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神》鱼日日

30、师门

　　自入此处桃源起，梁叶便觉一缕舒缓且熟悉的气息萦绕周身，那气息不属于天地之灵，也不属于眼前何人，而是这完完全全的地方包容挽留着她，仿似她身处在此乃是天地的呼唤，是众望所归，是顺水而行。

　　她不知这股怪异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来到这儿绝非错误选择。

　　她尚未催动神力仔细探查周围的情况，便觉身旁人的气息如坠冰窟，抬眼望去，只见适才还面容平和的万言疏此刻面色微沉，不动声色地阻挡在自己身前。

　　梁叶探出头望去，目光触及迎面而来的少年人，没由来地低呼一声：“他也在这儿！”

　　阿珏笑着向此间招手，兴冲冲地赶来：“又见到你了，万姑娘。”说话间，目光意料之中地四下转了一圈，“只有你一人么？”

　　“你觉得还有谁？”

　　万言疏的回答算不得客气，阿珏立时摆摆手，面色慌了几分：“万姑娘莫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入门比试如此困难的事，应当找几名同伴前行才是……”见她并未搭理自己，阿珏也不恼，顾自笑盈盈地从怀中摸出一包已然被油浸透的牛皮纸，犹豫了片刻才递给她，“万姑娘一个人在这儿，定还没吃饭吧，这是我早先从临溪镇买的包子，可能有些凉了，但还能吃！”

　　梁叶的目光落在来人手中片刻，略有些疑惑地放松了几分。

　　早先临溪镇在客栈外一事她尚且未忘，心下即便怀疑、亦想着今后定然与之不再有联系，谁曾想眼前这少年竟能通过比试一同站在这儿，实在出人意料。

　　凝视着对方手中牛皮纸包裹的食物，梁叶下意识在对方清秀的面庞之上多看了几瞬。他看起来热情纯善，怎的与那日客栈外所见并不一致……

　　万言疏的目光却分毫不曾留给对方，她侧开身不回答，可谓毫不留情，徒留少年一人尴尬地捧着包子干笑。

　　“万姑娘不喜欢包子？”

　　“我不喜欢你。”

　　短短五个字，干脆有力，生生将周遭的气氛压至寒冰湖底。

　　阿珏的笑容僵在脸上，沉默片刻后将手中东西收入怀中：“是阿珏唐突了……”

　　而后便退开数步，与之拉远了距离，清秀的面庞之上、原本热切的笑意此刻也已然褪得一干二净，他侧过身，目光不知看向何处，清瘦的背影显得十分寂寥。

　　梁叶未曾阻止她，毕竟那是她与九川城三人的私人恩怨，不好干涉，可她这般浑身锋芒的性子，与张扬的少年意气不同，只怕今后会给她带来不少麻烦。

　　“言疏……”她正欲开口，忽而身周传来此起彼伏的骚动，人群中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抬眼望去，忽见河流的尽头由远及近而来数道光点。

　　“来了来了，使者们来了！”

　　人群蜂拥上前，纷纷仰着头看向不远处或驾仙鹤、或御剑飞行的各派修士，衣袂翻飞间，仙姿出尘的修士们便来到了眼前。他们悬于半空，周身清冽的气息迫人，目光扫视之际隐隐透出些许属于门内前辈独有的压迫。

　　“诸位稍安。”开口的，乃是为首一位身着白衣的女修，那女修面容姣好，却隐隐给人一种静如瑶池的平和，仿似世间万物皆无法激起池中涟漪，当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乃鹤临山严晓慈，特奉师门之命前来领鹤临山未来弟子入门。”

　　“严晓慈……是鹤临山大师姐严晓慈！”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众人皆对这个传闻中赏罚分明、作风正派的大师姐充满了好奇。

　　女修的目光悄然扫过下方众人，而后便不待众人反应，掐诀念咒。指尖光晕翻飞，化作无数道萤光落入人群中。

　　周遭窸窸窣窣的低语有片刻宁静，只见萤光翻飞变幻，最终竟化作一枚巴掌大小的名符。

　　“此乃通关名符，请诸位得到名符的弟子随我一并前去鹤临山报道。”

　　若那日在幻阵中听到的不假，只怕如今各派皆抢着欲将言疏收入囊中，因而梁叶起初对她最终能入何门派不带任何确定。直至萤光化作的名符落在了她面前，梁叶才心中一怔，多了几分愉悦。

　　然目光一转，却见身旁的阿珏也收到了鹤临山的名符，万言疏心中的喜悦转瞬即逝。

　　几人踏上了前往鹤临山之路，乘着仙鹤顺流而上，一路窥见的风光当真前所未见，直至几人穿越厚重朦胧的云层，掩藏在云层另一头的乃是绿水环绕的青山、和青山之上错落有致的殿宇。霞光将云层和屋瓦尽数镀上一层异色，看起来当真若仙人仙境、不敢多看几分。

