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归来的omega[星际]》乌色鎏金

6、重逢加载中

　　里昂哆嗦着，小心翼翼地用双掌心托住那只修长的大手，握了握。

　　“……幸、幸会。”

　　他身后的一群官员也纷纷哈腰行礼。

　　他们似是想鞠躬，又想下跪，又想敬礼，慌乱间搞了个四不像，似一群惊恐的鹌鹑。

　　“这些人都是beta！”赤色暴风扒着泽维尔的精神网，在大脑里提醒他，“少将，你可能得收敛一下，毕竟还得有求于对方呢。”

　　泽维尔轻咳了声，调整下刚硬的面部表情，冲里昂微微一笑。

　　就是这一笑，差点儿没把里昂的尿给笑出来，“不、不知少将远道而来，是、是、是有什么指示吗？”

　　“你别紧张，这次来我不代表帝国或军方，是个人行程。贸然降落在这里，是因为……”

　　说到这，泽维尔迟疑了一下。

　　他并不想把自己即将进入情热期这件事暴露给对方。

　　虽然小行星带属于帝国管辖，但这儿是著名的三不管地带，人员混杂，而自己又并不处于战力巅峰，还是留几分谨慎为好。

　　“……我听说你们这里的黑市，会走私一些违法物品？”他打了个迂回，沉声问道。

　　但他所以为的“迂回”，却如一把利剑般，直接将里昂戳了个透心凉。

　　果然啊！

　　里昂抽搐着，差点儿翻着白眼躺倒在地。

　　少将果然是为了他们这里的黑市来的。真不愧是少将，单枪匹马，亲临蛮荒。

　　听说赤色暴风一炮能把一个小行星给炸平，不知道他们这个小破地方能扛得住少将几炮？

　　其实黑市哪里都有，一般惊动不了帝国的少将。但里昂心中有鬼，想到他一直在和荣合伙、打着走私旗号做的“那件事”，心脏顿时如擂鼓般地狂跳了起来。

　　如果“那件事”被发现……他估计以死谢罪都不行，得被抽筋扒皮、曝尸示众。

　　比当年那个叛军头子荣莛的下场还惨。

　　“我、我们做生意都是合规合法的，没有什么黑市，更不走私，少将您说什么我听不懂……”

　　泽维尔眉头紧皱了下。

　　他本就是个寡言果决的人，平常在军队里也没人敢对他撒谎打马虎眼儿，现在也就是顾忌着这些人是beta，不然早就失去耐心了。

　　“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他声音冷下去，“去把黑市的走私贩带来见我。”

　　里昂无计可施，只得双股站站地含混了声“是”。

　　“尽快。”泽维尔揉了揉鼻梁，感觉体内汹涌的火焰窜得更高了，“有酒店能住吗？”

　　“有……当然有……您这边请……”

　　里昂恭谨小心地把泽维尔请到了车上，又向关闭的车门九十度鞠躬。直到车尾呼啸着消失在了滚滚烟尘里，他才缓缓直起身，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大人！少将他果真是冲着黑市来的？”一个官员快步来到里昂身后，急声问道，“但我们不能让他发现啊！黑市上的其他东西倒还好说，关键是那个——”

　　他打了个寒颤，没敢说下去。

　　“废话，我难道不知道吗！”里昂神经质地咬着大拇指指甲，半晌后嘘了口气道，“但他毕竟是少将，咱们要是不服从命令，估计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怎么办？”

　　“你他妈问我？”里昂照着他的屁股来了一脚，破口大骂，“我他妈雇你来是干什么的？没事就知道带薪拉屎，有事又满嘴喷粪！什么都等着老子来想主意？”

　　官员唯唯诺诺，里昂出了口粗气，皱眉道：“把荣带过来，让他去见少将。操……老子要是进去了，这个小贱人也跑不了。先让他去应付着少将，我去通知 ‘那边’的大人们。”

　　听到最后几个字，官员瑟缩了下，脸上闪过恐惧，“要、要通知吗？”

　　“当然要通知，那些大人无处不在，你以为瞒得过他们？”里昂咬牙，“这次泽维尔少将突然来咱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绝不简单。而且我最近接到消息，20号小行星上一直有人偷偷往首都星送举报信，举报咱们走私违禁品。妈的，等我查出来是谁……一定弄死他。”

　　“首都星政府处理民间投诉的速度不是慢得很吗？这次怎么响应得如此快？”官员抱怨道。

　　里昂大骂：“我踏马怎么知道！点儿背？人品差吧！”

　　——

　　泽维尔坐在车内，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他感觉车子急速行驶了一段距离后，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下了。

　　他有些不耐，合眼问道： “怎么回事？”

　　前面传来司机紧绷的声音：“实在抱歉少将……今天是回归日，主街上正在进行大游行呢，好多条道都封了。我已经通知人去前面开路了，咱们很快就能过去，麻烦您稍等片刻。”

