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紫菜玻璃心

62、大何主任

　　这一次，李多恺等人顺利进入A区，何不凡得意洋洋，自言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想做的任何事情。李多恺心中有事，没有理会。不多时，众人来至一处一处房间之外，门口也无特别，看起来就是一间普通的屋子，他心道：“大何主任如此的高层人物，难道就住在这里？”
　　想及此处，他颇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紧张。
　　关于他父亲的死，根据洪禿的说法，正是大何主任下的命令，李正才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离开，转而前往南崎巴扎死在那里。
　　四号哨所的规矩和三号哨所不同，马卡鲁峰因靠近珠峰地月甬道的缘故，又被称为卫峰，以为守卫之峰。当年地月甬道建成以后，监察战线联盟提干赵泽成为第一指挥部部长，彼时，在四号哨所，虽然大何主任依旧是高层，但哨兵们的偶像和直接上司是赵泽。因此有一条潜规则，那就是大何主任这样的高层不能随便给哨兵发布命令，更加不可私下安排任务。因此，李多恺知道其父被安排去南崎巴扎才会耿耿于怀。
　　当然，他一直以来想见大和主任亲口一问，但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即将见到这位神秘的高层，他心中很有些紧张。
　　二来，他来这里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见一见纳日格尔勒，想问清楚关于生灭之力的事情，他知道多少。这件事是李多恺心中最大的秘密，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事情，毕竟处了纳日格尔勒之外，没有人会相信这么怪诞离奇的事情了！
　　纳日格尔勒藏在地月甬道的水晶洞里，按照当时他和李多恺说的话，他应该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这里，李多恺忽然意识到这一次大何主任让何春花抓来纳日格尔勒，想必不简单。
　　“难道大何主任知道了生灭之力的秘密？”
　　就在这时，何不凡推开门。
　　李多恺这才回过神来。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橘黄色的灯挂在墙上。
　　何不凡正要大剌剌地走进去，忽然一个声音从屋里传来。
　　“站住！”
　　那声音并不大，听起来很年轻，也不见得有多么迫切，像是某个人随意说了的两个字。
　　何不凡迈进去的脚步，就停在了门口。
　　“爸！你在干嘛！”
　　他不满地道：“我听说你让何春花带回来一个人，我来看看。”
　　那声音又说道：“现在不行。你们先出去！”
　　何不凡皱眉，“为什么？爸！你最近总是很神秘，我都不知道你在搞什么！”
　　“凡儿，你是在质问我吗？”
　　李多恺从这声音里听不出不耐，也听不出恼怒，就好像是一句无所谓的话。
　　可就是这一句话，让天不怕地不怕的何不凡犹豫了。
　　“没。我没有质问你！我就是关心你！自从来了三号，你就一直这样神神秘秘，我搞不懂！我是你儿子，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说。”
　　里面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说道：“你先出去，之后我会跟你解释的。听话！”
　　何不凡深吸一口气，“我如果就要进去呢！”
　　何春花吓了一跳，立即上前拉住何不凡的胳膊，“少爷，还是先等等吧。”
　　何不凡脸色冰冷，瞅了何春花一眼，“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连你一个下人也可以插嘴了！”
　　何春花垂着眼，道：“少爷，你听我的劝吧。”
　　何不凡踹开他，哼了一声，走了进去。
　　李多恺和藏地玄坤不好进门，正在犹豫的时候，何春花关了门。
　　然后像个门神一样立在门口，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个门神。
　　藏地玄坤轻笑一声，“阿凯哥，你看他像不像个看门狗？”
　　“玄坤，别瞎说。”李多恺拉了藏地玄坤的胳膊一下，藏地玄坤满不在乎地道：“阿凯哥，有什么可怕的，我又没说假话。”
　　李多恺看了何春花一眼，把藏地玄坤拽到一边。
　　“别惹这家伙！”
　　“我就是看他不爽！一脸便秘的样子真让人讨厌！”藏地玄坤忽然笑道：“阿凯哥，你猜何不凡进去了，他们父子俩会说什么？”
　　李多恺摇摇头。“我不知道。”
　　藏地玄坤神神秘秘地道：“想不想知道？”
　　李多恺看他，“你有什么鬼主意？可别乱来，这里不是捣蛋的地方。”
　　藏地玄坤道：“放心，没人知道。”
　　说着，他手掌一翻，放出两只小虫来。那小虫模样奇怪，大约像个大一点的蚊子，不过一只长了个人嘴，另一只长了一对人耳，小虫嗡嗡飞了一圈，尾巴有淡淡的绿光。
　　李多恺看得惊奇，藏地玄坤笑道：“这小虫一个名叫耳边风，一个名唤长舌妇，生来一对，最喜欢偷听传话，我们把耳边风放出去，就可以通过长舌妇听到屋里的声音了！”
　　说着，将耳边风轻轻一吹，小虫嗡嗡飞去，绿光忽闪，竟然消失不见。
　　过不多时，藏地玄坤将长舌妇放在手心，示意李多恺把耳朵凑过来。李多恺心里本是不信，毕竟这也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但他还是好奇地将耳朵凑过去。
　　只见那长舌妇的嘴巴忽然变大，开始龇牙咧嘴的蠕动，看的人毛骨悚然，不过很快，李多恺就真的听到那嘴巴里传出声音来。
　　屋内。
　　何不凡站着。
　　一张日落金山的屏风立在那里。屏风把屋里隔断成了一明一暗两个世界。
　　屏风后站着一个人。
　　父子俩都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传来一声叹息。
　　“我就是太过纵容你了。”
　　何不凡哼了一声，”谁让我是你儿子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不过还是没有穿过屏风去，“爸，你到底怎么了？搞得神神秘秘！到底在做什么？”
　　“凡儿，我说过了，当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我不明白！有什么是我现在不能知道的！”何不凡十分不满，道：“地月甬道的事？我早就知道那不过是个幌子！变异者？我也早就知道了！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知道的？”
　　大何主任道：“你还年轻，有些事情......”
