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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你还是死了的好 ...


  •   早饭与前一日的晚餐一样丰盛。吃过饭后,一批omega被护工带领着出了楼,去室外进行每日的体能活动。

      石陲要塞无论何地都显得一片萧瑟,这座福兴疗养院也不例外。也不知是否因为资金都花在了基因研究和伙食上,疗养院的大楼和户外设施都显得颇为破落,仿佛经年不曾维修了。

      触目可及的绿化早已因疏于打理而荒废,树木干枯,草皮稀疏。他们操场不小,但被一圈铁网包围了起来,地面上满是杂草和碎石子,若是跑步一不小心就会摔个跟头。

      护工的热情倒是高涨,他们招呼着omega们两两组队玩起抛球游戏,一边喊着号子一边在队伍里说着适当锻炼和新鲜空气对优生优育的重要性。

      “……哪儿来的新鲜空气。”与荣莛组队的omega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此时翻着白眼吐槽着,“每一口吸进去都拉得我嗓子疼。在这种空气里锻炼,真有半点儿好处?我都怀疑我生不了孩子都是被这傻逼雾霾害得。”

      荣莛无言。他的目光越过被铁丝网拦着的操场向远方眺望,在目力可见的尽头有几栋楼,应该是传闻中的病房楼了,但都被笼罩在了布满尘埃的黯淡光线中,仿佛恐怖电影里只露出一个轮廓的巨兽,看不清具体模样,也不知是外墙太脏还是光线太差之故。

      砰。

      球触地一弹,向荣莛砸来,本在走神的荣莛眼疾手快,一把将球稳稳接在手中。

      “哟!”omega惊讶,“我看你神游物外得还以为肯定得被砸一下呢。”

      荣莛无语,“那你还砸?”

      omega笑嘻嘻地,也不介怀拖蹭着脚步靠过来,在荣莛耳边道:“哎,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福兴疗养院的口碑这么好?几乎住过来的omega,几乎每个都成功怀孕了。”

      荣莛心一跳,转眼定定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知道?”

      谁知omega眨眨眼睛,无辜道:“我知道怎么会问你。当然不知道啊。”

      荣莛:“……”

      估计是刚才抛累了,omega索性抱着球和荣莛闲聊起来:“哎但你看没看过那个民间故事?说古地球时代,有好多许久不能怀孕的官宦小姐们会去香火很好的寺庙里烧香求子,回来没多久就怀上了。许多人以为是菩萨显灵,但其实嘛……哼哼,你猜为什么?”

      “……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omega一拍大腿:“不知道我怎么会跟你说啊。因为啊,嘿嘿,那些寺庙里住的都是黑和尚,龙精虎猛的,和官宦小姐们春风一度之后,自然珠胎暗结。家人以为那肚子里是自家香火,但其实谁知是佛门弟子,哈哈哈哈哈。”

      她顿了顿,见荣莛嘴角抽搐着不笑,又狐疑道:“别装了,你没看过类似的小h文?”

      荣莛:“……真的没有,发誓。”

      这个故事听起来离谱,但如果真结合起福兴疗养院的治愈率,却有些让人细思极恐了。

      但结合当下背景,这个理论却也说不大通。古地球时代的女子不孕有诸多原因,或是女子自己身体不好,又或许是丈夫不行。但在银河帝国时代,omega拥有极其易孕的体质,在情热期不做措施的话,怀孕几率几乎接近百分之百。然而石陲要塞竟然有这么多不孕不育的人,几乎把疗养院挤满,且只要住过院的人都能得到医治,便更加匪夷所思起来。

      “哎,那边的两个!”护工远远地冲他们喊,“动起来!球抛起来!不要停!”

      omega吐吐舌头,一溜烟跑到对面,冲荣莛招手示意他继续抛球。

      荣莛举手正想将球抛出,目光却越过omega得肩头,看到了一个站在操场尽头铁栅栏下的身影。

      那道清瘦的身影,穿着白色医生袍,垂头站在凝滞的雾霭深处垂头往记事板上写着什么,灰意笼罩在他的发丝和纯白袖口,哪怕是石陲要塞凛冽的冷风也不能吹去。

      荣莛的手一顿,球抛出的时候刻意偏了几寸,直直地向着那道身影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omega叫道:“哎你扔歪了啊!”

