾而上。

　　听到动静，季钰偏头看过来，脸上一如既往带着温和笑意，只是那神色，不知是不是祈安多心，总觉得没有往日鲜活。

　　“睡醒了？”季钰轻声问道。

　　“嗯，在厨房待了多长时间？”

　　季钰拿着长柄木勺搅拌汤汁，看里边的鳜鱼被煮得稀烂，奶白色的汁水沸腾着。

　　她起身替祈安盛了一碗递到手里，才笑着回答：“没多久，看你睡得香甜，就先过来做饭，顺便煮了艾夫人送过来的鳜鱼。”

　　盛了一碗自己喝着，她接着补充：“甚是鲜美，听说是艾老爷子去河边钓的。”

　　祈安细看瓦罐里与汤汁差不多颜色的鱼肉，的确不是系统出品，这些鱼肉更加细致白嫩。

　　不由疑惑道：“艾老爷子还有时间去钓鱼吗？”

　　别人不清楚，她俩可是知道，自从酒楼生意更好之后，艾老爷子就是一个敢怒不敢言的苦逼账房。

　　季钰舀一勺汤汁送到祈安嘴边，笑道：“说是和好友一起去的，老爷子虽然有些迂腐固执，总会有几个志同道合的人。”

　　祈安点头认同：“那倒也是。”

　　喝完季钰送过来的鱼汤，她还不忘关心一下被禁闭着的艾柔。

　　“丫头那里送饭了吗？”

　　这些杂事季钰当然不会忘，指指院子里围在一起谈笑的小丫头：“她们比我们上心着呢。”

　　祈安放心了，她细看季钰眉眼，却再也瞧不出刚刚出现的那丝错觉，心就彻底放下，陪着季钰喝了汤，又吃了小碗饭。

　　次日，天气依旧是个艳阳天。

　　这时节正是农忙时候，茶楼里便没多少客人，除去每天日常来打卡的景颜。

　　季钰今天难得陪着祈安睡了会懒觉，再去慢慢煮粥已经晚了，索性在商城里买了两份，两人凑合着吃完。

　　因着早间起床后赖着季钰撒了会娇，祈安这会心情挺好，连带着见到坐在大堂里的景颜，都没再摆冷脸。

　　她这边不摆冷脸，景颜那厮便顺杆爬，笑嘻嘻的凑到祈安面前：“满面春风，看来小日子过的不错。”

　　说完不算，还啧啧叹了两声，一副牙酸的表情，让祈安的脸色顺利冷下来。

　　好心情被破坏，祈安牵着季钰就要回后院，又听得那厮低喊一句：“二位稍等。”

　　转过身，气鼓鼓的祈安看她还有什么话说，旁边一直沉默着的季钰，也拿眼盯着景颜。

　　得了两人这么看，景颜也不心虚，绕着季钰转一圈，笑道：“太子与对面酒楼的艾老爷子聊了什么，季小姐想必很清楚吧？”

　　这话说的便是昨日太子便装去酒楼吃饭的事，若是往常，季钰自然没那个闲心去看别人具体做了什么。

　　奈何那人是太子，且在自己眼皮底下，想不关注都难。

　　他与艾老爷子说了什么，季钰自然知道，见景颜问题，神色不动如山，只是觑着她。

　　景颜也没说一定要季钰给出回答，自顾自的继续道：“下午碰巧在河边见到他们一起垂钓，看样子相谈甚欢。”

　　祈安听到这里，虽然还没明白景颜此行真意，不过也知道太子或许去探过酒楼的底。

　　想从酒楼着手，摸清茶楼的底气，进而好讲价么？

　　可是从酒楼那边，只能看出茶楼财大气粗，其他的也看不出什么啊。

　　想明白的祈安丝毫不觉得太子能够在季钰手里讨着便宜，因着她相信季钰的见识与谋算。

　　不过对于太子这人，倒不会轻看，且先瞧瞧他准备如何对待艾家再说。若艾老爷子因此得以重归宦途，祈安心里也算放下一块石头。

　　毕竟当初若不是自己，这位县令可能还安稳坐在老位置上。

　　几个呼吸间，她便想了许多，再抬眼时，就看到季钰带着无限宠溺的眉眼。

　　祈安自然的笑了，那笑里透着欢喜愉悦。

　　景颜简直不想再待下去，但太子摇摆不定的态度，又确实影响着他们的任务。

　　昨日夜间，一号发消息过来，让自己配合太子拿下茶楼，有必要还可借助安荣的力量。

　　当时她就有些头疼，毕竟谁都想要茶楼这块香喷喷的肥肉，吃到嘴里又怎会轻易吐出来，交到他们手里？

　　头疼归头疼，景颜知晓一号手里有些东西，于是一大早便来提醒这两人，希望她们与太子之间的关系不要太过亲密。

　　恰好这位艾老爷子身后代表的艾家，与茶楼走的最近。

　　若无意外，下次太子过来，季钰会多考虑一会，如此怀疑的种子种下，她便可静待那颗种子发芽。

　　季钰瞧着景颜那张笑脸上的算计，眉眼微弯，定定看着她：“景小姐起得这般早，公主知晓么？”

　　容玉啊，她自然知道，不过不知道自己是来挖她皇兄墙角。

　　在心里叹口气，景颜还是那副表情回答：“知道啊，季小姐未免想的太多，我与容玉，自是互相信任。”

　　“就是不够坦诚。”季钰做着总结。

　　景颜不怒反笑：“谈何容易？季小姐做到了吗？”

　　说完看向挨着季钰的祈安，挑眉。

　　祈安有些不服气，语气带着不满道：“自是做到了，再说季钰不愿说的，我可以等。”

　　她这话一出口，季钰眼里的笑就更盛了，偏头看向祈安的视线里，是粘稠得化不开的柔情。

　　再看回景颜，那柔情褪去，变成似笑非笑：“景小姐，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话没说完，人已离开原地，牵着祈安进到后院里。

　　愣怔好一会的景颜回过神，明白自己的意图被这位看穿，不由有些郁郁：“当真是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