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至此胡不归》三钱二两

20、意外

　　胡绯月心下难受的紧，可一听到这，便又好受了些许。

　　要知道在这个寺中，对他最好的几个和尚哥哥要说明贤第一，明净便是第二了。

　　如果说明贤待她如同兄长，那他的师弟明净简直就是最佳的玩伴了。

　　引空寺不同别处，不管是几时入寺，位序大小，那都是按照年岁的大小来排的，不按出家的顺序。

　　所以，按照年纪来算。

　　明空行二，保守固执，她和他总是玩不到一处。

　　明真行五，最是胆小好吃，整个人憨厚的紧，年岁只比她大了三四岁，她和这个五哥哥在一处，在一个吃的上最是合得来。

　　至于行三的明念，每次看到她都是微笑的，说话也是得体的不行，可是整个寺中，要说硬是要排个顺序，那最不亲近的，就是这个明念了。

　　胡绯月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总是对他心有抵触，却也不好明示出来，毕竟，明念对她说起来也是不错的。

　　明贤将手中的佛珠重新塞到了她的手中。

　　“集市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拉紧些，千万别走丢了。”

　　她点了点头，便跟在了明贤的身后，七拐八拐的出了集市，走了好长一段，明贤停了下来。

　　胡绯月抬起头定睛一看，就在她们的不远处，孤零零的立着一座破败的小寺庙，只有一间大殿的那种。

　　过去应该是这里的老百姓们会时长上香的地方。

　　只是现在看起来，除了失家的乞丐、修行的僧道、歇脚的走卒，他们会踏足以外，别的人都不会来的。

　　也是，常听正苦伯伯说，这些年间，新朝上庸忙着解决内部，前朝留下来的烂摊子根本就顾不上。

　　乱世之下，人们卖儿卖女，朝不保夕，尚且留条命活着都是难事。

　　虽说近两年好了许多，可人们的肚子又怎么可能一下子饱起来呢？

　　人的尚且这样了，怎么还会有那心思修建庙宇，烧香拜佛？

　　顾不上啊。

　　这间小寺庙远远望去，便是毫无生气，他随着明贤走近，里面竟是有说话的声音，还很耳熟，正是明净和明念！

　　二人并没有着急进去，本是想着给屋里的两个人一个惊喜的。

　　便站在的靠门的一个窗户外。

　　他们很清楚庙内的两个家伙，明念虽说平时看起来稳重的很，可是明净却不是。

　　活脱个跳蚤，没有一刻是安静下来的，总是东处跑西处窜，时长捉不到人影。

　　所以，绝对可以吓这个家伙一大跳。

　　屋外的明贤将一只手指放在嘴边，对着胡绯月示意了一下。

　　小小的人儿，一下子便心领神会，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正这么准备着时，屋内传来了明净和明念的说话声。

　　“师兄，怎么办，这个人……怎么办？”

　　是明净，听起来，很慌张。

　　“这个人腰间挂着的玉佩看起来不是简单的东西，穿着也绝对不像是普通人家。

　　你时常下山修行，这你应该是看的出来的，这几年的世道，还能是这种装扮的人，不好招惹啊……

　　我劝你一句，就当不知道便好了……”

　　“可是他的伤……真的不救吗？师兄你看……他还是个半大小孩啊，看起来和小月差不多大。

　　何况他可是一个的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放这里不管吗？师兄，你从不这么行事……”

　　“那你没看到追杀他的人吗？你是想你我也死在这里吗？

　　你清醒一点吧，蠢货……”

　　这是明念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了怒气。

　　“可是……”明净犹豫道。

　　“可是……，你是觉得我不是个和尚吗，你是觉得我没有慈悲心肠吗？

　　我告诉你，现在的光景，你想想，不是自己的何止是我？

　　君王不是君王、将军不是将军、父不父、子不子……

　　如今的这个世道……你救的起吗？你又能救得起谁？你看看他的伤，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那是什么？活脱的血人啊！

