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乱点鸳鸯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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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通眯起眼睛。此时他的笑容褪去，那双眼睛才显得锐利起来，闪烁着精明的锋芒："没那么简单吧？如果只是普通omega，你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还非得借一个赌局引我上钩。具体点，什么样的omega？"
"她是帝国文理学院的助教，比我大上两岁，石陲要塞人。"希德腰板挺直了些，停顿了片刻，最终道，"她还没有离婚……"
"荒唐！"斯通议员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绝对不行！"
荣莛皱眉，飞快给希德递了个眼色。然而长袖善舞的希德此时却浑然没注意到他的暗示，反而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的父亲，强硬地顶了回去："凭什么不行？银河帝国现存法律下的婚姻制度简直就是个笑话！只要看上了一个omega，随意就可以将她掳回去，登记结婚的时候甚至不需要遵从omega本人的意愿……这种婚姻，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
"没有意义，但它就是存在！"
斯通议员用力将烟头按灭在桌上，金丝胡桃木的木面上顿时留下一个丑陋的烫印。
"你要是真娶了这个omega，传出去别人怎么看？议员自己知法犯法？你还想不想在首都星的官场混了？我们不如别家树大根深，一个错误，就能毁了所有！"
希德大声道："毁了就毁了！明知是错的还要泥潭深陷，我不知道我们苦苦经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以后！"议员声音比儿子更大，厚实的胸膛起伏着，怒声斥道，"你有理想，有报复，但空有这些虚的东西有什么用，世界的规则不是由你制定的！在你成为决策者之前，就要按部就班，按照别人的玩法一步步往上爬！这就是现实！还是你宁愿当个愤青，只能口头说着激进的话，却做不了任何实际性的改变？！"
希德用力握了下拳，似蓄力想要殴打什么，但最终还是僵硬地坐在原地。
斯通议员狠狠出了口气，揉揉额头，闷声道："675号法案过议会的时候，我们也设想过，如果能将omega的性自主权做明确规定，那下一步就可以顺利推动婚姻法的改革……但事实你也看到了，法案被否决了，而且票数差距明显。议会——上流社会——不，乃至整个银河帝国——是不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啊。"
"所以呢？"希德冷声道，"因为世界是恶龙，我们作为屠龙者，也必须先成为恶龙不可吗？"
"你小子……我当年就不应该支持你去从政！"斯通议员烦躁地摆摆手，"大道理谁不懂？但有用吗？你就想想，如果你坚持要娶这个omega，会出现什么后果？媒体必然会发现，然后大加报道，啊新任议员践踏现有婚姻法。然后我们的政敌会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你以为曼宁上将那个老家伙是吃素的吗？他巴不得咱们这些乡巴佬统统从他的地盘滚蛋！"
曼宁上将是泽维尔的父亲。
希德飞快看了眼荣莛。但荣莛垂着眼睫，一言不发。
"好。我忍。但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难道要助纣为虐一辈子？"希德恨道。
"看你有多大本领了，小子。你要是明天就能拿到议会的主动权，推动婚姻法改革，加速abo平权，那我半句话不说，明天就敲锣打鼓迎娶你喜欢的那个omega进门。但你想想，这可能吗？"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偏厅内再次沉默下来，近乎凝固的寂静，折磨着在坐的所有人。
良久后，斯通议员搔了搔发根，斟酌着道："你妈妈去世得早，婚姻恋爱这档子事儿，我这个当爹的本来不好和你们说……但我不说，谁来说？其实咱们家并不看重门第，你哪怕娶个街边看厕所的，只要别被政敌做文章，我也二话没有。"
希德侧脸冷硬，看着窗外不吭声。
议员又道："我瞎说个看法啊，个人看法仅供参考……但你看荣荣现在这么争气，拿了军部的半壁江山，简直是在曼宁那老家伙脸上蹦迪。如果说你们俩能成一家子，强强联合，那军部和议会都——"
希德猛一抬手，棋盘带着无数黑白子翻滚落地，砸在实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又伴随着无数霹雳啪啦的裂响。
斯通议员结结实实地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你他妈个臭小子掀什么桌！发脾气给谁看！"
希德噌地起身，面上寒冰覆满，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父亲一字字道："荣莛成为少将，不是为了给我的政治道路当垫脚石的。他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有自己的人生。"
