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紫菜玻璃心

110、化形

　　何不凡说这些的时候，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他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些，现在一股脑儿说出来，竟然有些轻松。
　　“哈哈！瞧你那个样子，我是谁？我何不凡可不是平常人！这些狗屎屁尿的东西可不是我的烦恼！别可怜我，没必要！现在有必要的，是想想一会儿如果这位舟尊真的和他合作，我们三个怎么逃命吧！”
　　李多凯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或者抱抱这样的何不凡，但他没来得及伸手，何不凡转过头去了。
　　藏地玄坤拉了拉李多凯的手，道：“阿凯哥，有些人就是嘴硬。嘴上说的越不在意，实际上心里未必不在意呢！你别戳人伤口！”
　　何不凡肩膀微微颤，没回头。
　　藏地玄坤道：“实话说我们现在逃走，并不是没有办法！”
　　李多凯道：“你有办法？”
　　藏地玄坤道：“我没有，但是阿凯哥，你有！”
　　“什么意思？”李多凯不解其意。
　　何不凡回头看着他，明显不信。“我都没想到，他一个傻子能有什么法子？这舟尊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好似在南崎巴札遇到巴吾本体之时的那种情况，应该是另外一个小空间。”他伸手触摸透明的光，那是空间的壁垒。
　　如果说南崎巴札的情况他们还不曾领略到现实世界之外的魔幻，现在大约是真的看到了。舟尊竟然可以轻易破开空间壁垒，这中力量就算是在大核爆之前，也没有科技可以达到！
　　或许，就像他说的，这已经是不是凡人的力量可以触摸到的。
　　“阿凯哥，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得到了生灭之力？”
　　“是啊？”
　　“什么生灭之力？傻子，你怎么不和我说！”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么！”
　　“那到底是什么？难道这就是你突然变厉害的原因？”
　　李多凯点头，道：“玄坤，然后呢？需要我做什么？”
　　藏地玄坤道：“生灭之力，是地球本源交给你的力量。他既然选择了你，那就说明他信任你！现在我们既然还是处于地球之上，那必然在你和它之间，建立了一种隐秘的联系。通过这种联系，你可以联系到地球本源意识。”
　　李多凯忽然想起来，不久之前，在那个山洞，当时何不凡灵魂离体，藏地玄坤救他的时候，八目天魔突然出现，和其对抗的便是地球意识本源。
　　可李多凯真的可以和地球意识本源沟通吗？
　　他不知道。
　　但现在没别的办法了。
　　他在藏地玄坤的指导下闭上双眼，体内生灭之力轮转周天，微微的蓝光在他身上绽放出来。
　　李多凯利用生灭之力已经很多次，但像这样静默的体验却从未有过。
　　他好像再次找到了在珠峰内部水晶洞内被納日格尔勒放入蓝色晶体之花所化的水洼之中的感觉。
　　不能被命运推着走。需要主动去抗争命运，靠主角的选择来推动剧情发展。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意识很清楚，他好像进入了一个虚无的世界，上没有天，下没有地，偶尔有光亮在眼前升起，当他伸手碰触，那些光亮却忽然又消失不见。
　　这一次，他没有听到珠峰的声音，他在虚无中行走，他在内心呼喊地球意识本源。
　　“你在吗？”
　　“你在吗？”
　　没有回应。
　　这里是空荡荡的世界。
　　他的内心涌起一片孤独之感，眼泪缓缓流淌。
　　亿万年间，地球的内心原来是如此孤独。
　　为了缓解孤单，它利用生灭之力，衍化生命，草木鱼虫，山川河流。
　　当然，还有人类。
　　人类是地球的幼子，受尽宠爱。但这个受尽宠爱的孩子却最终将家园葬送在黑色的火焰和洪水之中！
　　李多凯到处寻找，他在这虚无世界来回走动，不知道走了多久多远，他都一无所获。
　　“你在吗？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求你了！”
