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归来的omega[星际]》乌色鎏金

17、欧米茄保护司

　　警报声还在空中锐鸣，有更多的士兵涌入停机坪，看到眼前的一片狼藉惊呼起来。

　　泽维尔的大脑昏沉，有人冲上想要扶他，被他一把甩开了。

　　他眼睛死死盯着地上昏厥的omega，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最终一个踉跄跪倒在那人的身旁。

　　“少将！”有人在他身后惊呼了声。

　　然而泽维尔听不到。鲜血奔涌过他的脑颅血管，在他耳中发出轰然之声。他抬手，本想要触碰omega断裂的手臂，下一秒掌心却落在了那人的腺体上。

　　易感期如魔鬼般的冲动又回来了。

　　他耳内再次响起恶意的低语：咬下去……这个omega现在动不了……你是世界的主宰，是所有omega的主宰……咬下去这个omega就永远属于你了……

　　“……呃！”

　　泽维尔发出声痛苦的低吼，头骤然埋入荣荣的肩头，浑身隐忍地颤抖着。他双手紧攥成拳按在地上，指节发白血管暴起。

　　随后赶来的弗加惊呆了，大呼小叫冲上前去护驾：“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少将受伤了吗？谁伤的你是这个omega吗？医护医护！快点儿来少将受伤了——”

　　泽维尔猛地直起身，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弗加瞠目结舌，他身后的医护与士兵呆若木鸡。在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泽维尔顶着半张红肿的脸，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抬手搭在弗加的肩头，弗加立刻缩了起来，唯恐刚自虐过的少将一时兴起又要再给他个耳刮子。

　　泽维尔沙哑带着粗喘的声音，低低在他耳边响起：“救……这个omega……我要他尽快痊愈……”

　　弗加自觉揣摩出了上意，立刻接上：“然后把他送到您的床上，帮您度过易感期？明白！”

　　泽维尔反手给了他个耳光。

　　弗加呆滞捂脸：“……”

　　耳光你，虽迟但到。

　　“……谁也不许碰他。”泽维尔咬牙，声线因痛苦而阵阵发抖。“回军部，把他关在军部里，谁都不许见。等我……痊愈后，亲自审问。明白了？”

　　说罢他不等弗加回答，一把将弗加推开仓皇转身，逃离般地踉跄离开了原地，消失在了赤色暴风的机舱内。

　　而弗加僵立着，背影萧瑟，似乎还在消化那一耳光。

　　驻空间站的士兵们远远目睹了这一幕，不少人都心生同情。

　　虽说赤色暴风是帝国首屈一指的大军团，但在少将这种铁血Alpha手下讨生活，果然还是艰难啊，动不动就得挨大笔都。

　　一名空间站的长官谨慎上前，靠近弗加身畔，同情地道：“副将，您还好吧？少将也真是，再怎么说也不该为了个omega跟您动手……”

　　弗加骤然回身，双目精亮。

　　“你看到少将刚才那一耳光没？”他语气激动。“他先打了自己，紧接着又打了我。那是不是证明在他心里，我和他自己同样重要？”

　　众人：“……”

　　长官嘴巴无意识张开，发出了个呆滞的“呃”。

　　弗加陶醉地摸摸脸，冲地上昏迷着的荣荣随意一挥手：“把这个omega抬到赤色暴风的医疗仓里，还有那个叫刘什么的omega，也都一并给我带上。这儿的任务结束，你们都辛苦了，等回头空了我让下面的人给你们发锦旗。”

　　说罢他摇头晃脑地离开了，似乎沉浸在什么莫大的喜悦之中。而身后一众士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诧，最后统一化为死灰。

　　有人缓缓开口：“……帝国的未来，真是一眼看到头了……”

　　“……真是还不如当年的九天呢。荣莛虽然是个omega，但起码手底下还有点儿正常人……”

　　长官给了说话之人一个凌厉眼刀，低喝道：“疯了你，这种话也敢说？”

　　那名士兵自觉失言，讷讷地住了口。长官烦躁地吐了口气，指挥人将地上的荣荣抬起来送上了赤色暴风，还有之前就抓到的刘舒明也一并收押。

　　上头掌权的都是帮神经病又怎么样？

　　他们可是alpha，出身高贵的alpha。这个世界就算崩坏为一片焦土，拍板做主的也只能是他们，而非柔弱的羔羊。

　　而他们这些帝国机器之下的小蝼蚁，只能祈求这辈子再别有omega来捣乱了，这群omega真是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好好待在欧米茄保护司里，做个漂亮的花瓶难道不好吗？

　　——

　　赤色暴风及随行两架中型机甲从空间站脱出，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数十次跃迁，近万光年的距离，他们横跨银河帝国大半的疆土，终于自荒凉的星际角落回到了帝国的心脏。

　　首都星在深空中闪烁着冰冷的亮银色光芒，无数细密光点正从四面八方向它靠近，如被卷入旋涡的萤火，或被细向磁场的碎铁。赤色暴风自跃迁点出现，蛮横地跨过那些由数不清的机甲和飞行器化为的起伏光海，如一头海兽，向冷银的星球悍然进发。

