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至此胡不归》三钱二两

91、心意

　　木瞳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交到了胡绯月的手中：“就是这个，我家少爷说里面写的事情很重要，请胡小姐一定要仔细看，仔细考虑，还有这个……”

　　说着，有回过身拿起了刚才被放在地上的食盒：“还有这盒东西，好像是点心，还是我家大老爷专程派人送去我家少爷的院子的，他听说少爷叫我给你送东西，便让少爷一并送来了。”

　　胡绯月将信收到了怀中，又接过了木瞳手中的食盒：“你家大老爷？”

　　萧宏钺吗？萧景的大伯，就是当初和母亲定过亲的那位？自己和他见过面的次数不是很多，他怎么想起拖萧景给自己送吃食了呢？

　　胡绯月满脑子的疑惑，她怀揣着这些问号，伸手打开了食盒的盖子：“这个是……”

　　木瞳探着脑袋看了一眼。

　　了然的说道：“哦，这是莲花酥，也是，这么多年了，我家大老爷一直就吃这么一种点心，据说很早以前，苏家小姐经常送这道点心给大老爷，这是苏小姐最爱吃，也是最拿手的一道点心了，后来苏小姐离家出走，我家大老爷遍寻不到后，就一直找寻各种不同人做的莲花酥。

　　可是说是始终找不到那种原来的味道，大老爷他便只能慢慢的学着自己做，我记得我家老太爷还说过，大老爷做的莲花酥的味道，几乎和苏家小姐亲手做的莲花酥的味道一般无二了……

　　想来……这个，应该就是我家大老爷亲手做的了……

　　胡小姐你瞧，这莲花式样的花瓣上还挂着桂花干叶子，是用来提味的，虽说我也没见过当年的胡小姐的做法，可是我听说，这可是当年苏小姐最爱用的点缀。”

　　木瞳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关于这个点心的如何如何，胡绯月的心思却已经完全的被手中食盒里的莲花酥吸引了过去。

　　这是母亲最爱吃的点心，也是她爱到最拿手的点心，眼前的这份，味道、模样同当年母亲做的竟是相似的近乎相同！

　　她的手伸进食盒，微微的颤抖着拿起了一块，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清雅的莲花味道，里面夹杂着红豆香味和星星点点的桂花香。

　　他小小的咬下了一块，点心软糯，她认真的咀嚼着，不愿放过一丝可以感受到的味道。

　　一边咀嚼着，不知怎的，她的鼻子开始微微的泛酸，眼眶微红，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从未感受到过有母亲是什么感觉，但从正苦伯伯告知她的那些，母亲留给她的话中，她可以感受的到，母亲对她的不舍和对她的爱。

　　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身为苏家的二小姐，当年的母亲是怎样的绝代芳华，也不清楚她的喜好、她的样貌、她的一切。

　　这些年，她始终没有在外公、舅舅的面前谈论起关于母亲的事情，她怕，她害怕自己会惹起他们心头的酸楚和痛苦。

　　这特别的莲花酥味道，或许就是母亲的味道。

　　今天，终于以另外一种方式，尝到了母亲亲手制作的点心的味道了……

　　她一口一口细细的咀嚼着，沉默着，没有做声，安静的可怕。

　　周围的四人楞在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胡绯月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太过哀伤，他们实在是不敢触碰，也不敢去打扰。

　　就这样的，知道胡绯月摸着手中的食盒，里面见了底，最后一块莲花酥也被自己吃光了。

　　她颓然的放下了手，将手中的食盒朝着木瞳伸了过去。

　　见状，木瞳赶忙上前接了过来：“小姐，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这食盒我改日登门一并取走也是可以的……”

　　兰心一记眼刀射了过去，木瞳立马禁了声，将头生生的埋在了胸口。

　　“回去替我谢谢你家大老爷，这点心很好吃，他日……我定去萧家登门求见拜谢……”胡绯月神情怏怏的，整整脸上弥漫着悲情和难受。

　　木瞳不愧是萧景身边的人，小声嘟囔着调侃道：“能不好吃嘛，胡小姐你掀开盖子一下子就吃光了，这不愧是我家大老爷的手艺，早知道你喜欢的是这个，当初就应该让少爷提着这点心上门求亲了……”

　　怪不得他总是被萧景处罚，他这个人，虽说没有坏心，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一点眼色不识，一点也不够圆滑。

　　兰心又是一记眼刀，木瞳赶忙住嘴，往远离兰心的方向悄悄的挪动了几步。

　　“那个……信送到了，点心也收到了，事情办好了，木瞳你要不快点回去找你家少爷复命？”竹溪趁着这个间隙冲着木瞳使了一下眼色。

　　木瞳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兰心，那凶恶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似乎在冒着寒光，他看的汗毛直立，不禁的打了个哆嗦。

