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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Adios Amigo ...

  •   米沙说:“我在问你话呢。”

      埃托尔非常小心地问:“如果我跟你说话,你会把被子收回去吗?”

      米沙翻了个白眼:“不会。”

      “哦,太好了,你知道我憋得多难受吗,现在太早了,我根本就睡不着,但你又不让我说话……”

      “回答我的问题,或者闭嘴。”

      “好吧,你说我的耳朵……”埃托尔的声音低了下来,“一种基因病。瓦登伯革氏症候群,来自母亲的‘礼物’。”

      “听上去挺严重的。”

      “其实没有那么糟糕,对日常生活最大的影响,就是我分辨不了声音的方向,所以总是找不到闹钟在哪儿。”

      米沙问:“为什么不戴着助听器睡觉呢?”

      “助听器可没有人耳那么机灵。”埃托尔回答,“它只会机械地放大周围的声音,戴着他睡觉时很细小的声音都能令我惊醒。”

      这让米沙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当时埃托尔躺在陪审团休息室的凳子上:“难怪我刚靠近你就醒来了,只是反应未免有些过激。”

      “当时我以为你要袭击我。”埃托尔腼腆地说。

      米沙哭笑不得:“你怎么会那样想?我才不会呢,这也太像同性恋了。”

      “不是说夜袭……在我住的地方,打家劫舍都是家常便饭,如果你想毫无警觉地一觉睡到天亮,那你很可能根本就看不到日出。”埃托尔说,“你很恐同吗?”

      “你们那套政治正确用不到我身上。”米沙不满地说,“我不理解,这太反人类了,当你跟一个男人拥抱、亲吻甚至做·爱的时候,不会觉得很恶心吗?”

      “恰恰相反,跟女人做那些事情才会令我感到恶心呢。”

      “什么?”

      “我不能接近女性,那会令我反胃。”埃托尔解释道,“这很失礼,但我没法控制,就像过敏一样,有些人对坚果过敏,有些人对麦芽糖过敏,而我对女人过敏。”

      米沙恍然大悟:“所以你才不愿意跟黛比接吻,还吐在酒吧里那个姑娘的身上。”

      即使对同性恋来说,这也太过离谱了。米沙起来一身鸡皮疙瘩,没再说话,埃托尔也自觉闭嘴,安静的氛围在空气中蔓延,米沙合上眼皮,呼吸频率逐渐变得均匀缓慢。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那动静越来越靠近床边,直到它忽然消失,米沙翻身坐起:“看来我睡着时也挺警觉的。”

      埃托尔用被子垫在地上消音,已经一点一点地连人带沙发挪到床边,米沙的双眼正对上他被抓包的表情,接着目光下移到埃托尔放在自己大腿根部的手上。

      那是一只堪称艺术品的手,骨骼和肌肉的形状非常完美,手背上微凸的血管仿佛蕴含无限的生机与力量,但在小臂处有些颜色不均匀,都是些陈年旧伤,米沙似乎在他的身上也瞥见过类似的痕迹。

      此时此刻,更重要的是,这只手正摆放在十分尴尬的位置。

      “干,你在摸哪里呢!”米沙气急败坏地在床上跳起来,“我就知道,你这同性恋果然对我图谋不轨!”

      “明明是你忽然靠过来的!别自我感觉良好,同性恋也不是谁都可以,难道你会对路上遇见的随便哪个女人都一样发情吗?我对你才没兴趣呢,一点都没有!”埃托尔抽开手,好像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在空中甩来甩去。

      米沙感到安心,接着又感觉到了冒犯。有些东西就是那样,尽管不受待见,可是失去它又令人感觉很不爽。

      “我知道了,你是想趁我睡着的时候偷走这个。”

      米沙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手铐钥匙,冲埃托尔露出挑衅的表情,将钥匙塞进裤·裆:“尽管试试吧。”

      这手段让埃托尔彻底瞠目结舌,许久才冒出一句:“你真无耻。”

      埃托尔粗暴地把沙发推回去,过程中发出巨大的噪音,米沙好整以暇地看他拿那张老古董撒气,因为活动的关系,他腰间的浴巾滑落了一些,让米沙发现在他尾椎上方纹着一片非常奇特的图案,造型像是眼睛,在它周围延伸出左右对称的荆棘,图案下方还有一串花体字母,是米沙不熟悉的语言。

      米沙问:“你居然在屁股上面纹身?即使对同性恋来说也太娘了吧!”

      埃托尔像是被人踩着尾巴的动物那样弹跳起来:“你盯着我的屁股看难道就不同性恋吗?”

      “我才没看你的屁股!是你把它朝着我的,你的纹身那么显眼,没有谁会错过它。”米沙说,“那些文字是拉丁语吗,什么意思?”

      “意思是‘禁止观看’。”埃托尔气鼓鼓地说。

      他显然在胡扯,不过米沙也没打算深究。他躺回床上,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米沙见到了他心爱的珊迪,谢天谢地,感谢修车店的比利把她打理得非常好。

      他们在对面的中式快餐店吃早餐,米沙不得不付双人份的钱,令人欣慰的是店里有个长相甜美的女服务生。

      在忙碌的吧台上方,一台老旧电视机正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备受瞩目的‘黑寡妇’伊丽莎白·艾尔金案突发状况,负责法官刚刚宣布解散陪审团,法庭将会经过慎重考虑后重新选择开庭的时间……”

      埃托尔忍不住问:“你觉得泰德没事吧?”