　　关卡一路亮起绿灯，他们通行无阻，很快降落在了军方专用的停机坪之上。

　　弗加伸着懒腰从驾驶舱出来，身后跟着一名文员，正语速极快向他汇报：“目前好多人聚在外面。小行星长官里昂出逃，政府停摆，这件事闹得很大，在首都星已经传开了，从帝国到民众都在等着少将的解释。还有少将为什么挑回归日独自前往石陲要塞星域，这个事情也很敏感，我们还需即刻拟定一个官方的说法……”

　　弗加大手一挥：“这个容易。我说你记。”

　　文员立刻握紧笔，殷切以待。

　　“里昂作为县城的芝麻官，为非作歹，少将替天行道本来是要制裁他，可被他个狡猾的狗东西给逃了，但他个小瘪三能逃得过咱们的五指山？早晚把他逮回来祭旗！至于少将为什么要去石陲要塞，呵，有人要是这么问你，你就反问他，关他屁事？没别的新闻可报了？”

　　文员记了两句，到“祭旗”那里便默默停笔，又把前面写的字都划了。

　　“不如……等少将醒了咱们再定？”文员委婉道。

　　“也行，不差这会儿。”弗加又打了个哈欠，“行了，我回军部点个卯去。还有别的事儿没？”

　　文员道：“哦，还有一件事。欧米茄保护司的司长也来了，就在外面等着，您看您要不要亲自下去见一下？”

　　“……保护司司长？”

　　弗加昏昏欲睡的脸立刻清醒了几分，他挠挠头，迟疑了半晌后干笑道：“我、我就不见了吧？他不就是来要哪个什么刘舒明的吗？人给他，流程走完，不就结了？我……我真不是怕他啊！我就是……怕耽误司长的时间，哈哈。”

　　文员暗笑，没戳穿他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辩白，说道：“好，那我就回司长说您公务繁忙——”

　　“不是我公务繁忙！”弗加跳脚，“是我怕他贵人事多，没时间见我。懂？”

　　文员：“……明白，是司长贵人事多。那我就将刘舒明，及荣艾斯汀两名omega，一并转交予保护司。”

　　“等一下。”弗加举起一只手，“荣艾斯汀可不能给他啊。少将嘱咐过了，这人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军部，等少将醒了还得亲自审他呢。”

　　文员背过身，用光脑与什么人快速沟通了几句后，转头对着弗加面露难色：“可保护司那边的人说，所有的omega都要归保护司集中管理，这是帝国法律，军部无权私自提审omega。”

　　弗加瞪眼：“什么？那你跟他说了没，这个omega可是重要嫌犯啊。”

　　“我说了。但保护司表示，无论嫌不嫌犯都是omega，只要是omega就归他们管，所以他们还是要先带走荣艾斯汀。如果军部日后想要提审，需要再去保护司走提审流程。”

　　文员偷眼看着弗加瞬间变得狰狞的脸色，迟疑了下后，谨慎建议：“不如您还是……亲自下去跟司长说说？”

　　弗加僵着脸，谨慎靠近舷窗向外看去，果见地面上已聚了一大堆人。

　　其中有一修长背影站在重装士兵之中堪称鹤立鸡群，单凭远远一眼便可知是位出色美人。他仿佛感受到来自舷窗内的注视，忽地抬头向这边望来，吓得弗加连忙转身背靠着墙壁，惊魂未定。

　　还真是司长本人，司长竟亲自来了。

　　少将让他带荣荣回军部，司长要抢荣荣去保护司。

　　弗加欲哭无泪……你们神仙打架，能不能别带上我啊。

　　——

　　荣荣沉沉地睡着。

　　混沌之中，他感觉身体的剧痛慢慢缓解了，断裂的骨骼被接起，出血的内脏修复如初。康复之后，他的大脑发出“睁眼醒来”的信号，可这个信号还没被身体接受，就被药物给压制了下去。

　　于是他的意识又终归混沌的黑暗。

　　浑浑噩噩又不知过了多久，荣荣骤然一激灵，感觉一股电流穿过神经，让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纯白色的开阔场地，周遭光线明亮得刺眼，他的瞳孔不禁微微收缩，眼眶里浮现薄薄的一层泪。

　　炙亮的光线尽头似有人影晃动，低低的私语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隐约可闻，但他却看不清那些人的脸。

　　“看那边的那两个人，又对上了……”
　　“未来的帝国双星么，难免的……要不要围观一下。”
　　“算了算了，走了，一会儿食堂又要没菜了。”

　　荣荣茫然站在光亮之中，看着那些人影如雾气般散去。

　　他隐约觉得这里不是现实，更想不起自己之前在做什么，又是如何来到此处的。

　　所以……是在做梦吗？

　　可他已经多少年没有做过梦了。

　　忽地一击拳头迎面砸来，凌厉的拳风让荣荣顿时汗毛倒竖，身体下意识地一拧却有些迟了。那只拳头停在了他鼻尖的一厘米处，随即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带着几分不满地响起：