　　我们把他从那些人手里救下他已经是尽力了！

　　还有我告诉你，你只是一个小和尚，就算你救的起一只猫，救得了一只狗，可你就是救不了一个人，这就是现实！”

　　明念这次大声的嘶吼了起来，手指一次一次的戳着明净的胸口。

　　什么仁慈，什么悲悯，现在的他统统抛在了脑后。

　　“师兄，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救救他吧！

　　你出家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可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不是说说就行的啊，师兄！

　　这些年，师父师伯准允我们下山，真的只是修行吗？你瞧瞧这个世道！都是什么啊！

　　就算这最近几年间消停了，可是谁又知道下一次祸乱什么时候来啊！

　　那是个什么样的世道，这些年虽说好了些，也渐渐有人做起了买卖，生活好了些，可是前些年，我亲眼见过有人活生生的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人间地狱啊……”

　　明净的声音开始颤抖，说到最后，可能是又想起了那个生食亲子的画面，开始剧烈的干呕了起来。

　　“是啊，人间地狱……我何尝不知道那是人间地狱，可是，我们要怎么办呢？又能怎么办呢？

　　听师哥一句劝，别说你我加起来救不了他，就算救，那也是没法救……

　　走吧，到前面的集市看看香烛什么的，寺里的香烛不多了……”

　　明念并没有被明净的话所说动，说着放弃地上的那个人的话，冷静至极，冷漠至极。

　　屋外的二人一直听着屋内的动静，明贤越听越气，他没想到，那个一向对人和善的师弟竟会说出这种冷情冷血的话。

　　便直接走进的屋内，迎着屋内二人惊讶的目光，一拳狠狠的打在了明念的脸上。

　　这一拳来的突然，明念没有防到，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直接摔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来……

　　“大师兄？你怎么……小月！你们……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小月怎么下山了？”

　　明净惊讶眼前的事态，通常，因着寺里的人不多，所以每次下山修行的都是两人同行，相互关照，其他人便等下一次。

　　总归，是轮流着的，且必须得前面的两人及时归寺后，才可下山，现在怎么……

　　而且，胡绯月怎么也出现了？

　　她还这么小，正苦师伯当年可是答应她的母亲会好好照顾她的，怎么也放心让她下山了呢？

　　明贤没有理会明净，而是一把抓住了被他打倒在地的人的领口，从地上揪了起来。

　　“你好啊，你可真是好啊，我是真没想到，这么冷心冷清的话居然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

　　真是亏得你还自称出家人。你就不亏心的吗？嗯？”

　　他愤怒的质问着眼前的师弟，在他一直的印象里，这个师弟虽然并不想明净那般活泼，但也没有明空那么固执。

　　虽然平时对谁都笑眯眯的好声说话的那种模样会偶尔让他有些不舒服，但说起稳重、用功，除了明空之外，众位师兄弟中，他的确是很不错的。

　　就是这样的一个师弟，现下，竟然会被他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和想法，失望、愤怒，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胡绯月站在一边看着这个从来都是温润的明贤哥哥，他真的是从没有过这般怒火。

　　脸色铁青般的难看，额头上的一根根青筋涨了出来，脸上的皮肉连着太阳窝，尽在那里抽动着。

　　明念并没有说话，他擦了下嘴角渗出的一点血迹，有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胡绯月和明净两人，轻蔑的笑了一下，轻蔑，不同于以往的温和……

　　明贤等着他的辩解，等到的却是这个轻蔑的笑，他失望至极，正欲打下一拳的时候，明净跑过去，硬生生的抓住了他的手。

　　“大师兄，住手吧，明念师兄也是有他的道理的，我知道的。”明净阻止着明贤的动作，虽说他对明念的做法并不认同，可是一同经历了那番缠斗，他也是理解师兄的想法。

　　明贤虽说现在的心情杂乱到达了顶峰，却还是听的进去旁人说的话的，便狠狠的撤开了手。

　　“那好，他不说，你说，我倒要好好听听，这种任人自生自灭的话，他是怎么有那个狠心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