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归梦》Candyana

4、第四章 百年会故人 一朝再聚首

　　自那年之后，每年的这一天魔尊重楼都会赶赴青鸾峰与天河、紫英二人比武，整整八十一次。据说最后那次，魔尊重楼竟然使用了兵刃——长刺。三人于青鸾峰上空交战三日三夜，日月失色，雷雨交加。寿阳有人言称那三日看见了红、蓝、白三道灵光在空中飞舞，将日月斩落。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九十六个年头。

　　慕容紫英站在青鸾峰的崖边，多年前他便已修仙成果，如今的他虽然已经白发如雪，却依然保持着二十岁时的相貌。十五年前，重楼最后一次来青鸾峰，那一日他将天河的女儿云霄璃带了回来。果然如他所言，霄儿的寒气已全部驱除。重楼将血印解开后霄儿的身体才开始继续成长，十五年来一直无恙，只是眉间那个火焰印记不曾消去。依照菱纱当年的意愿，女儿由慕容紫英教导。故此，从五岁起云霄璃便随着紫英一起修仙，只是依旧住在青鸾峰。

　　今日，紫英授业完毕正要离去。走到崖边，忽觉身后的梦璃幻偶渐渐化为灵气的碎片散于无形。他明白，是她回来了。并不转身，慕容紫英面向悬崖开口：“……你来了。”没有疑问的语气。

　　“紫英……”莲步轻移，罗裙随风摆动，柳梦璃举步翩然，黑发如云，依旧是当年那般清婉端庄的模样。只是眉间挂着一丝不知所谓的惆怅，一百年，彼此都经历了太多。终于，万千思绪化作一句问候：“这些年来，过得可好？”

　　“无所谓好或不好，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转瞬即逝，惟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

　　听出话中的怅然之情，柳梦璃心中百感交集。天道恒在，不曾更改，我们也无力更改……

　　“你……他们等你很久了，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先回剑冢。”说完，紫英便御剑离去。

　　看着好友的背影消失在云间，柳梦璃转过身，向树屋走去。在门前，她看见了两座坟墓，一个墓碑没有刻字，另一个则刻着“爱妻韩菱纱之墓”。墓碑前，望舒剑立在那里。她蹲下，用手轻抚着望舒的剑身，仿佛那便是菱纱一般。

　　身后传出声响，柳梦璃起身面向树屋。木门打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如春风般清爽洒脱的笑容一如往昔。两人便这样对望着，谁都没有开口。
　　清风绿树山舍，红颜紫衣相照，百年故人依旧，一笑更胜千言。

　　不知过了多久，木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

　　“菱纱！”梦璃掩口轻呼。

　　那少女从门后走了出来，眉如柳叶，眸似星辰，面若春桃，樱唇点点，乌发如云，跟当年的菱纱竟有七分相似。

　　看见梦璃的反映，那少女似有一丝惊讶，向云天河问道：“爹，梦璃怎么会说话了？”

　　爹？原来是她的女儿，怪不得这般相似。

　　云天河笑着向女儿解释：“这可不是幻偶哦，是真的梦璃姑姑回来了。”

　　云霄璃向前一跳，两条长辫甩在身后，系着发辫的金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梦璃姑姑，我知道你哦，爹说我名字里那个璃字就是娘为了怀念你取的。”

　　菱纱……曾经同仇敌忾如同家人一般，而此时这个名字竟让柳梦璃有一种刺痛的感觉。她看向天河，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爱妻韩菱纱之墓，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在两人之间。她再次将目光转向云霄璃，“你叫什么名字？”

　　“云霄璃。”女孩儿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

　　“霄？”柳梦璃有些疑惑地看向云天河。

　　“璃字是菱纱为了怀念你取的，霄字是我为了怀念大哥起的。”

　　“玄霄……我以为你会恨他的。”

　　“怎么会，他是我大哥啊。”

　　柳梦璃笑了，这一次笑得很甜。他还没有变，依然如此豁达，依然是那个让她倾情的男子。

　　“爹，你就让梦璃姑姑这么站着啊？”云霄璃用肘部顶了天河的腰一下，埋怨道：“快带人家进屋歇着啊。”

　　“哦。”天河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女儿埋怨，站在一旁憨憨地笑着。

　　云霄璃则转向梦璃，说道：“梦璃姑姑，你别见怪啊。你们先进屋歇着，我去叫小师傅。”

　　“小师傅？”

　　“就是紫英。”天河在一旁解释道。

　　“哦。”梦璃恍然大悟，笑道：“紫英，我刚才在崖边见到了，他说先回剑冢去了。”

　　“知道了。”话音落下，云霄璃已御剑飞入云中。

　　云天河抬头喊道：“慢点儿。”然后叹口气，对梦璃说道：“这丫头总是这般心急。”说完拉开屋门，示意梦璃进去。

　　待二人坐定，梦璃开口：“你一点都没变。”

　　天河挠挠头，“是吗？”

　　梦璃柔柔一笑，“是啊。”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还有个疑问。”

　　“什么？”

　　“人间已是百年，万物皆更替轮回。你因为身带神龙之息，故能长寿，相貌也没有变化。紫英因为修仙成果，所以虽然头发已白，却依然保持了年轻时的样貌。可霄儿她……”

　　天河呵呵一笑，将如何遇到重楼，又如何约战救女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罢，柳梦璃感叹道：“不料你竟能有此奇遇得魔尊相助，也是霄儿有福气，若是菱纱那时……”见天河神色一暗，梦璃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道：“也许正是菱纱在天上保佑自己的女儿脱离厄运吧。”

　　想起菱纱生下女儿后的那段光阴，云天河不禁浮起笑脸，“是啊，她最心疼霄儿的。”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清脆的铃声，云霄璃推门而入，“小师傅来啦！”她一跑一跳地来到云天河身边，两条辫子一摆一摆地引动金铃发出脆响。

　　慕容紫英随后出现在门口，一向内敛的面容上掩饰不住的一丝欣然。

　　天河与梦璃同时起身，“你来了。”

　　紫英点点头，迈步走到屋内。

　　“爹！你怎么茶都不沏？”发现桌上空空如也，云霄璃嘟着嘴看着天河，“办事真不牢靠！”说完转身去厨房沏茶。

　　梦璃抿嘴笑道：“霄儿倒是颇有菱纱当年的风采”。

　　两个男人听了也都不禁轻笑。笑过之后，三人都想起当年四人相伴相助的情景，如今少了一人，不禁神色黯然，一时间均沉默不语。

　　“梦璃姑姑，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茶，就按小师傅的喜好泡了龙井，没问题吧？”云霄璃的出现打破了沉默，“疑？你们干吗都站着？”

　　三人相视一笑，纷纷落座。

　　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转瞬即逝，唯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但只要生命仍在延续，世界便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人们也不会永远沉浸于怀念逝者的悲伤，因为生命总会带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