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神》鱼日日

41、赠与

　　灵蝶在严琦玥指尖停留了片刻，旋即飞身至梁叶跟前，它扑腾双翅细细观察了分毫，终于折回至黄衣女子身旁。然短短数息光阴，却生生令梁叶多了些紧张。

　　方才那灵蝶冲自己而来，莫非能看见自己？

　　然转念一想，当初在九川城遇见的那位道长曾言，唯有内心纯善之人方能看见画中物，一只初生灵智的灵蝶能够看见自己便也不足为奇了。

　　有了灵蝶指引，三人一路十分顺畅，未曾遭遇珍奇灵兽的攻击，待严琦玥借助经验破了阵法，眼前茫茫沙漠与绿洲相接的奇景悄无声息地混沌变化。

　　演武场四周被弟子们围得水泄不通，无数道视线死死盯着呈现荒漠景象良久的水纹镜，自方才风云大作不知过了多久，水纹镜便好似死物一般没了反应。便是严琦玥的踪迹，也已许久未曾显现了。

　　众人一边紧盯着水纹镜中的画面暗自祈祷，一边静候前去请示掌门长老的教习。

　　人群中，唯有大师姐严晓慈面色平静，镇定自若。适才她收到了灵蝶传来的消息，一双手紧紧握拳良久也未曾松开。

　　直至平静的云层上空，赫然风起云涌，云雾交叠化作一道庞大的深洞。

　　“快看，有反应了！”

　　“出来了！出来了！”

　　众人齐齐昂首，一瞬不瞬注视着上空。先是一道黄衣身影破阵而出，御剑而来。人群中赫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待严琦玥稳当当落地，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便将其围了个水泄不通。

　　“师姐！”严琦玥的第一眼，却给了为首的严晓慈。她藏好了眼底的疲态，喜滋滋地挤到跟前，将一手微微握着的空拳展示与她。随着空拳小心翼翼打开，一只翩跹灵巧的蝴蝶在她掌心扑闪了几下双翅，她眨了眨眼，未曾将话说破，“多谢师姐！”

　　严晓慈似松了口气，眼底溢出丝缕笑意：“回来便好，可有受伤？”

　　她摇了摇头，瞒下了衣内的伤口，望见师姐的那一瞬，幻阵内的所有不愉快便好似烟消云散，她还欲与师姐好好撒个娇，却见严晓慈移开目光，重新将视线投向了上方的深洞。

　　众人这才从喜悦中脱身，看向了另一名弟子的行踪。

　　“琦玥师姐，比试是胜是败？”

　　“这不是废话么！琦玥师姐好歹是掌门亲自教出来的，怎可能败给一个寂寂无名之辈！”

　　“没错，琦玥师姐如今好好的，你我该担心的是那新来的弟子……”

　　众人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打断了严琦玥的好心情，她脸色青白交加，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头顶的深洞沉寂了良久，正当众人以为出了意外，忽闻一道剑鸣破空而来，身着素衣的女子御剑而行，绕着深洞盘旋了一阵才堪堪于风中稳住身形。好似御剑本领并不突出，万言疏落地时的踉跄姿态好不狼狈，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新弟子就是新弟子，风大了些便站不稳身形了……”众人的笑声带着些许嘲讽和调侃，万言疏亦只是脸色一沉，收剑而立。

　　几乎是剑回的一瞬，掌门和诸位长老终于姗姗来迟。

　　梁叶正憋笑着赞其演技出众唬住了众人，目光触及由远及近而来的几人时收敛了笑意。

　　严济风远远便瞧见了看台上的万言疏，只稍加扫了一眼，便将和蔼慈祥的笑意递给了在旁的严琦玥：“琦玥，一切可还顺利？”

　　分明是温和的关心，严琦玥却生生煞白了脸色，她低眉良久，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人群中一片寂静，高大的宽袍男子站定在黄衣女子跟前，好似一堵密不透风的高墙。严济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脸上关切的笑容不改：“可有哪儿伤着？”

　　严琦玥咬紧牙关，自是不敢表现出半分受伤的痕迹，她摇了摇头，斟酌片刻才道：“弟子……一切都好。”

　　“既然一切都好，那便是胜了比试？”温和的目光似巨石、似刀刃，步步紧逼，压迫得她透不过气。

　　黄衣女子的面庞已然苍白无血色，细瘦的指尖紧紧攥着衣摆，背后冷汗如瀑。

　　看台一旁，梁叶目光沉沉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周围俱是压迫的男修，她尚未忘记初入鹤临山时、他是如何视言疏性命如草芥的，如今见他利用自己的女儿亦毫不手软，梁叶蹙了蹙眉，不悦和愤怒由心而起。

　　万言疏察觉了身旁人微妙的情绪变化，便也难得对那黄衣女子生出了几分微弱的怜悯。

　　周遭气氛静得骇人，众人只觉掌门话中有话，却也一时辨不清如今是何情况，直至沉默中，一贯话少的万言疏朗声开口：“琦玥师姐确实胜了。”