　　“年轻？大何主任，你能用一个其他理由吗？我何不凡就算是只有十岁，也不能用年轻的理由来搪塞！好了！你别废话，我就问你，纳日格尔勒是谁？你抓他来做什么？”
　　大何主任道：“你真的想要知道？”
　　“是！我想知道。”
　　静默。
　　大约五分钟。
　　“好。你过来吧。”
　　何不凡迈开脚步，穿过屏风，来到了更为昏暗的一边。
　　一个人背对着何不凡站在那里。
　　何不凡走了过来，他看到了屏风后的人，但是他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觉，那里明明站着一个人，可是他却根本感觉不到呼吸，也看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爸？”
　　他有些犹豫地开口。
　　终于，大何主任缓缓转身。
　　何不凡的脸上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
　　“你.....你是什么人？”
　　他浑身炸毛，身体后仰，甚至连退几步！
　　那人看着何不凡，笑道：“吓成这样？我以为小何主任天不怕地不怕呢！”
　　何不凡震惊道：“你是我爸？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大何主任走过来，站在何不凡面前，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大何主任终于露出了面容。
　　只见他左脸极其年轻，大约二十岁出头，与何不凡三分相似，但有脸形容枯槁，骨血尽出，甚至不断有蛆虫进进出出。右眼眼眶残缺不全，眼珠赤红如血。
　　“爸！你这是怎么了？”
　　何不凡满脸惊恐地叫道！
　　大何主任却并不以为意，道：“无妨。”他静静地看着何不凡，眼中并无情感。
　　终于，何不凡恢复心情。
　　他围着大何主任走了一圈，忽然大笑起来。
　　“我知道了！你这是变异了对不对？”
　　大何主任在椅子上坐下来，看着何不凡道：“作为儿子，这么嘲笑老子，是不是不太好。”
　　何不凡笑道：“哈哈！真是笑死个人！大名鼎鼎的大何主任，却是这一个样子，怪不得藏起来不敢见人！我知道了，你让人捕捉基因兽，采摘那些白色怪花，都是想找出办法让你自己恢复样貌！哈哈！但是现在看来，你失败了！对吗！？”
　　“是的，失败了。”大何主任苦笑了一下，“大核爆的辐射太厉害了，就算我掌握了最高深的基因改造技术也不能让我自己恢复原来的样子。”
　　何不凡走到他面前，弯腰盯着大何主任的脸，从他脸上的伤口中拽出一只蛆虫，而后啧啧两声，扔在地上踩扁，当下嫌弃地道：“所以，你认为纳日格尔勒有办法？”
　　大何主任并不回应。
　　何不凡笑道：“我记起来了，纳日格尔勒是上一任第一指挥部的部长，据说在大核爆之前，他是青之藏的最后一任大喇嘛，但是几年前却忽然爆出死讯，那现在看来，这老小子或许是洞悉了什么秘密，所以藏起来了。如今被你抓回来，你想从他口中挖出那个秘密，对不对？”
　　大何主任看着何不凡，点了点头。
　　“不愧是我的儿子。”
　　何不凡并无骄傲之色，他忽然皱起眉头，道：“何春花是在地月甬道找到他的？”
　　“是。”
　　何不凡思忖道：“所以，地月甬道的秘密，绝对不仅仅是一个通道，对吗？在四号哨所的时候，你总是叮嘱我不要去那里，并非是害怕我出什么危险，而是害怕我知道你藏起来的秘密！”
　　“没错。”
　　“所以，那里到底有什么秘密？那老头被你藏在那里了？”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我的儿子！”
　　何不凡摇摇头，“自从我知道了我只不过是你克隆出来的以后，我就知道你不会什么都和我说了。”
　　他有些惆怅地靠在桌子边伤，叹了一口气。
　　“大何主任，那你现在问出来那个秘密了吗？”
　　“尚未。”
　　“哦。那我能问你另一件事吗？”
　　“你说。”
　　“南崎巴扎有什么秘密？”
　　“怎么，纳兰明明没有和你说？”
　　“他......他倒是说了几句，可是模棱两可的，我不大信。”
　　“你应该信的。凡儿，你要知道，如今的世界不是以前的世界，一切不可信都可能是真的。”
　　何不凡回头，父子俩对视。
　　“所以，你是说那里真的封印着一个什么怪物？”
　　“怪物？哈哈！是啊，凡人自然以为是怪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问了，我就多说几句。你觉得如今的世界，好吗？”
　　何不凡不解其意，“好不好的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能回去吗？”
