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至此胡不归》三钱二两

130、策反

　　“想不到，一个边缘小城的大家闺秀，竟也有这般手段，看不出来啊！”

　　当房间里只剩下午扬和胡绯月主仆两个的时候，午扬尽力的将脸抬起来，恨恨的看着胡绯月的方向，她知道胡绯月和楚秋皓有关系，也知道楚秋皓和楚岸之间的仇怨。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如今这种废人一般的模样，落在了这些人的手里，会有什么下场。

　　“你是奚族人，还有那个……楚欣然身边的另外一个丫鬟，那个叫暮姜的，也是，我说的没错吧！”

　　不是疑问，也不是试探，语气是十足的肯定。

　　胡绯月开门见山，只是这话，却是直接将午扬说的怔了一下，同样感觉的，还有胡绯月身边的竹溪……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午扬眼睛不自然的朝着其他的方向别过去。

　　眼前的人知道他是奚族人，现在自己有事这般无法反抗的模样，怎么办？她要拿自己做什么？放血吗？

　　“你不想说也没什么，我理解。一个奚族人……不，准确的说……两个奚族人，待在楚欣然那种人的身边，应该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吧。”胡绯月问道。

　　没有一丝的幸灾乐祸……

　　见午扬不说话，胡绯月便继续道：“楚欣然不是什么好主，这一点，有眼的人都看的出来，你想给自己找活路，所以你找上了那个男人？你觉得那个男人算是好的吗？

　　他站在你的身后，无非是因为你是楚欣然身边的侍女，和你是奚族人的缘故，只有楚欣然活着，你才有活着的价值，如果有一天楚欣然倒了，你的价值还剩多少呢？

　　是你这个人？是你这一身的鲜血？还是说你和那个叫做暮姜的两个人的命呢……”

　　午扬瞳孔瞬间颤了几下，是啊，这么长时间，自己只是看到了自己和那个男人是一样的战线，可是从未想到过，不是楚欣然侍女的午扬和暮姜，对那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价值。

　　这个胡小姐说的这一点也许是有道理的，等到了那个时候，她和暮姜存在的最大意义，大概就是身上的鲜血了吧。

　　“你想说什么？”午扬看向胡绯月的视线稍稍柔和了几分，可是语气依旧是防范的冲。

　　感受到那股视线的不察的几分柔和，胡绯月心里有了些底，便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奚族人这个身份的，还有就是……你想有什么生活……”

　　“天真的问题……”

　　“是有点，也有点无聊，说吧，我想知道，毕竟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什么都做不了么？就当是打发时间……”

　　不知道的，单看这个场合，第一反应就是在刑讯，从她的口中居然能说出打发时间这样的话，呵。

　　午扬对眼前这个胡小姐有了丝兴趣，语气也好了一些的道：“你说的没错，那我就说说也无妨……”

　　她顿了顿，继续道：“奚族……对我来说是包袱，是不公的惩罚。

　　你既然知道奚族这个词，想必也知道奚族这个种族的特别的地方了，在我看来，就是这点特别的地方，使得我和妹妹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们会像牛羊一样被人贩卖和利用……

　　我们见过的所有人，那些所有知道我们是奚族人的人，他们看我们的眼神会从知道我们是奚族人的那一刻开始，变得凉薄，冰冷，没有感情。

　　在他们的眼中，我们只不过是一种披着人皮的特殊牲畜罢了。

　　明明我们是人，我们说着人的话，长着人的模样，为什么就因为一个种族的特别，我们就成了你们这些人眼中的异类呢……

　　世道不公，我知道，可是这般不公，我不懂！

　　时间过了这么久，暮姜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可是在我的意识里，我现在已经开始渐渐的怀疑，我到底是人，还是一种特别的牲畜了。”

　　话说道此，竟是两行清泪难以抑制的夺眶而出。

　　话也说到这了，午扬也认定了自己今晚不会活着走出这个苏府了，便索性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不甘和痛苦一股脑的吐出来。

　　她用力的压下了胸口浮起的酸痛，没有去看胡绯月的方向，像是说给自己一样的，继续说道：

　　“至于想有什么生活，我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可即是今天命尽于此了，那我也就最后奢望一把……

　　若是下辈子我不是奚族人，而是一个普通的人，不管出生在什么人家，哪怕贫贱些也好，哪怕卑微些也好，只要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便好。

　　我想堂堂正正的走在大街上，我想被人用看普通人的眼光来看我，我想和暮姜下辈子依旧在一起，我依旧护着她，我们可以找一片荒地种种菜，收成不好也没关系。若是有一些钱，说不定我们会养一些鸡鸭。

