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七章 归途幻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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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红的魂火燃着，在石室的墙壁上投下跳动的人影，尚存的十几二十号人在火堆旁围了一圈坐着，此时也管不上什么立场不立场的，一个个看着那耀眼的火光沉默不语，有几个心大的干脆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倒头就睡，丝毫不在一身边的人在几个小时之前还跟自己是敌人。
短短的几个小时里，焦老板被南海王用黑气撕扯成了一副血肉模糊的尸体，南海王又被凤凰一指头给戳没了，这些人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三观在这接二连三的意外之中被摧毁殆尽，现在的脑子里除了劫后余生的无力感再没有别的东西。
魂火烧了一天一夜才有了渐渐熄灭的迹象，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众人也终于缓过了心神，原本因为黑气冲撞而受伤的身体也恢复了不少，见火苗越来越小，一个个都开始叫起身边的伙伴准备离开。王胖子看着一旁躺在地上的吴邪，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吴二白起来拍了拍吴邪的胳膊，招呼道：“小邪，我们也走吧。”
吴邪半晌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背对着吴二白坐起身来，低头整理了一下根本没怎么打开过的背包，顺手把手里握着的那两瓣玉石碎片塞进上衣的口袋里，然后跟着众人站起了身。
魂火还剩下零星的一点苗头，吴邪越过那些星星点点的火光看向后方的壁画，眼神藏在黑暗里，不辨悲喜。
噗嗤一声，魂火消失在虚空之中，石室里只剩下五六只手电筒的冷光，众人寂静了片刻，纷纷开始起身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次吴二白带进来的人基本没什么损伤，除了原先在吼泉遇险时折损的那些手下，被凰羽送进来的十三四个人里也就坎肩跟两个雇佣兵身上带着伤，跟别人比起来，他们这一队也算得上是人多势众，故而出来的路上那些游兵散勇也没敢找他们的麻烦。
从雷城出来之后又按照原路回到了天麟楼，一路上都还算顺利，一行人在暗无天日的山里待了太久，好不容易出来了，总算是有了重见天日的庆幸感。十几个人包了天麟楼休整了三天，终于等来了吴家老家的人过来接，一路上大家都很兴奋，除了一个人。
张起灵是最早察觉到吴邪不对劲的人，他虽然寡言少语，但永远是感官最敏锐的一个。从雷城出来的吴邪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一滩没了生机的死水，除了偶尔丢进去的石子儿能激起一圈涟漪，那水面平静得几乎像是一面镜子。张起灵不会安慰人，所以他只是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默不作声。
吴邪没回话，只是扭头朝他看了一眼，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安慰的笑，然后就听见王胖子乐颠颠儿的声音朝着他俩靠近：“你俩背着我干嘛呢！”他过来，一人递了一瓶酒，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把花生分给他俩，坐到了吴邪的另一边。
“没什么。”吴邪笑笑，仰头喝下一口，面上没露出什么破绽，可以铁三角的默契，他们哪里能看不出他的异样，这种时候表现得越正常，就越显得不正常。
王胖子咂吧咂吧嘴，搂住了吴邪的肩膀：“我说天真呐，有的事情吧，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咱们得向前看，前面还有大好的前程，你说是吧？”情伤这种事情，总归还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他不知道吴邪到底有多难受，但他知道这次吴邪认真了，他犹豫了这么久才敢往前走一步，可谁知道就这么一步就害得他摔得这么惨。
王胖子也为兄弟难过，可到了这种时候他除了说这么几句宽慰的话又能做什么呢？好坏都得吴邪自己想开了走出来才行。
吴邪知道他俩是好意，点头也没说什么，张开双臂把两人搂着狠狠地拍了拍，笑道：“放心吧，我没事。”
他确实没事，至少，没他们想象的那么难受。他现在的感觉很奇怪，说不上痛苦也说不上难过，只是觉得身子某个地方被抽掉了一块，连带着思绪都空了，从雷城出来之后，他好像就丢了思考的能力，连胡思乱想的力气都没了。
现在的他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总觉得好像睡一觉就能活过来一样。
吴邪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自然也没人劝得了他，就连吴二白也是欲言又止的，最后也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
吴二白平安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收回了吴家的生意顺便把薛五整顿了一番，只是这些吴邪都没心思去管。吴山居又还给了吴邪，他们搬出去的时间不长，里头并没有预想的那样落满灰尘，吴邪到了家之后把背包往地上一丢，扑在床上倒头就睡。