      “抱歉抱歉。我去捡回来!”

      荣莛追着球匆匆自运动的人群中跑离,故意装作气息紊乱,跌跌撞撞追得很困难的样子。

      球在地上弹跳着一路向前滚动,终于在撞上碟栅栏前被一只穿着黑皮鞋的脚逼停了。

      关海那下三白的眼睛冷淡地看着荣莛跑近,嘴角一扯勾出一个刻薄的弧度,点评道:“很心机。”

      荣莛捡起球,冲他扬唇一笑:“研究员这是什么意思?我哪儿心机了?”

      “故意把球往我这边扔,不就是想找机会单独跟我说话吗?”关海重新低下头,在记事板上写着,不耐烦道,“用不着白费心思,基因检测的时间已经定了,改不了。”

      荣莛不以为忤,眼睛微弯道:“我知道。一个疗程是一个月,早检测晚检测我都离不开这儿,所以其实没太大区别。”

      关海头也不抬,笔锋匆匆:“你知道就好。”

      “研究员您是在哪儿毕业呀?之前在哪里高就?”荣莛笑着问,“基因学专家这种人才,哪怕在首都星也好找工作吧?您为什么会呆在石陲要塞这个小地方?有点太委屈了吧。”

      关海的笔尖一顿。

      他抬头再次看向荣莛,这次的目光终于聚焦了,那眼神不知是审视还是阴鸷:“……说得好像你知道首都星的情况似的。你又是从哪儿来的?”

      荣莛坦然地回望:“我?我就是石陲要塞人啊,我丈夫也是。但他一直都很想从石陲要塞搬走,去别的星球讨生活,他是给客运舰做维修工的您知道吧?也算是门手艺,按理说去哪儿都能活。但问了好多人,都说不建议,首都星上虽然挣得多但房租更是高得可怕,而且他们还看不起外地人,我俩就一直留下来了……但首都星的事儿,我听我老公提过好多。哎您说呢,我们该不该搬走?”

      他絮絮叨叨说着,语气熟稔,然而关海只是从嗓子里哼了声,没作答。

      他那双冷漠的三白眼从荣莛的眉眼缓缓下移,在他脖颈附近短暂一触,又挪上去,最后停留在了下半张脸附近。又黑又冷如同无机质的眼珠里,似乎终于有了点波澜。

      荣莛眨了下眼,心中忽然升起股异样感觉。

      哟,好熟悉的眼神。

      荣莛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在世上活了这么多年,类似的目光不知收到了多少遍。

      但他绝大多数时间都不会被这种露骨的注视激怒。

      首先他知道,只要自己想就可以轻松把那些冒犯的眼珠子抠出来再顺人嗓子眼儿塞下去。

      其次他也知道,这种目光在某种特定情况下甚至可以为他所用。

      比如现在。

      “研究员结婚了吗?”他唇畔微挑,鹿眸里似有一江春河在流淌,“每天困在这个疗养院里,日以继夜做研究,您的另一半没抱怨过吗?”

      关海垂下眼,看着手中的记事板:“单身。”

      “像你这样的还是单身,肯定是被工作给耽误了吧?”荣莛往他旁边靠了点,微微偏头,略长的黑色发稍在风的牵引下,似有若无地扫过关海的胳膊。

      关海嗤笑了声,转动目光看他:“你倒是好打听和你无关的事。”

      荣莛不以为地笑着:“那我打听点和我有关的事?你从刚才起就在这个记事板上写什么呢?是不是在观察我们?有没有写到关于我的东西?”