斯通议员恼道："我都说了！个人看法仅供参考！这也得你们俩情投意合啊！不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不是很合适吗？荣荣……荣荣你来说句话！"
荣莛在希德掀桌的时候就没什么表情，随后默默地蹲下身，开始一颗一颗地捡地上掉落的棋子。此时听到斯通议员叫他，他却没吭声依然低着头，垂落的黑发遮掩住了脸上的表情。
"别捡了傻孩子，说句话啊！"斯通议员催促道。
"说什么说！"希德呛声道，"你让哥哥娶弟弟，简直恶心！"
说罢他拂袖而去，大步离开偏厅，走的时候将门甩出一声巨响。
斯通议员本来起身想追，一顿后又颓然坐倒在椅子里，用力搓着前额长叹道："真是……翅膀硬了，半句话都说不了了。"
荣莛将地上的棋子都归拢到一处，分颜色放到盒子里，然后又掏出一根点递到斯通议员跟前，拿火准备给他点上。
斯通看着他如此乖顺的模样，心中不禁歉疚酸涩，又想起他现在已经是叱咤风云的少将了，还有些忐忑，叹息道："你别多想，孩子。我刚才是瞎说的，你们不愿意就算了……说到底，我就是想让你们俩都过得好罢了。"
"我知道，叔叔。"荣莛顿了顿，轻声补充道，"你和希德都是为了我好……我心里很清楚的。"
他自小没了爹妈，后来又以beta的身份到严酷的军校里独自打拼。这个世界给他的善意和关怀不多，一旦收到了，他都永记于心。
斯通少将抽着烟，隔着寥寥烟雾望着窗外的月色，良久后喃喃道："希德是个温室里长大的理想主义者，我有时候跟他真的说不通。但你是理解我的吧孩子？你明白我为什么反对他？动不动就掀棋盘……有什么用？掀翻一盘棋，呵，殊不知下棋的规则都是人家定的啊！"
荣莛沉默着。
他怎么不理解斯通少将呢？
现实的阻碍，在庞大的帝国机器前显得极为渺小的人力，阶级的差异，南辕北撤的人生道路……
这些，他实在明白得太过透彻了。
人生如棋，他们皆如盘上子，无论输赢都是在这既定规则之下所做的困兽之斗。
背景里的落地钟还在嘀嗒走着，良久的沉默后，荣莛轻轻地道："叔叔，去见一下希德喜欢的人吧。"
斯通议员皱眉："怎么你也……你们兄弟俩串通好了？"
荣莛直起身子回望他，稍前晦涩的目光恢复清澈，平静道："事情也许没您想得那么糟。自675法案后，已经很久没有新的关于omega权益的提案了，但是议会的结构在发生改变。老的议员隐退，新贵入场，我听说有几个刚踏足政界的议员立场尚不明显，都是可以被我们争取的。我有个同学叫泽野——"
"泽野？"议员插言，"公爵的儿子？唯一以omega身份入学银河帝国军校指挥部的泽野？"
荣莛点头："就是他。我和他关系还不错，听说他的未婚夫西瑞斯，也是新晋议员，颇有势力。如果我们需要争取选票，在这上面可以有突破口。所以说希德的婚事或许并不如您想象的这么糟，反而可以成为一个导火索，引发新一轮社会热议，进而推动新一轮的法案。"
斯通议员皱眉细思着。他不说话，荣莛也屏着呼吸，不敢出声打断他的思绪。
半晌后，议员叹了口气："说罢，你琢磨这段话琢磨了多久了？你的脑子一向都是用在机甲参数和打架上的，从来不耐烦琢磨这些弯弯绕绕。"
荣莛笑道："没多久，也就个把月吧。谁让我没您和希德脑子灵光呢？"
议员一哂："琢磨这么多？都是为了希德？"
荣莛谨慎地没吭声。
"现在就咱爷俩在，你给我句准话孩子。如果你心里有希德，别管他喜欢谁，无论是不是为了局势还是未来考虑，我都能帮你——"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叔叔。"荣莛打断了他的话，顿了顿，又低声补充道，"……不是哥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股电流骤然通过他的身体，令心脏发了疯般地狂跳起来。同时他藏在桌子下的手握紧了，生怕斯通议员追问他喜欢的是谁。
然而现在议员正焦头烂额，听了这话只是长叹了声，烦躁地摆摆手："行吧！现成的钥匙配锁你俩不干，非得去外面瞎找。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是管不了了……睡觉去吧，我再想想。"
荣莛顺从起身，向议员道了晚安，悄声离开了偏厅。
大宅子到了晚上就显得格外寂寥空旷。荣莛沿着长长的走廊缓步来到楼梯口，在银辉华然的月色下独立了片刻，终于没有抵抗过心中的渴望，缓缓打开光脑查看信息。
共有10个未接来电，和6条消息。
【泽维尔：不许跟他回去。来我家。17:39】
【泽维尔：吃完饭来也行。20:04】
【泽维尔：大比武后有三天假期，你打算怎么过？20:42】
【泽维尔：我错了，行吗？21:00】
【泽维尔：这三天见一下吧。21:16】
【泽维尔：回电话！21:20】
荣莛嘴角提了下，但很快又无力地垂了下去。他几乎能想象，泽维尔不耐烦地输入信息的样子，从冷淡到渐渐失去耐心，最后敲键盘的力气能戳穿光脑。
但首都星的贵族alpha大少爷，能有多少耐心呢？
再说了，哪怕有再多，他也不稀罕。
他本想不回，但犹豫了半晌，还是匆匆打出了一个【忙没空】，然后径直关机，上楼往自己的卧室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48章 乱点鸳鸯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