　　若是能够嫁一个夫婿，自愿能够平平淡淡，共度余生……

　　即便这些都实现不了，我也想，下辈子，能够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活着，像一个人一样走在大街上……”

　　反正是想想，这辈子快结束了，以前不敢想，现在好好想想吧。

　　她的话说完了，便安静的闭上了眼，等待着胡绯月动手。

　　却不想，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你还这么年轻，这么简单的希冀，为什么要等到下辈子！”

　　话音带着愤怒夹杂着痛苦，是竹溪，她好像明白了小姐今晚将兰心他们支开，独独把自己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了。

　　胡绯月依旧倒在地上的午扬，又看了看竹溪，她的眼角在灯光下泛着红，胡绯月没有说话，她就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

　　一步，两步……

　　竹溪走到午扬的身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是一把就将瘫软在地的午扬拽了起来，满脸怒火的叱责着又说了一遍道：

　　“一辈子那么长，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等到下辈子？”

　　午扬不解眼前这个小丫鬟在愤怒什么，却是嘲讽的笑了笑，看着她道：“你不是奚族人，这辈子都不会懂我心里的痛苦，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教？”

　　胡绯月的药令她周身的气力瞬间消失，手脚像是软泥一般的搭在地上，可是说话却是没什么影响，已经和正常一样。

　　所以她那种讽刺般的语气也是丝毫不被影响的表达了出来。

　　竹溪没有说话，她将午扬架着起来，扶到了身边的一根柱子前简单的摆弄了几下，将她的身体扶住靠在了柱子前，使得她能够“坐”起身。

　　“你想做什么！”

　　午扬像个瘫子一样的被摆弄着，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这一点使得她对眼前这个丫鬟异常的恼火。

　　她依旧在叫嚷着，但很快，她闭上了嘴，两只眼睛瞪这，嘴唇微微的颤抖着，傻傻的样子愣在了那里，没了声音。

　　竹溪在手腕间倒了些水，用力的揉搓着，很快，一圈红色的图腾模样的印记显现了出来。

　　她将自己的手腕展示在了依旧聒噪的午扬面前，她立刻没了声音，因为，她的手腕上，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那是奚族人的印记，无法伪装，也没有人伪装，因为那印记平日里是红色，若是受热，变会泛着金黄色。

　　竹溪手腕上的印记因为刚才的用力揉搓，一些地方在午扬的眼前正在发生着那种奇特的变化。

　　“你……你是……”

　　午扬惊问。

　　竹溪缓缓的将刚才挽起的袖子放了下去，遮住了那印记，神色淡淡的道：

　　“是，我也是奚族人……和你一样……”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奚族人……”

　　虽然眼前之人的印记确实无误是奚族独有印记，午扬却还是不敢相信，只是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竹溪的手腕。

　　“你是不相信她是奚族人？还是不相信奚族人……也可以正常的像个普通人一样的活着？”

　　胡绯月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竹溪的身边。

　　她轻轻的拍了拍竹溪的肩，按住，朝身后拉了拉，竹溪看向她，了然的朝后挪了挪，胡绯月在午扬的面前蹲下，两只眼睛明亮，凝视着她，认真道：

　　“楚欣然不是好主，那个男人也算不上，你很清楚这一点。”

　　午扬看着她的脸，泠然的笑了笑，刚才的慌乱也已经掩去了很多。

　　“所以……你是想我跟你？可是你又能给我什么保证呢？她是奚族人，这没错，可是你又怎么保证我们姐妹跟着你，也会得到常人的待遇呢？不过是换了一个人做主人罢了，你又能好看多少呢……”

　　刻薄的话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胡绯月自然也没有想过，这么一下子就能将她收复过来。

　　所以淡笑着起身，没有看她：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我这里，毕竟比起那两位……我这里对你来说不是相对安全吗？

　　毕竟咱们又没有什么仇怨，你跟着我。我只要你完全的忠心，等到事情结束，楚岸彻底失了势，对你、对我，都没了威胁。

　　我自然会放你和你妹妹自由，只要你愿意，我会帮你们找一个地方，改头换面的活着，安稳的度过这一辈子。

　　当然，只要你不要自己站在街上大喊你的身份的话。

　　你可以好好想想，我也给你时间，自然，不合作也没关系，我依然会留你一条命，你会被外面的那些人安全的送回萧家。”

　　她的话对午扬来说，的确是诱人的，其中的利弊相对衡量一下，她也清楚，投身胡绯月，的确是对自己来说，最好的一条路……

　　“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好好想想，时间到了，给我答复，若是你愿站在我这里，我会替你解毒，放你回去，如果你依旧想走你自己设计好的路线，我也不拦你……”

　　“等等……”

　　午扬无力的垂着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她直接打断了胡绯月的话……

　　“我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