      他伸手去捏记事板,探头作势要看。然而他的指尖还没碰到关海的手背呢,关海就如被烙铁烫了下似得猛地抽走了胳膊。

      两人的身高差了几公分,关海居高临下地瞪着荣莛,三白眼从这个角度看冷得骇人:“荣荣,我建议你最好收敛点……特别是作为一个omega。”

      有风裹挟着颗粒尘埃从二人间吹过,目光交汇处,无声的暗流涌动。

      荣莛秀长的眉头挑了下:“‘特别是作为一个omega’,这话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早晚会变成一个屠宰场。alpha是主顾,beta是屠夫,而omega则是笼子里待宰的牲畜。”关海语气冰冷,带刺的目光描摹着眼前人秀丽的轮廓,“你一个omega,不知低头小心做人就算了,还仗着有几分姿色往拿刀的屠夫手边凑?我是该说你天生下贱,还是该说你胆大包天?”

      荣莛心中一突。

      屠宰场?一个专门治不孕不育的疗养院里的研究员,怎么会对病人说这么奇怪的话?还自诩为屠夫?

      这个关海只是纯纯的有感而发,还是在向他暗示什么?

      他心中无数思绪杂沓而至,脸上却似有些委屈的表情,说道:“锦衣夜行。有错的又不是穿锦衣的人,分明是危险的世道嘛。你说我……下贱什么的,也太过分了。研究员,你是很看不起我们omega吗?”

      关海冷嗤了声,用记事板的硬角敲了敲荣莛的肩膀:“omega,天生一无是处的种群,除了肚子能生点,还能做什么?”

      “但生育署天天宣传,说繁衍兴盛可是靠着omega呢。一边仰仗我们,一边贬低我们,这算怎么回事?”

      关海冷酷笑了声:“那些话都是编出来给你们洗脑的,让你们在牢笼里安分些。听说过给杀猪前给猪听交响乐吗,号称是一种动物关怀,让猪走的时候平静些。但说到底不还是要死的吗?”

      他整整领口,看了荣莛一眼,淡淡地道:“你就听着帝国唱给你的交响乐一直活下去吧,反正等到……”

      荣莛心头一紧:“等到?”

      等到什么时候?他要说什么?

      然而关海只是一哂,再没有解释的意思,收起记事板转身便要走。荣莛连忙抓住他的手腕追上一步:“研究员——”

      他的话猛地顿住了。视线聚焦在某处,瞳孔骤然缩紧。

      关海的白大褂袖子是挽上去的,露出苍白结实的小臂。此时他右手被荣莛扯住,露出了手肘内侧皮肤,在那青色的血管上,赫然有一个浅浅的针孔。

      荣莛自己身上也有这样的针孔。

      是转化剂留下的痕迹。

      方才关海无论说多难听的话他都没往心里去,然而此时此刻,却真的是僵硬在了原地,耳内阵阵轰鸣。

      ……关海竟然也是omega?

      “干什么你!”关海怒斥一声,猛地抽回手用力塞进口袋里,苍白的双颊染上高烧似的红晕。“有病吧!”

      荣莛抿唇,深深看了他一眼:“抱歉。”

      “滚!”

      关海匆匆整理了下衣襟,转身大步离开了操场。

      荣莛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薄雾之中,方抱着球缓缓返回了队伍之中。

      与他组队的omega早已等得百无聊赖,见他这么久才回来,连声抱怨道:“捡个球这么久!哎,我看你和那个叫关海的研究员聊那么久,聊什么去啦?不会是求他偷偷给你开小灶吧?”

