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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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明时落了几点雨，铅灰的云笼罩山间，渺远悠长的船歌伴着江风传来，让这个秋日的清晨更添几分寒意。
何处唱竹枝，瞿塘滟滪石。江水流去远，君莫归来迟。
顾灵鹤倚在临窗的榻上，心绪明灭，低头看到左肩上绑得结结实实的纱布，眉宇又皱成了“川”字。
李景秋推门进来，看到顾灵鹤的表情，便觉得好笑，他才不会告诉顾灵鹤是他特意让黄字捌肆绑这么厚的呢！
李景秋凑上前，话还没说，先在顾灵鹤唇上亲了两口，惹来顾灵鹤一个手肘。
“咳咳……灵鹤，疼得很……”
李景秋胸前有伤，虽然不伤及要害，但也流了不少血。见他如此说，原本就后悔的顾灵鹤更添了几分焦急，只是面上还强撑着。
“你过来我看看……”
李景秋立刻黏过去，拉着顾灵鹤仔仔细细检查自己的伤口。等确定李景秋无事的时候，顾灵鹤的脸色已经臊得通红。
“灵鹤……”李景秋失笑，“你怎么越来越容易脸红了？”
顾灵鹤瞪了他一眼，偏过头去。
李景秋见状立刻软了语气：“好灵鹤，是我说错了，你别跟我计较。”
顾灵鹤气结，就李景秋这个憋笑的表情，像是认错？可他们身上的伤都才刚好些，真叫他教训李景秋，他也没那个心情。
顾灵鹤一本正经道：“你烦得很。”
李景秋才不管那些，挤到榻上，挨着顾灵鹤坐下。
“灵鹤，你烦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什么事吧？”
顾灵鹤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李景秋示意他再靠近些：“我看出来了，我告诉你。”
顾灵鹤半信半疑地靠过去，可刚到近前，便被李景秋吻住了。
不再是之前一触即分的浅啄，而是一个绵长的深吻。
顾灵鹤想推开，可是那点微弱的挣扎，轻易便被李景秋压下。他被紧紧地抱进怀里，只听到不知是谁的剧烈的心跳，顾灵鹤终于认命地闭上眼，环上了李景秋的腰。
再分开时，二人皆是气喘吁吁，他们额头抵着额头，四目相对。
半晌，李景秋终于开口。
“灵鹤……真舍不得和你分开……”
顾灵鹤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很不想承认，李景秋说中了。
自白帝水宫那夜起，他们已经在江流集停留了三日，这实属无奈之举，李景秋等人的伤需要医治，带楚小妹去昆仑的计划也需要盘算，庆幸的是，于睿用另一件宝物换来了黄字捌肆手中剩余的月影菇，楚小妹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没有苏醒，但至少他们又多了一分希望了。
可是，无论如何，瞿塘峡这是非之地，他们不能再继续停留了。
明日，便是启程之期，顾灵鹤、荆空儿将跟随于睿回返纯阳，而李景秋等人则会跟随谢云流带着楚小妹经白龙口北上。
此一别，山水茫茫，更不知下次重逢又是何日。
“灵鹤，我会去找你的，我……”李景秋说着说着自己就停住了，昆仑和纯阳相隔多么远啊，他们从此要遥遥相望，数着日子等约期。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灵鹤，你跟我走吧！”李景秋忍不住道。
顾灵鹤长叹一声，拍了拍李景秋的手。他们其实都很清楚彼此身上放不下的责任，这与自私不自私无关，只是男儿立身处世，总要有些担当。
“明年，明年这个时候我想去看龙门的大漠。”
“灵鹤……”
“你在那里等我吧……”
李景秋沉默良久，终是应道：“好……”