　　“你在发什么呆？”

　　熟悉的声线让荣荣骤然抬头，望向出现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

　　不似远处晃动的虚影，这个人是这纯白明亮得场地中，唯一鲜活清晰的存在。

　　高大的alpha少年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军校训练服，正活动着手腕，带着几分不满地盯着自己。他白瓷般的肌肤上挂着薄汗，连睫毛上也是，让他浑身都笼罩在钻石般的璀璨中，如同自光晕中诞生的神之子，那双狭长的灰蓝色瞳孔更仿佛倒影了全宇宙的星辰灿烂。

　　见荣荣怔怔地不吭声，alpha少年迟疑地放下手，“怎么了？是我刚才下手太重了吗？”

　　荣荣的嘴唇动了动，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眼都舍不得挪开。

　　他想问这是哪儿？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还穿着军校的训练服？

　　……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

　　他的身体仿佛不由自己做主，下一刻，他听自己的声音带着懒散的笑意响起：“得了吧。就你那拳头，不够给我挠痒的。”

　　说罢，他的身体径直转了过去，向一旁走去，而那里凭空出现了一条刚才还没有的毛巾，荣荣俯身将它捡起来开始擦身上的汗。

　　远处围观人影彻底褪去了，在这纯白的天地中，只剩下他们两人的存在。

　　身后的alpha少年寸步不离地跟了过去，有些无奈地道：“我拳头轻？这还轻？我只是不舍得对……咳，不舍得对同学下手而已。”

　　荣荣漫不经心的擦着汗，抬头望着远处，没有吭声。

　　他在看什么来着？这个角度——这个方向——哦对了，如果这里是军校，这个角度应该是一扇窗，透过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碧蓝色的晴空，训练的模拟机正在空中翱翔……

　　可这里明明是一片死一般的纯白。没有窗，没有蓝天，更没有模拟机。

　　所以这究竟是梦，还是一段回忆，又或者是——

　　“你在看什么？”身后的少年忽然问道。那声音离自己实在太近了，炙热的呼吸都喷在了他的后颈上，让荣荣猛地一惊弹起，捂着脖子后退了两步。

　　alpha少年也被他过激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愣了两秒后窘迫道：“抱歉，我离得太近了？但话说你一个beta怎么比omega还敏感？”

　　荣荣把毛巾一甩搭在肩上，大步就要离去。

　　可他的灵魂却在大喊——

　　……等一下先别走，我还没有弄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幸alpha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道：“别、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把你比作omega。我只是——只是有时候奇怪，你说你训练量也不低，怎么死活练不出肌肉呢？”

　　“什么意思？”荣荣听自己的声音冷冷地问，“你是觉得如果我是个oemga，你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把我踩在脚下了？因为omega就天生柔弱？”

　　“当然不是！”alpha少年脱口而出。他年轻俊俏的脸带着十分的认真，一字一句道，“你就算是omega，也是整个军校——不对，咱们军校没有oemga——也是全宇宙最厉害的omega！”

　　荣荣盯着那张脸看了会儿。

　　那张年轻、热烈、挂着薄汗、仿佛星辰大海无所而不能往的面孔。

　　随即，在他还不想挪开目光之前，自己的眼睛就先行别开了。

　　但耳根却滚烫起来。

　　“你倒是像个alpha，在油嘴滑舌方面。”荣荣嗤笑了声，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前走去，“行了别说了，食堂要没菜了。”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alpha身高腿长，轻松就跟上了他。但即使与他并肩毫不费力，alpha还是说了句：“走慢点，我要跟不上了，荣——”

　　荣。

　　他管自己叫荣什么来着？

　　绝不是荣荣。

　　荣后面还有一个字。是什么来着？

　　是什么？他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他是谁？

　　……你是谁？

　　荣荣猛地抬起头。

　　在心底回荡的反问已不再是自己的声音，它扭曲畸变，化成一道没有感情的电子音，机械地重复着三个字，“你是谁”。

　　而这纯白的、一望无际的旷野，在这一刻从天顶骤然崩塌，化作无数纷飞的鹅毛倾覆而下。就连走在他身边的少年也无声地碎落为一地的白羽，仿佛之前的鲜活不过是一场泡影。

　　在鹅羽纷飞的尽头，他终于看清了那挂在那遥远的天穹上的东西。

　　那根本不是什么太阳。

　　——而是一盏冰冷的、令人不适的医疗灯。

　　……

　　荣荣猛地瞪大双眼，瞳孔紧缩，浑身如电击般地弹跳了下，可紧箍着他四肢的皮质手铐和钢圈却把他狠狠扯回冰冷的医疗床上。同时那令人不适的电子音，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再次响起：

　　“观察样本已苏醒，呼叫医护人员……观察样本已苏醒，呼叫医护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