      荣莛摇摇头:“就是问问我的病情。”

      他抬手,将球抛出。

      其实在入院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这个关海有些不对劲。别的工作人员都笑脸相迎,对病人殷勤得很,只有这位大爷每天耷拉着脸似每个病人都欠了他八百万一样。

      但如果说他是omega,又知道一些福兴疗养院残害omega的内情,那他的心情估计就能解释得通了。

      应该是某种痛恨、烦躁、无力和自我厌恶交织的复杂情绪吧。

      荣莛微微吸了口呛人的空气,目光越过铁栅栏再次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病房楼,打定了主意。

      关海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证实了这个地方的危险性。

      他不能再等了。

      所有的秘密都藏在病房楼里。他今晚就要潜入,探个究竟。

      ——

      黑暗中,荣莛睁着眼睛等十二点那班巡逻的保安离去,方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了地。

      昨天晚上他大半宿没睡,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将一晚上有几班巡逻给弄清楚了。躲过了十二点这半,会有近3个小时的空档期,够他活动了。

      同寝的室友早已进入深眠,在他有规律的呼吸音中,荣莛将窗户悄悄推开了一个缝隙,侧身滑出去,又在冷风灌入室内之前将窗户闭合。

      荣莛早在白天活动的时候就观察好了方向,从他们所在住宿楼出来,要穿过操场去到疗养院的另一边,才能到达病房楼。

      他匍匐在干枯荒芜的绿化带中静待半晌,确定了周遭无人,才跃身向前,匐身极速前进。

      笼罩在黑夜中的福兴疗养院,愈发森冷诡秘。

      白日里的活人气儿完全消散,操场、楼宇、道路、铁门,统统笼罩在了浓郁混沌的夜色之中。晚间的寒风呼啸,雾气却不散反涨,能见度不足数米的道路蜿蜒向前,似通向无底的深渊。

      普通人走这种夜路哪怕是没有危险都会被风吹草动吓破胆,然而荣莛训练有素,又是军队里出了名的胆子大,别管是人是鬼他统统没在怕的。

      一路上寂静无声,偶有簌簌的异响窜过,也只是晚上出来觅食的野猫。荣莛冷静地时跑时藏,巧妙地躲避着沿途的摄像头,甚至抽空在一个转角处撸了把野猫的下巴。

      十分钟后,他顺利地来到了病房楼前。

      这栋矗立在夜色黑河中的石砖建筑看起来与疗养院中的其他楼宇没什么太大区别。外墙冷肃,大眼一瞧约有小十层楼高,高层窗户的灯光已经统统熄灭了,二三层有几个房间拉着窗帘,但还是渗出了些许的光亮,成为夜晚的唯一光源。

      荣莛在原地活动了下手脚,随即原地一个起跳,指尖扣住砖缝,如壁虎般牢牢贴住墙壁,快速向上爬去。

      徒手攀岩,是士兵必备技能之一,荣莛作为当年军校的教官不知演示过多少次,区区三层自然不在话下。

      他迅速攀至三层亮灯的窗户旁,手把上窗户上沿的窄缝一个倒挂金钟将自己提了上去,脚踩实在后,背贴着墙面侧目往窗户里看去。

      窗帘的缝隙中,有什么东西在激烈晃动。

      荣莛定睛细看才确定了。

      ……那是一条白生生的修长小腿。

      那条腿似正被什么人架着,晃得如同风中飘萍一般,乖顺而又无力,脚踝处软塌塌滴松着劲儿,似是人已经昏过去了。

      不过半分钟的功夫,小腿猛地僵立在空中,似是摇晃它的巨力骤然消失了,随即立刻垂了下去。

      紧接着,一个胖硕的、浑身大汗的身影一闪而过。

      荣莛瞳孔骤然一缩。

      惊骇,紧接着是震怒。激烈的情绪在胸□□炸开来,直窜天灵盖!他抚在墙面上的那只手一用力,石砖顿时窸窣地往下落灰。

      冷静了两秒后,他无声吐了口气,反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金属卡片,顺着窗缝插进去轻轻一撬。

      里面的谈话声终于泄露了出来。

      说话的应正是那肥硕大汉,声音中还带着餍足。

      “你们下一个谁?”他问。“这批omega明天就要出院了,必须得都怀上。”

      窗帘的缝隙里又是一个人影闪过,随即听有人说:“知道啦,咱这不是正加班加点儿呢么。”

      就在此时,一道新的声音加入对话:“哎你们说,既然疗养院早就弄清楚导致omega们不孕不育的原因,还研制出了特效药,干嘛不往市面儿上发啊?还非得把人集中在这疗养院里才给药,咱们在这中间又不赚钱,不白费事儿吗?”