昏昏沉沉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吴邪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四肢也被局限着，像是被裹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他试图挣扎喊叫，却发现自己竟使不上任何力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正在他慌乱之际，眼前的黑暗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他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然后就听见一个女人惊喜的声音：“他们出来了！”
身子轻飘飘地顺着光亮浮起来，吴邪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只见一个美丽的女人趴伏在地上，对着两颗脑袋大小的石头蛋笑得灿烂，而那两颗石头上都已经裂开了一片缝隙，碎片一动一动的，似乎是有什么要从里面顶出来。
他觉得有些莫名，转而去看那个女人□□的上半身下连接着的可怕蛇尾，分明是可怖的模样，他却不觉得害怕，反而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这两颗石头难道是女人下的蛋吗？
只是不等他细想，石头很快就裂了开来，两个肉滚滚的生物从里头跌了出来，纤细的脖子支撑着圆溜溜的脑袋，摇摆着朝女人发出尖细的叫声。吴邪懵了，看着从石头蛋里蹦出来的两只小鸡仔，又看向女人漂亮的脸，满脸疑惑。
难道人身蛇尾的女人下的蛋里孵出来的，竟然是两只鸡吗？
没人感受到吴邪的疑惑，女人像是完全看不见他，只自顾自地捧起两只小鸡，兴奋地拿给站在另一旁的人看：“母亲，你看！他们真的出生了！”
那被叫做母亲的女人也是一副人身蛇尾的模样，正慈爱地看着兴奋的孩子笑道：“那么从今天起，他们就是你的孩子了，女娲。”
女娲用力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捧着新生的两只鸡仔，装进一个用梧桐树叶盘起来的窝里，忍不住戳了戳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新生的鸡仔还不能很好地支撑起脖子，被她这么一戳，圆溜溜的脑袋就像是耍流星一样前后左右地晃荡起来。
从那之后，女娲将两只鸡仔日日带在身边，以清晨的露珠和子夜的花蜜为饮，以朝阳照射的嫩芽和方破卵的幼虫为食，两只小家伙日日变样日日不同，不过九九八十一天，就长成了羽翼丰满毛光水滑的模样，吴邪似乎是被绑缚在了这两只身边哪儿也去不了，便跟着女娲一起见证这它们的变化，心中隐隐也有了猜测。
而这些猜测，在看见两只幼崽终于扑楞着翅膀振翅高飞的那一刻得到了应证。眼前这两只色泽亮丽，炫彩夺目的，是两只凤凰。
女娲看着在天际盘旋鸣叫的两只凤凰，欣喜地拍着手：“既然你们一只鸣凤，一只鸣凰，那么你们以后就一只叫凤，一只叫凰吧~”
凤凰本就是天地孕育的雌雄两只，雄为凤而雌为凰，他们日日与女娲为伴，汲天地灵气自然是成长迅速，不过几百天，就已经能照着女娲与其兄伏羲的样貌化出人形了。
而后女娲与伏羲兄妹成婚，凤凰扇着巨大的翅膀盘旋在空中，霞光下艳丽的羽毛闪着夺目的光，清脆穿云的鸣叫引来世间百鸟朝贺，天地万物皆为这场婚礼欢庆，吴邪站在山石的阴影里努力抬起头，只觉得天空中那两只飞舞的巨大神鸟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事物。
直到那日女娲抟土造人，让凰去蓬莱取土，凰却半路偷懒在不周山停下，忽然听见了哗哗的潮声。不周山脚便是泱泱混沌海，凰自生时便在女娲身边，从未见过混沌海的模样，她有些好奇地落在了海边，忽然见海水中浮出一只跟她样貌相同的鸟儿来。她吓了一跳，正欲振翅高飞，忽然听见那海里的鸟儿开口问道：“你是谁？”
凰抑制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探了半晌，发现那鸟儿与她虽然样貌相同，却是通体漆黑，不似她这般绚烂美艳。而且它似乎只会学着她的动作做事，除了问那句‘你是谁’，在没有别的言语，她定了定心神，答道：“我叫凰。你又是谁？”
那黑鸟开口：“我叫凰，你又是谁？”
凰不明所以，又说：“我才是凰！”
黑鸟也说：“我才是凰！”
来回几句凰终于明白过来，这黑鸟似乎只会学舌。她以往终日与华胥族人呆在一块儿，日日与凤黏在一起，那里见过这么奇怪的鸟，顿时玩心大胜，在混沌海边与那黑鸟玩了起来，直到天色渐暗，她才想起还有正事没做，着急地便要飞走：“我还要去蓬莱取土，下回再来找你！”
这一次，黑鸟竟没再学舌，反而拉着她问道：“不周也有土，为何非去蓬莱？”
凰听见它说话，愣了半晌才答道：“女娲叫我去蓬莱。。。”
“不周也有土，为何非去蓬莱？”她话没说完，那黑鸟又重复了一遍，指着混沌海不远处的山坳里，说：“蓬莱与不周皆为盘古大帝仙身所化，有何分别？”
凰本就觉得蓬莱太远，来回颇为麻烦，不然她也不会半路在不周歇脚，现在听见那黑鸟这么说，顿觉有道理，思索半晌之后就依着黑鸟所指的方向去了所需的土壤，走之前还不忘对黑鸟道了声谢。
在她走后那黑鸟瞬间化作一滩黑水淌入了混沌海中，浪花拍在不周山脚的乱石滩上，混杂着桀桀的怪笑。
吴邪就像是一个偶然闯入了故事的旁观者，眼看着凰被混沌海中的魔物蛊惑，将混沌海浸染的不净土混入了女娲的造人泥中，故而人生而混沌，从降世起就注定了根源不净，会有爱憎怨，有七情六欲。
人类的根源有一部分来自于魔域，因此百年之后的三界大战中，人类作为发起者站在了神的对立面，也就成了有迹可循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第69章 第六十七章 归途幻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