　　“霞光……怎的如此快便落日了……”耳畔传来了一人的低声呢喃，旋即便有另一人出声解释：

　　“听闻仙境之中的时间不似凡尘，落日也好、日初也罢，那都只是迷惑旁人的把戏，真正的日出日落，只在每个人的心中。”

　　此言一出，众人似懂非懂，愈加觉得鹤临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宝地，唯有角落中众人不曾看见的红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

　　“神神叨叨的，哪有这么麻烦……异界本就与尘世不同，有专司光阴的神官负责错开时日，日出日落，自然是由神官来负责。”

　　说话间，硕大的仙鹤已然载着众人落在了山腰处的一片演武场上，此刻演武场人流并不多，唯有少数几个巡逻至此的修士途径，周遭安静极了。

　　为首领路的严晓慈终于止步在前，面色波澜不惊地扫视着眼前众人：“此处便是鹤临山演武场，想来诸位入门前已有所耳闻，鹤临山招收弟子不论出身，只论仙资才能。而你们之中，仅有少数几人能够入长老法眼成为座下弟子，其余的便成为外门弟子。然诸位记住，无论是内外弟子还是外门弟子，师门栽培苦心教导不可忘，望诸位今后所行所思，皆以师门为重。”

　　内门外门之分众人有所耳闻，故而众人陷入良久的沉默。能够成为长老座下弟子自是喜事一件，可如若不成，只怕外门便只得混混度日，与散修无异了。

　　严晓慈的视线平静无波地扫过，而后侧耳向身旁为首的另一女修低声耳语了几句。

　　片刻之后，严晓慈再次抬起双眸，目光却是径直落在了人群后一直沉默不言的女子身上：“万言疏，你随我来，其余人便听这位师姐的吩咐。”

　　旁的另一女修当即接替了她的位置，见她面色平静地投来注视，万言疏不动声色地越过人群和视线走上前去。

　　无数道目光直勾勾盯着她，意欲知道此为何人，却听得严晓慈不疾不徐地朗声解释：“峪乾长老点名要你，现在便随我一同前去见长老吧。”

　　峪乾长老的名声在鹤临山一众长老中并不出众，因而众人艳羡的目光转瞬即逝，旋即露出不过如此的模样。可片刻之后便有人渐渐回过神来，若是一个不出众的长老点名要人，为何要让鹤临山的大师姐亲自护送。

　　然思及此时，二人的背影早已消失在眼前。

　　严晓慈御剑而行，载着她一路往山顶而去，直至临近了才换作徒步行走，美其名曰莫干扰诸位长老修行。

　　行了不过片刻，严晓慈终于没忍住回过头来，笑着看向身后这个沉默寡言的未来师妹：“你可还记得我？”

　　万言疏正随一旁梁叶的目光欣赏周遭的风景，听闻师姐问话，这才老老实实地点头：“那日在密林中，师姐曾赠我珠玉和符咒。”

　　女修当即轻轻一笑：“准确来说，是你救我于危难，使我免于丧命豺狼口中。”

　　万言疏附和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我知你聪慧，定能破了难关拜入心仪师门，如今能入鹤临山，我亦深感意外，今后若有困难处只管来寻我。”

　　“多谢师姐。”

　　了解了这个未来师妹不苟言笑的性子，严晓慈也不再搭茬，领着她越过山岭，止步于一座庞大威仪的殿宇前，远远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似一只花蝴蝶般喜上眉梢地飞奔而来。

　　“师姐！”

　　声音十分耳熟，好似在哪儿听过，梁叶也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仔细看向来人。然待那只花蝴蝶愈来愈近，她终于深感不妙地眉梢一跳。

　　是她……

　　“师姐你总算回来了！”女子娇喜地斥责声扑面而来，只见那花蝴蝶扑进严晓慈怀中，一双玉臂死死抱着她的腰身，生怕一眨眼师姐又消失在眼前。

　　“琦玥听话，师姐还有要事在身……”

　　“师姐总说有要事，琦玥的事便不是事了？师姐都不知道琦玥下山一趟究竟受了多大的委……怎么是你！”严琦玥望见万言疏的刹那，一口冷气卡在喉中上下不是，她吃惊地瞪大双眼，原本娇柔的声音也在一瞬拔高。

　　万言疏自是认出了来人，此人正是当初九川城寻着门神画不依不饶的那位锦衣姑娘，也托她的福，自己才离开九川城远赴万里前来鹤临山。

　　盯着万言疏面不改色的模样，严琦玥回想起自己曾被戏弄的画面，一时也顾不上和师姐亲热，气得挥袖便要冲上前来：“好啊，你竟敢找上门来，真当本姑娘好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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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说好的今天三更，还差一更但是突然好困好困好困，对不起大家我明天补上！
好困哦眼睛自己快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