      “你傻啊你。”大汉呛声斥道,“药发出去了,谁还来疗养院住院?没有omega来,你去哪儿白嫖这么好的货色去?”

      “哦找你说疗养院就是专门开给咱们的免费招待所呗。石陲要塞政府人还怪好呢。”

      压在omega身上的那人懒洋洋地道:“你听他胡扯,治疗不孕不育就是个幌子,就是为了把omega们集中聚在一起,做科学实验罢了。你看那些研究员们,成天忙前忙后的,又是抽血又是化验又是做手术的,肯定是在搞什么大名堂。”

      “你知道是什么名堂?”

      “我哪儿知道?但天天说基因基因,估计是在研究oemga的基因,做跟生育有关的实验?反正咱问了也没人跟咱说,那些研究员跩得都跟大爷也似的。艹,尤其是那个关海,妈的用鼻孔看人。要不是他是个beta浪费老子子弹,老子肯定也得把他搞了。”

      “就你牛逼……”那第三人笑骂了句,“我就是觉得,一直扣着药不发下去也不是回事儿。我妹妹,结婚2年没怀孕了,天天被她家alpha打,俩人都快闹离婚了——”

      “那就离啊。”

      “嘿你说得好听,因为没孩子离婚,传出去不给我家祖宗抹黑吗。打死也不能离婚。”

      “那你让她住疗养院来。”

      “去你大爷的,我知道疗养院里是咋回事儿,还敢让她来?被你这种禽兽玷污了我妹妹去哪儿哭去?”

      最早休息的那壮硕大汉点了根烟,哼笑道:“哭什么哭?这些omega一个个劲儿劲儿的,爽还来不及呢。他们每天不就这一件事儿吗,睡觉生孩子,跟谁睡不是睡?要真被我俩睡了,你还得管我们叫声妹夫呢。”

      “滚蛋!”

      omega身上的alpha忽然发出了紧绷的哼声,僵直两秒骤然泻力,翻身下来舒了口气:“妈的,真解乏……哎你来不来?”

      刚才还在担心自己妹妹的男人连声答应:“来来!”

      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忽然感到一阵凉意,哆嗦着摸了摸胳膊:“怎么这么冷,你们俩谁把窗户打开了吗?”

      “不能啊。”

      壮硕的大汉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检查了下,竟真发现窗户开了个缝。

      “嘿还真被你说对了,这儿漏风的,估计是没关好。”

      他信手抽开插销,将窗户推开想要重新关严。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只雪白如鬼魅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钳住他的脖颈往回一抽,骤然把他的头撞在了玻璃上!

      玻璃应声而碎,伴随着大汉惊怒的大吼,在屋内如炸雷般响起。

      另外两人猛地跳起身,大汉也在疯狂挣扎,然而那遏着他粗壮脖子的手却似如钢筋铁铸地一般,揪着他的脑袋猛地往碎玻璃碴子上怼去。

      反着寒光的玻璃尖在眦裂的瞳孔中极速放大,大汉的吼声骤然在嗓子里转了个圈儿,骇然脱口:“不——”