　　赶忙应道：“是是是……萧家还有事，我就先赶快回去了，胡小姐。”

　　胡绯月没有说话，竹溪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她迷茫的抬起头，应了一声：“哦……”

　　木瞳行了一礼，便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提着裙摆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兰心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恨恨的说道：“你们看他那个样子，气死我了……”

　　竹溪看了她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一只手指搭在嘴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兰心虽然心里对木瞳有着诸多的不满，但是看到自家小姐现在这愣神的样子，还是听话的安静了下来。

　　她们二人不懂，竹溪身后站着的阿鬼，怎么可能体会不到现在的胡绯月心里的感受呢？

　　阿鬼，他的名字还是当年苏二小姐，胡绯月的母亲亲自取的……

　　他走上前，靠近胡绯月说道：“小姐，我有些话，一直以来都想和小姐你说，单独说说……”

　　阿鬼这个人平日里不是话多的，也很少这样严肃的同胡绯月说话，听起来……像是有许多话要讲的样子。

　　“兰心，时间不早了，咱们去厨房看看吧。”竹溪打岔的说道。

　　“哦……对，是是，咱们去厨房看看吧……”兰心了然，同竹溪一道离开了。

　　阿鬼见他们走了，说道：“小姐，咱们进院子里，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

　　“好……”胡绯月的神色缓和了一点，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起来已经和平时差不多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青芝阁，走到几个石凳边，胡绯月坐了下去：“阿鬼，你也坐吧，坐这里……”

　　待到阿鬼坐下，胡绯月问道：“什么事？说吧。”

　　“是关于刚才木瞳提起的苏二小姐，也就是小姐你母亲的事情，有些事情，关于我知道的，我想在现在这个时候和小姐你说说。”阿鬼说道。

　　“关于我母亲？你怎么会知道？你都知道些什么？”胡绯月急切的问道。

　　“小姐大概听说过，阿鬼是被苏家救回来的，细节可曾听说过吗？”阿鬼反问。

　　“我只知道这些，至于细处……倒是也没有听谁提起过，今天也是你自己第一次说。”胡绯月想了想说道。

　　阿鬼难得的自嘲式的笑了笑，思绪渐渐的延伸到了多年之前，他缓缓说道：“我是被当年还是苏二小姐的你的母亲捡回苏家是弃婴，因为我的胸脯上纹着鬼面图腾，所以苏二小姐便为我起名阿鬼。”

　　说着，他扯开了自己衣服的领口，露出了鬼面图腾的一部分……

　　那是一种很特殊的纹样，即便是没有全部展露出来，胡绯月也看的出来它的与众不同。

　　“这种纹样很特殊，从没有见过，颜色……虽然很深，同一些部族的纹样颜色差不多，但仔细看上去，也微微的泛着红色，中间还夹杂着少许的金色亮点……”胡绯月说道。

　　阿鬼整理好衣服，说道：“是的，当年据说二小姐捡回我之后，老太爷也费了不少心思调查过我胸口这个印记，以苏家容纳天下的藏书都找不到，后来便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你陪我这么多年，我竟然从不知道，你是母亲带回来的。”胡绯月说道。

　　“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胡公子和小姐一同捡到我的……”阿鬼笑了笑。

　　“胡公子？”胡绯月想了想，了然说道：“我爹爹？”

　　阿鬼点了点头，说道：“是！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尚在襁褓的病婴，最多一岁左右的样子，还不记事，也是破云叔同我说起的。”

　　阿鬼看了一眼胡绯月，继续说道：“破云叔说，是胡公子从几个乞丐模样的人的手中把我救了下来的，正好碰上了前来戏弄他的二小姐，那时的胡公子还没有还俗，若是我在他的身边，只怕也是活不下来多久，二小姐便把我带回了苏家，带到了青芝阁。

　　在苏家的照料下，我渐渐的活了下来，二小姐和胡公子也在多日的接触中互生情愫，小姐退了亲，和尚续了发，还了俗，一晃直到四年后，二人才得以成亲。

　　小姐成亲那年，我大概已经有四五岁了，开始记的了一些事情，我还记得那一年，十里红妆，萧家大公子亲自前来送亲。

　　婚后，他们很恩爱，虽然外面因为胡公子当初的身份，对于胡公子的流言不断，可是在这个青芝阁里，永远都会是那副和乐的天地。”

　　“他们很幸福？”胡绯月问道。

　　“是的，很幸福……”阿鬼答道。

　　“可是……既然他们那般幸福，为什么当年爹爹要出走，母亲又何至于怀着我到处寻他，以至难产死在的寺庙？！”

　　胡绯月不懂，虽然她一直没有提起，可是这些年，她在心中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演变成如今的这种结果。

　　她甚至在积年累月的质问和怀疑中，渐渐的认为，当年，是父亲母亲他们中间的谁做了什么，才导致如今的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