　　“哈哈！是啊！自然是回不去了！很多人认为如今的世界是末世，而我却认为，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何不凡皱眉。
　　大何主任剩余的一只完好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过去人类都是凡人，生老病死难以掌控！人生天地之间，短短数十载。就算是生命科学研究到很精深的地步，人类的寿命也不过是一百多岁。可这世间万物，何其美好啊！”
　　他站了起来。
　　走到屏风面前。
　　屏风上，是日落金山。
　　日落金山，又名南迦巴瓦，在藏语中有多种解释，一为“雷电如火燃烧”，一为“直刺天空的长矛\'，还有一为“天山掉下来的石头”。
　　他修长的手指划过山川锦绣，带着微微的颤抖，“为了抓住这些美好，一切都值得。”
　　何不凡忽然心生一种恐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何主任语气不急不慌，像是说着一个什么无所谓的事情。
　　“你知道吗，地球内部蕴藏着无尽的力量！那些力量不断地放射，不断地衰变，因而产生无穷无尽的力量！大核爆之前的那一年，国际原子能组织中的一个科学家发现，这种力量的源头，其实是一种生物能，我们费尽无穷的力量研究出来所谓物质衰变，不过是那些庞然大物死后尸体腐败造成的物质变化。这一个研究，本来可以获得最高科学奖，但是他将这个研究隐瞒了起来。他想啊，如果可以获得这种力量，那他不就是神了么！”
　　“疯了！真是疯了！”何不凡惊恐地叫道！
　　“不！不是疯了！是神鬼莫测的头脑风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你以为那些千古奇材，如牛顿一般的人物，为什么会在后来开始研究上帝之力？凡儿，你太年轻，什么都不懂！世界的秘密绝非是你看到的样子！”
　　他喘了一口气，似乎是因为这些话而产生了一点激动。
　　“女娲为什么是半人半蛇，神农为什么生了牛首？西王母为何是豹面？哈哈！其实古人早就留给了我们最真实的秘密！可是我们却一直以来视而不见！我们自以为科学在进步，以为汽车飞机火箭已经是人类最高强的结晶，但殊不知，一切都是可笑的玩意儿！对于那些远古辛秘来说，这些算什么呢？”
　　何不凡已经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哈哈！看你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笑了！凡儿，你要记住，我今天说的，在不久的将来，都会被证明是真的。”大何主任继续说道：“可是，凭借一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释放那股被埋藏在地下的无尽之力。于是，他找到了更多的高层，那些所谓的国家元首！人啊，谁会在面对永恒的时候还会固守短暂呢？没有人！没有人会这样傻！”
　　“所以，你们就投下了核弹？所以你们杀死了这么多的生命，所以你们杀死了地球？”
　　何不凡一点表情都没有，声音冷得像是珠峰的冰川。
　　“真是一群疯子。”
　　大何主任不以为意，“凡儿，我告诉你这些，你尽可以骂我！但我是为了人类更永恒的生存。你看，现在的变异者，他们已经获取了凡人穷其一生都不可能获得的能力！那已经证明我的发现是真的！凡人，最终会成为神。”
　　“神？笑死我了！那是辐射！”
　　“对！是辐射！可是辐射有什么不好？辐射只是卑微的人类科技自以为是的发现，其实辐射是神力和人类相连的桥梁！”
　　“真是荒谬绝伦。”何不凡之前还渴望要得到变异者的能力，可是现在他只觉得无比的恶心。
　　“一部分人的死亡，是另一部分人的升华。我们终究会在宇宙中永恒！”
　　大何主任露出满意的微笑，那笑容在他那张腐烂的脸上看起来鬼魅阴森。
　　“辐射释放了神的能量，这个平凡的世界，会成为神的世界。”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哼，你还是太小，太年轻，不懂这其中的奥妙。”
　　“你只要告诉我，你还想做什么？”
　　大何主任回到椅子上坐下来，把修长的双腿抬起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缓缓道：“没什么，别害怕。南崎巴扎的秘密，告诉你也无妨。那个山谷很久以前是一片海洋，是海洋领主
　　深海巨鳌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