　　没有回应。
　　一声叹息。
　　李多凯睁开了双眼。
　　“怎样？”
　　何不凡急切问道。
　　李多凯摇摇头。
　　“什么也没有。”
　　藏地玄坤皱眉道：“不应该啊！既然它选择了你，就不应该会见死不救。 ”
　　“可现在就是见死不救！”何不凡出言讥讽，“什么地球意识本源，没趣得很！”
　　却在这时，忽然李多凯身上的蓝光再次散开，瞬间将三人包裹起来，一眨眼，消失不见。
　　而舟尊听了何少卿的话，心中犹豫不决，“他说的没错。我的目的本就是离开这里，和谁合作都是一样！这个家伙虽然坏得很，可只要得到大荒舆图，回到大荒之后，我自然可以杀了他解恨！那三个小家伙看起来不像此人靠谱，一则我与他合作还能省事，二则，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若有坏心思我也可以看到。嗯，就当是对不起那三个小家伙了，大不了将来找机会回报他们便是了！”
　　想及此处，他道：“好。你最好说话算话！”
　　何少卿早知道会是这样，点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你我有共同目标，无需骗你！”
　　舟尊道：“他们在那里！”
　　说着便收回自己的触角。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光芒闪过，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会！”
　　舟尊大惊道：“不可能！明明在这里的！你们地球凡人不可能逃出我的空间壁垒！”
　　何少卿面色不快，“但现在人去了哪里？”
　　舟尊哑口无言。
　　他之前虽然有救人之心，但未必没有这第二重含义。空间壁垒术是龙伯之舟特有的能力，他可以肯定凡人不可能无故消失。但现在的情况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没可能啊！ ”
　　“哼！看来所谓的大荒之流，也未必可以相信！”何少卿心中鄙夷，说道：“也不必追究他们去了哪里！到时候我自然可以找到他们！现在还请舟尊做好准备，等我一切就绪，即刻启程离开！”
　　舟尊似乎有些不舒服，被人小看的感觉他感受到了。
　　却说李多凯三人被蓝光裹住，再次出现，却是一个山洞。李多凯惊呼一声，三人认出来这不正是之前龙啸天的那个山洞吗？
　　“怎么来了这里？”
　　何不凡叫了一声，“不好！龙啸天呢？李庞呢？还有孙文举呢？”
　　只见洞中一个人也没有。
　　不远处的角落里，散落着一些残渣断臂，骸骨骷髅。
　　“竟然都跑了！”何不凡看着那残渣断臂，嘀咕道：“这是谁的？”
　　李多凯和藏地玄坤走过来，看了一遍，李多凯道：“反正不是龙啸天的。”
　　“你怎么知道？”何不凡好奇道。
　　李多凯道：“感觉吧！那家伙或许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掉！”
　　三人从山洞出来，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暗。
　　四周只有山风在呼号，好似天地的悲鸣。
　　这里是希夏邦马峰的后山，四下无人。他们一路悄然来到哨所附近，只见灯火通明，那些死去的比试者都被收拢起来，三人看了看，只见大部分尸体都被取走了一部分器官。少数完整的，大约是没有变异的普通人。
　　“真是作孽！”李多凯道：“不凡，你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吗？”
　　何不凡想了想，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是用于研究目的！这次比试已经证明了，这就是一个别有用心的陷阱，如今这么多变异者丧命，哨所获得了大部分变异者的DNA，这样就可以对变异进行进一步的研究，或者制作疫苗，或者作为他用！”
　　说到这里，他觉得有些冷，搓了搓手，道：“只是不知道这是一号哨所的私人目的，还是监察联盟的命令！”
　　他叹了一口气，“我爸.....他之前在四号和三号的时候，就已经有一些相关研究，我当时只觉得那些不过是为了解决人类生存的末世问题，竟然也没有想过还有这一层目的！唉，傻子，你别怪我！”