　　人群一片哗然。

　　严济风未曾看她，慈爱的目光紧紧锁住黄衣女子：“哦？她说的可是真的？”

　　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严琦玥不明所以地看向一旁的素衣女子，然此刻深怕父亲失望的恐惧占了上风，她咬咬牙，僵硬地微一点头。

　　严济风眯了眯眼，笑容略有收敛：“既如此……”

　　“琦玥师姐虽胜了，可适才在幻阵中，她已亲口许诺将宝物赠与弟子。”话音落下，周围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宽袍男子脸上浅淡的笑容彻底褪去，他死死盯着此刻面色苍白的严琦玥，语气意味深长：“是么……”

　　严琦玥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没错，方才师妹在幻阵中救了弟子，弟子不可恩将仇报，便擅自做主……将那宝物……”

　　严济风未开口，反倒是一旁的教习蹙眉斥责：“胡闹，比试亦有比试的规矩，那宝物作为对阵筹码，岂可在比试尚未结束、无人在场时便赠了人？”

　　黄衣女子早已被压得透不过气，终听得一旁的严晓慈平静开口：“师父，长老，适才万师妹已说，琦玥胜了比试，那宝物便归琦玥所有，琦玥为表救命之恩相赠，算不得坏了规矩。”

　　教习自然不认同：“你的意思，便是我等不知变通？”

　　“弟子并非这个意思……”

　　“晓慈……”严济风沉沉打断了她，充满压迫的目光终是转而投向了她，“为师本以为，你身为鹤临山大师姐，当最能体谅为师的良苦用心。”

　　严晓慈素来朗月清风般的面容竟难得露出了几分怔愣，她沉默片刻，将身形单薄的琦玥拉回到了身后：“琦玥已胜，她已经做了她该做的。”

　　鸦雀无声的演武场上，唯有梁叶将欣赏的目光投向严晓慈。

　　许久的死寂后，严济风缓缓回身，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的万言疏：“既如此，比试到此便结束，众人且散去，此事今后便莫要再提……”他走了几步，忽而顿住，“然规矩终究是规矩，琦玥，随为师回殿领罚。”

　　掌门长老散去，众人的好戏也算是看到头了，随着人流渐稀，万言疏凝视着众人远去的背影低声呢喃：“这就是人人争破头脑也想进的修仙大派么……”

　　梁叶没有说话，回应她的是不知何时悄然走近的严晓慈：“一切可还好？”

　　“多谢师姐挂怀，弟子一切都好。”

　　好似猜中对方心中所想，严晓慈笑着安慰：“掌门平素里虽严肃了些，却是为了师门和弟子好，你在此地只需好好修行，旁的便不要多想，若有难事只管来寻我便是……”

　　“谢过师姐。”

　　严晓慈沉默不语地越过她，将物架上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收起递与她：“方才你愿意出声替琦玥说话，我十分意外……今后这宝物便交由你好好保管了，奇珍异宝势必会引来旁人的艳羡和觊觎，不若将它放入储物戒中，亦可随时取用。”

　　“储物戒……”

　　严晓慈顿了顿，四下摸索了片刻，旋即将自己指尖的戒指取下：“自我入门来，这枚空间戒陪伴了我许久，今后便交由你继续保管了。”

　　“万万不可！”万言疏当即退后半步，对他人施以好意下意识拒绝，“弟子怎能夺人所好。”

　　“傻瓜，当然不是白白给你的……”严晓慈笑着摇了摇头，面容平和地望了一眼众人离去的方向，“一来，此物作为谢礼，谢你愿在幻阵中助琦玥一臂之力，二来……二来还需要万师妹今后多多关照，琦玥生性不坏，无非是好胜了些，今后若是遇到难事，望你不计前嫌、助她脱离难关。”

　　万言疏当即愣住，心中不解：“师姐的嘱托我自然记在心中，只是我不过一介新弟子，论修为论天赋都算不上佼佼者，师姐为何如此信任我？”

　　严晓慈亦被问住，她沉默稍许，才笑着将戒指塞入她怀中：“就凭那日你我初见、你愿舍命从兽群口中救下我，我便知你有勇有谋、心怀大善……”

　　梁叶默然凝视着言疏掌心托着的空间戒，直觉令她有了不详的预感：“你可是要远行？”

　　“大师姐可是要远行？”万言疏下意识替梁叶问出了困惑。

　　严晓慈眨眨眼，噗嗤一笑：“你果然很聪明……离开鹤临山，是掌门和长老们的安排，原本遥遥无期，经此一事，只怕离开便迫在眉睫了……”

　　“严琦玥知道么？”

　　严晓慈的笑容微微僵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万言疏将师姐的好意收好，面色恢复如常：“我明白了。”

　　“当然，琦玥亦是大姑娘了，须得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如若能助她，便要请万师妹多多担待……如若实在危险，还请万师妹以自身安全为先，莫要逞能……晓慈在此，谢过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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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大家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