      米沙微笑道:“我一点也不会同情他。”

      埃托尔撇撇嘴,也没表露出多少同情,看着电视里走出法庭的陪审员们,说:“托你的福,至少他们可以回家了。”

      “怎么是托我的福?”

      “因为你把泰德灌醉,又绑架了我,那么陪审团的缺口就会超出候补陪审员人数,庭审会被取消。”埃托尔说,“不管怎么样,这总好过继续无休无止地争吵。”

      他说得没错,米沙是故意的:“你说自己能看出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吗?”

      原话才不是这个意思,但埃托尔平静地听着,什么也没说,巫师这职业有些时候就跟心理咨询师差不多。

      “那么你能看出伊丽莎白·艾尔金是有罪还是无辜吗?你会根据占卜结果投票吗?”

      “我根本没在投票。”埃托尔说,“我只是跟着多数人举手,那样准不会有错。”

      米沙讽刺地笑了:“听上去好像根本就没人在乎真相,大家都在按自己的好恶投票。”

      米沙想救跟安娜相似的艾尔金夫人,老托特厌恶试图左右法庭的媒体,泰德讨厌女人,克丽丝讨厌泰德,至于那位神秘的杀手朋友……

      当你指望一帮法律上的外行人做决定时,事情就会变成这样。所以在陪审员海选时,双方律师都会尽可能剔除那些可能因为种族、性别、职业等等原因,更容易与另一方产生共鸣的候选人。而在结束陈词中,他们也会使用大量煽情的语言,试图争取陪审员们的共情。

      这根本不是审判,不是正义,它只是戏剧而已。

      然而,戏剧总会在最后时刻揭露谜底,现实不一样。

      米沙想起旅馆房间里的那本《时间的女儿》,他还没有看到结局呢。不过没关系,时间有很多女儿,真相只是其中的一个。

      服务生端来他们的早餐,米沙跟那姑娘眉目传情,然后拿起一块幸运饼干,念出字条上的内容:“想要放弃的时候,不妨停下来回头看看……好吧,听上去还挺有道理的。”

      埃托尔也打开一张纸条,夸张地说:“哇,它让你回到车上的时候不要再铐着我耶。”

      米沙冲他和蔼地微笑。

      几分钟后——

      “嘿!”埃托尔在副驾驶座上晃动手腕,让手铐不断发出金属碰撞声。

      叮叮当当的声音令人心烦,米沙问:“你又怎么了?”

      “我想吐。”

      “又想吐?怎么,难道你怀孕了吗?”

      “我不知道,如果我怀孕了那一定是你的错。拜托,在你面前我还能耍什么花招呢?求求你,我真的很难受,你不想我把你的车再次弄脏的……”埃托尔说着做出干呕的样子。

      尽管怀疑这家伙又在耍什么诡计,但米沙可不想再次拿珊迪的清白冒险。

      镇上的药店前面没空位置,米沙只能把车停在街口。下车之前他狠狠地威胁埃托尔:“我去给你买晕车药,你乖乖待着,别想逃跑。”

      等米沙走进药店的门,埃托尔脸上那副乖乖的表情立刻消失无踪。街边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埃托尔招手把他们叫过来:“嘿,小可爱们,想不想挣五块钱?”

      小男孩看着他手腕上的手铐问:“你是坏人吗?电视里警察总是给坏人戴这个东西。”

      “妈妈说过,电视都是假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反驳,“我知道它,是个好东西,每个礼拜日黛西阿姨来家里玩的时候,都会给爸爸戴上。”

      黛西阿姨和爸爸?埃托尔甩甩头,把那些不健康的画面从脑海中赶出去。他告诉小男孩:“看到那边的药店没有,里面有位银色头发的先生,你看到他了?很好。如果你告诉旁边警车里的警官,药店里的那个人摸你妹妹的胸部,就可以得到一张崭新的5美元钞票。”

      “她不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女朋友。”小男孩说,“而且我要十块钱。”

      “呃……干得好,小男子汉。”埃托尔拿出钱包——这是小白脸下车时埃托尔从他身上顺来的——摸出两张钞票,“干脆这样如何,你可以得到一张5美元加一张10美元,但是到警官面前你得说他亲你们两个。哦,还有,演得像点。”

      小男孩美滋滋地接过钱,看了眼他的小女朋友,后者心领神会地把脸一皱开始掉眼泪,其熟练程度让埃托尔目瞪口呆。

      两个孩子离开后,埃托尔没有耽搁,昨天洗澡的时候,他把浴室百叶窗上的铁丝拆下一截,藏在裤腰里,现在正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他的动作比少年时生疏一些,但仍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解开了手铐,接着他开始对付汽车的发动机。

      “拜托,拜托,快点啊……”埃托尔一边焦急地试图用发动机线路点火,一边观察药店的情况。那个银发小白脸刚走出药店,就被穿着制服的警员拦住了。埃托尔希望他们能拖得久一点。

      终于,随着发动机传来轰鸣,埃托尔高兴地发出一声欢呼。小白脸好像意识到什么,抬头往汽车这边张望,脸色大变,大喊着想冲过来,被一脸怒容的警员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埃托尔驾车从他们边上经过。

      “(西班牙语)再会,我的朋友!”

      埃托尔得意地大笑着,潇洒地做了个告别手势,在小白脸铁青的脸色中扬长而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Adios Ami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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