　　“这和你没关系。不过如果有机会，我不会放过他的！任由这种人存在，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何不凡不说话。
　　就在这时，一声悠长的鸣叫声穿透黑暗浓厚的夜空和云层，从遥远处传来。
　　藏地玄坤面色一变，“不好！有危险！”
　　他旋即纵身而起，只见在数百里之外的云层之中，电闪雷鸣，三只大黑鱼的身影在云中出没。但显然他们遇到了危险！
　　这个世界虽然已经末世，但能威胁到大黑鱼这等层次的巨兽的几乎没有。不说大黑鱼拥有飞行的能力，便是其本身力量已经可以在这末世横行无阻了。
　　但就是现在，竟然有什么存在可以让三只大黑鱼同时现身还发出求救信号，看来这危险非同寻常！
　　“玄坤！怎么了！出什么事！”李多凯在下方问道。
　　藏地玄坤道：“阿凯哥，是黑泷他们，遇到危险了！我要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李多凯道：“不凡，你先躲起来，等我回来！”
　　“躲起来？你小看我吗？我何不凡难道是那种临危退缩之人？再说了，我也好奇是什么东西！走走走！要去一起去！”
　　李多凯见他如此，心道：“现在让他一人在这里也未必安全！不如三人在一起，有什么危险也好照应！”
　　当下也同意了。
　　藏地玄坤化身黑巨鲲，不情愿地让何不凡也乘坐上来，一时间，直觉耳边风声呼啸，不多时已经来到近前。
　　黑泷跟藏地玄坤身边三百年，已经通晓人语，很快就能修炼化形。
　　二十年前地球遭遇大核爆之后，他便和藏地玄坤离开修炼之地，疏浚洪水，收拢云雾雷暴，一则以自身修持为进益，二则也是秉承藏地玄坤所教授的守护职责。
　　这二十年来，海陆变迁，海水淹没了绝大部分的陆地，只留下青之藏的一些高山冰原之地尚未沉入海底。随着地球生物突变，大多数性情变得更加暴虐，肆无忌惮地到处作乱。甚至不少海洋生物借助洪水开始入侵这一片最后的生存之地。
　　在这期间，如果没有大黑鱼和藏地玄坤，只怕人类早已被这些变异后的海洋巨兽所毁灭。
　　自上次黑泷吞噬一部分那只巨大牦牛后，他体内的能量已经积蓄到了一定程度，只需要好好消化，并进行最后的一层突破，便可以化为人形。
　　一开始，黑泷也问过藏地玄坤，为什么要化为人形，在它看来，人类不过是万千生物之中十分弱小的一种，不仅如此，人类之心，汇集了贪婪，邪恶，嫉妒，欲望，残酷等等各种恶的表现，便成人那不是自降身份？虽然他没什么高低等级的观念，但这些年所见所闻，加之人类毁灭了地球这一件事，便是黑泷不愿意做人的最大原因。
　　但藏地玄坤告诉他，化为人形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更容易修炼！
　　他们本身身躯庞大，修行之路诸多不便，再者说人类虽多贪多杀，但人心之中的善却也更加珍贵。
　　古语有言，万物有灵，唯人通性。
　　在时间长河之中，出现过太多的文明。
　　藏地玄坤眼中所见和所闻，这些文明诞生和毁灭。无数智慧生物曾经掌控这个世界，但在最终章，如果不是人类自取灭亡，他们获取会达到一个难以与想的未来。
　　虽然因为人类自身的缺点，他们失败了。但不可否认，人类本身所具有的，代表着当前地球生物的最高智慧和灵性。
　　不仅如此，化为人形之后，也可以行走人间，体会人间百态，万千世情，最终获取更进一步的方法。
　　至于那个方法是什么？藏地玄坤也不明白，因为现在的他，也不理解。
　　他只是冥冥之中好像看到在黑暗之后还有光明，在他们这一类的下一个路口，有着全然不同的未来。
　　黑泷即将化形了。
　　但是，危险也如期而来。
　　他早听藏地玄坤说过，这个世界已经很久没有能够化形的了。
　　大约人类纪元两千年前开始，世界上的灵气逐渐消散，就好像是这个世界的生机被抽走了一样。
　　从那时候开始，原本已经开启灵智的一些同类，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兽性。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近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