　　回归日？

　　泽维尔睁开眼，透过深色的车窗向外看去。

　　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红，红色的鲜花，红色的街景，穿红的行人。如战争过后满地鲜血般的红，也如赤色暴风机甲涂色的那种红。

　　高楼之上悬下硕大的海报，海报上的三人并肩而立，搞怪涂鸦下他们唇边的微笑依稀如旧。一大堆人正聚在海报下，高举着火把，一遍齐声唱着走掉的歌，一遍举起火苗靠近那副海报的边缘——

　　“……伟大的银河帝国，英勇的赤色暴风，杀死荣莛，干死omega……”

　　泽维尔猛地直起身，灰蓝色的瞳孔缩紧，眼睛深处映着那抹残酷的火光。

　　"哦omega，我们的爱人，物品，奴隶……"

　　轰！

　　火苗着纸而燃，借着夏日徐风的势头，噌地一下窜上了海报。烈焰与灰烬大口吞噬着画幅中的人影，挺拔而立的身躯曲卷起来，如同对画外之人跪下了一般。

　　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群魔乱舞般跳跃起来。此时烈焰已燃至顶端，火舌一舔，荣莛那双带着笑的多情目，顿时灰飞烟灭。

　　“这……”

　　泽维尔粗喘着，扣着车门的手用力到发白，“……那、那些人在干什么？”

　　前方的司机没看到帝国少将可怕的表情，还颇为自豪地介绍：“这是我们回归日的习俗啊，烧九天罪犯的画像，以此纪念石锤要塞大捷。少将您来得时机可真巧，刚好赶上了。市民们要是知道他们歌颂的大英雄就在本地——”

　　他刚想说民众对此会有多兴奋，却忽然想起一件流传于星际间的谣言。

　　……听说这位赤色暴风的指挥官，曾和叛军头子有一段。

　　当然没人能证实这件事，军部的公关部门也多次对此进行否认。

　　只是泽维尔与荣莛在军校时就是同窗，后来又一起进了军部，两人好长一段时间的人生轨迹的确是重合的，大家又都知道这姓荣的是怎样一个无耻放荡离不开alpha的作风，说不定还真勾引过泽维尔少将。

　　想到这里，司机在心中狠狠地啧了声。

　　这下贱的叛军头子，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骗谁不好，偏偏骗了他们少将的感情，把他变成如今这幅闻o色变的凄惨模样，被炸死真是太便宜他了，就应该被卖到娱乐场所里被千人压万人欺……

　　他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偷偷抬眼看向后视镜，观察这段谣言中唯一幸存者的表情。

　　泽维尔手捂着额头，脸低垂着，似乎无动于衷。

　　但其实手掌之下，那张英俊的脸已被无数激烈情绪撕扯得不似人样。

　　赤色暴风正在他的神经网上跳脚，怒不可遏：“卧槽！他们竟然敢这么对荣莛少将！对九天！荣少将四处征战的时候，他们还在娘胎里吃奶呢！少将，我要一炮把这破地方轰平了，请您立刻授权！”

　　不远处的海报燃烬，人群却更加慷慨激昂，抛洒着火红的玫瑰高唱：“杀死九天，干死荣莛，石锤要塞是我们的，omega是我们的……”

　　“啊！交通管制结束了，我们可以走了。”司机愉悦道。

　　车子启动，驶离了那片混乱的现场，直到火光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泽维尔都没有任何动作。

　　“少将？”赤色暴风疑惑地问了声。

　　泽维尔缓缓闭上眼睛，颤抖着呼出一口热气，靠回了椅子上。

　　在他的心中，那些胆敢对荣莛画像不敬的人，早就死过千百回了。

　　但杀一个人、摧毁一颗星球，有什么用？

　　不只是这个小地方，整个银河帝国，都坚信荣莛是罪孽深重的犯人。媒体每年都要把他拖出来鞭尸一万次，学校的历史书上印满了对荣莛口诛笔伐的字。

　　那么多人，那么多留言，他杀得过来，毁得过来吗？

　　再说……杀多少人，也不能让荣莛回来。

　　方才画像焚烧的火光，似乎与20多年前机甲爆炸引起的烈火重合，让泽维尔的脑仁更加疼了起来。

　　他的唇边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不禁弯下身去，手狠狠掐住了鼻梁。

　　20年了，荣莛，20年了。

　　自你离开后的每一年，我都会故地重返，在痛苦与自我折磨中期待着，期待你我的重逢，期待着你的死而复生。

　　但这么久过去了，你依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他们说的是对的……你其实早就已经死了，死在我的手下。而我是精神错乱，早已疯了。

　　荣莛。

　　看他们这么诋毁你、作践你，看他们这么欺辱你最牵挂的同胞omega，你真的甘心么？

　　你怎么还不站出来？

　　所以如果你真的还活着，求你做点什么吧，求你给我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吧。

　　……一点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