      噗嗤一声闷响,玻璃渣刺入眼珠直怼脑腔,红的喷了一墙。那苍白的手一松,少了一只眼睛的男人面对窗户滑跪下去,扑通一声如烂肉般倒地咽气。

      这一切发生在两秒之间。屋里另外两人都吓傻了,呆滞地站在原地,哆嗦个不停。

      直到看见那碎了一半的窗户被人推开,一道裹挟着夜色的修长身影自外跳入室内,逆着夜色而立,目寒如冰。

      那刚从omega身上下来的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拔足向门口冲去——

      噗。

      如徐风般的寒光掠过。

      男人猛地驻足,瞪大眼睛,抖着手摸上自己的喉咙。

      那里已开了一条三寸长的口子,正如喷泉般往外涌着血。

      他张大嘴,咿呀地发出两声悲泣,在那被当作凶器的金属卡片落地的瞬间,整个人亦一头栽倒。他躺在地上瞪大眼睛抽搐了两下,泻力不动了。

      荣莛收回投掷的手,转头冰冷地看向唯一的幸存者。

      另两具死尸均是浑身光裸,死相凄惨,但因这活着的人还没上过omega,所以多少留了些体面。

      他哆嗦着腿,看着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荣莛,惧得汗出如浆,竟扑通一声跪倒在荣莛面前。

      “大、大人,大人饶命……!”他结结巴巴地,口水从嘴角喷出,“我没碰那omega,我啥都没干——”

      “安静。”

      荣莛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我问。你答。”

      男人喉头滚动一下,余光中是同伴喉管撕裂的凄惨死相,顿觉嗓子一凉,连忙点头。

      荣莛问道:“石陲要塞的omega不孕,原因究竟是什么?”

      男人抖了下,忙不迭地答道:“没人知道具体的,但都是我们内部的小道消息,说石陲要塞上的这个雾有问题,只要长期暴露在空气里的污染物下,就会导致omega不孕?”

      “只会影响omega,不会影响alpha和beta?”

      男人头点得恨不得把颈椎摇断。

      荣莛:“福兴疗养院早有解药?”

      “是……那些研究员早研究出解药了,而且不只咱们疗养院,石陲要塞上的疗养院都有。只是不让对大众说,不然omega们不会来这儿看病了,那些研究员也没办法拿他们做实验了——”

      “药呢?”

      在男人的示意下,荣莛在桌上看到了一盒已经被拆开且用光的针剂,他直接将包装盒踹到了兜里。

      男人瑟缩地看着他,双手交扣哀求道:“大人,坏的都是那些研究员啊,是他们草菅人命……我、我们说到底就是他们手底下的种猪,我们其实也难受得很啊……”

      荣莛冷笑了声:“研究员到底研究的是什么?”

      男人嗫嚅着:“这、这真不知道,他们从来不和我们这些护工说话。但研究员的实验室就在楼上,我把我的门卡给您,您可以自己上去看。”

      他抖着手从兜里摸出一张薄薄的银色卡片,双手向荣莛奉上。

      荣莛面无表情地收下,又从一旁的桌面上拿起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顶在男人的心口上,轻声道:“作为方才唯一一个没来得及当畜生的人,你很幸运,现在有一个机会。”

      男人一动也不敢动,僵硬而恐惧地回望着他。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荣莛抬了抬下巴,“说得合我意,我就放过你。”

      男人大喜过望,两行蓄势待发的泪水夺眶而出,期艾地结巴道:

      “您、您看我刚才都没和他们一块儿胡搞,我真不是坏人啊大人。对、对了!我还有个妹妹,我和我妹妹相依为命啊,她也是个omega,您杀了我她就没人照顾——”

      一股刺骨的寒骤然攮入他的心脏。

      荣莛攥着刀柄,又用力一旋,血顺着伤口叟地喷出来,溅得五步之外都是滚烫的红。

      他手松开手术刀,任男人扑通一声倒地,低头看着那因震惊而放大的双眼,轻轻嗤笑一声:“逗你呢,其实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也没打算放过你。你妹妹没了你,估计要好过上千百倍。”

      男人双唇颤抖着张开,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无声咽了气。

      荣莛没管地上的三具死尸,转身去看躺在床上的omega。那个omega一身脏污,毫无意识地瘫软着,荣莛检查了一番确认他生命体征正常后,脱下外套给他裹在了身上。

      拿着男人奉给他的门卡,荣莛轻轻压下门把声,无声地潜入了病院楼的走廊。

      福兴疗养院的终极秘密,就在楼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你还是死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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