“对了，既然明天就走了，那我该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
“其实，我之所以主动请命来到瞿塘峡……是因为你。”
李景秋楞住了。
顾灵鹤笑起来，眼中盛满细碎的光亮。
“李景秋。”
他拉住那人的领口，微微仰头，仿佛是梦里的场景，只是这一次，李景秋的唇上终于真切地沾染了他的温度。
自古离别最难。
不仅是李景秋与顾灵鹤两情难舍，清虚子也舍不得刚见面的徒弟。
“师父……”
雨卓承跪在地上，深深叩首。于睿怎么拉也拉不起来，只得受了。
“师父，是弟子不孝……”
雨卓承泣不成声，于睿也心酸极了。
“承儿，勿要妄自菲薄，你没有做错什么。”
宇文敌唤雨卓承“承儿”，于睿也这样唤，只是对雨卓承来说，这两个人的意义却截然相反。
“弟子给师父，给纯阳带去了麻烦，让师父千里迢迢来此，也不能……敬奉师父膝下……”
于睿微笑：“为师没有觉得什么麻烦，只是很挂念你……收到你的消息的时候，为师便想着，承儿不是忘记了回来看师父，只是遇到了困难，既然如此，那做师父的，也只好亲自前来见徒弟了。”
“师父……”
“承儿，为师还有不少年岁可活呢，为师还等得起……你永远是清虚一脉的大弟子，为师会一直在纯阳等着你，等你带着那位姑娘一起，回来看望这个师父。”
“是……弟子……弟子一定做到！”
于睿轻轻帮雨卓承扶正发冠。
“承儿，为师修道三十余年，不讲什么圆满，但为师愿你顺遂平安，从此再无劫难。”
瞿塘峡两岸草木苍苍，江水滔滔而去，溅湿江边行人衣裳。
终是到了分别的时刻。
于睿再次深深一揖：“这一路，还要多烦师兄照料了。”
谢云流坦然受之，不管他人如何不舍，扬手命令起行。他们弄来一辆马车，雨卓承方轻崖守着楚小妹在车上，李景秋随着谢云流在车外。
太阳渐渐从山间缝隙升起，于睿三人目送谢云流一行远去。
顾灵鹤站在于睿身侧，眼睁睁看着那车顶一点点在视野中模糊，只觉得魂魄都去了一半。多少要说的话，其实昨日都已经说过了，可是到了眼前，还是觉得不够。
他习惯了咽下委屈痛苦，可满腔相思，该如何咽下？
“顾灵鹤！”
他被这大声的呼喊惊得回神，原来是远处的那一行人不知为何停下了。李景秋一定在看着他，但也没有更多的语言和动作。顾灵鹤明白李景秋的心意，只是忍不住想喊，但也不想逼他做一个选择。
顾灵鹤握紧了拳。
耳边忽然传来浅浅的笑声，顾灵鹤抬头，才意识到是于睿在笑。
“师伯祖……”
看到顾灵鹤有些紧张，于睿止住了笑，想了一想，对顾灵鹤道：“灵鹤，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不知你是否愿意？”
顾灵鹤忙躬身：“但凭师叔祖吩咐。”
“昆仑极寒之地生有一种奇花，名叫冰凌雪莲，我曾有意取来炼丹，却一直忙于门内事务，未能成行，灵鹤，你可愿为我走一遭，采来这奇花？”
顾灵鹤怔了半晌：“师伯祖的意思是让我去昆仑……”
“正是。”
“可……门中……”
“我自会转告你师祖和师父，想来他们也不会反对的。”于睿眨了一下眼，祁进有多信服于睿，顾灵鹤也是很清楚的。“清源他们，也该历练历练了，不能总靠着大师兄，你说对不对？”
“师伯祖……说的是……”
“那么，就去吧，有人在等着你呢，另外，纯阳还是要回的啊。”
“是……”
顾灵鹤做梦一般越过于睿和荆空儿慢慢往前走，李景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身和谢云流说了两句，就迫不及待奔到了顾灵鹤面前。
“灵鹤，你怎么了？”
顾灵鹤一把攥住了李景秋的手，不愿放开。
“李景秋，我们一起去昆仑吧……”
“啊？”
顾灵鹤笑弯了眼。
“真的，我们一起去昆仑吧！”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