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之我的搭档刚出土》藤色

4、第 4 章

　　如果哨向双方到达了这个兼容度，那么任何情况下都不考虑同意两方配对，且双方需要强制分开。日常生活时决不允许两人出现在同一军区，执行任务时则绝不允许两人的直线距离低于十公里。

　　因为到达这个兼容度的组合，哨兵和向导之间的吸引力就像磁铁的正负两极一样，一旦靠近必然结合，而且绝对无法分开。更糟的是因为过高的兼容度，他们会将对方的处境作为考虑任何事情的第一优先级，凌驾于任务的完成度、甚至是自己的生死之上——而事实上兼容度高到这个程度的哨兵和向导无论是哪一方死了，另一方都必然会因为承受不了整个精神域的撕裂而脑死亡。这样的组合出任务若是顺利则一切都好，若是遇到逆风局面，那必然是灾难性的后果。

　　而“名剑”系列古人类哨兵，和所有向导的兼容性都是20%。这就意味着在他们心中，对向导最基础的“友善”都没有，虽无敌意，但精神结合时向导的思维触须进入哨兵的精神域时，很可能会遭遇对方本能的反击。

　　“杜老师，这个……”白墨燃笑得十分虚伪，“您看哈，我俩精神撕裂前几天才康复，心理都比较脆弱……”

　　“基地公约五章第一条一项一款，”杜明是何等老辣，岂能看不出这菜鸟的临阵脱逃之心，直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双塔决策始终高于个人意愿。”

　　“……”白墨燃顿时哑火了。

　　“这事情是双塔决策？！”他不敢置信地道。

　　基地公约第五章，黑称双塔特权录。总共十五条、每条一至三项、每项三到五款，其中最霸道的就是这第一条第一项第一款。条文很长很学术，白墨燃背不下来，但大概意思那是每个哨兵和向导都记得的，就是为了人类的福祉，为了世界的未来，为了“哨兵&向导”体制的和平和安定，来自双塔的决策永远高于个人意愿。而当它和任何其它法律条文冲突时，都享有最高优先权，

　　也就是说别说是和一个可能震碎他脑子的哨兵精神结合，哪怕双塔要白墨燃立刻脱光了去最繁华的街道上果奔一百圈然后自拍上传社交软件，他也得去，而且跑少了一圈都不行。

　　否则就要上军事法庭。

　　“对。”杜明点头，同时递给白墨燃和祝垂洛一人一只腕表式个人终端，“你们也不用那么担心，如果对方情绪不对，光脑会用最快的速度麻醉他。”

　　白墨燃愁眉苦脸戴上：“……可那是在哨兵对向导抱有最基础的友善度的情况下啊。”

　　他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如果对方真的成心要攻击自己，那麻醉针再快，也快不过思维！

　　杜明对此的回答是拍了拍他的肩。然后他拉开身旁纯白色的门扇，伸手道：“请进。”

　　白墨燃瑟瑟发抖，忽然感觉自己的人生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他小心地探头向里看了一眼，房间出乎意料地敞亮。正对着门的居然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正是白塔观察所美丽工整的园景，窗户自然是完全封闭的，但却挂着轻盈的白纱窗帘。房间中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地毯上摆着只圆形的小桌，桌子两端，面对面放着两只沙发椅。此刻其中一只沙发椅上正坐着一个人，因为逆光，看不太清他的相貌，只有淡金色的光镀出他侧脸的轮廓，每一丝弧度都恰到好处。

　　他就那么两手揣兜一动不动地靠着椅背坐着，连一丝目光也没往门口这边来。

　　完了完了，连好奇心都没有的话，这兼容度怕是负数啊！

　　白墨燃缩回脑袋，极为诚恳地对杜明说道：“我可以先交代一下遗言么？”

　　杜明都被他气乐了：“要不再吃顿好的？”

　　“如果您不介意我当然也可以。”白墨燃说。

　　杜明这次的回复非常直接。他直接一推白墨燃的肩膀，把他推进了房间里，然后反手关上门。

　　白墨燃很想拍门大喊“放我出去”，但他知道突然的噪声更可能刺激到五感敏锐的哨兵，从而导致未知的危险。于是他面对着门，深吸一口气，努力露出最温和亲切的表情，然后转过身。那个哨兵依然坐在桌边，没有丝毫反应。房间中流水声潺潺，也确实起到了一些平复情绪的效果，白墨燃走到他对面坐下，想要打个招呼，却发现一个要命的问题——他竟然忘记了问杜明这个人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和祝垂洛“面试”的是湛卢和承影，但问题是面前这家伙到底是哪个？

　　“你好，我叫白墨燃，墨水的墨，燃烧的燃。”事到临头白墨燃反而平静下来，笑着在沙发椅上坐下，向对面打招呼：“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坐在对面，他终于能清晰看见那人的容貌，第一感受是这人漂亮得简直不像话，却不怎么像活人，更像人偶。这显然是个男人，很年轻，最多二十出头，五官都非常精致，但不是那种很阴柔的好看，脸上的线条透着英气。

　　白墨燃认出来了，他就是那个在地下研究所的气密门后头、徒手拆蜈蚣的狠人！只是那时候他的头发长到可以披满全身，此刻却显然被观察所里的人打理过，剃成了挺精神的短发。

　　对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墨燃的笑容有些僵硬。这兼容度得有多低，才会连话都不想接啊！现在看来光脑确实出了问题，不过不是低估了他们的兼容度，而是高估！大大的高估！我跟这个人的兼容肯定是负数！

　　“额，我们之前见过的，你不记得了？”白墨燃努力寻找话题，现在他唯一有点欣慰的就是这人虽然不待见自己，但好像也没打算弄死自己……话说古人类有哨向公约么？杀死同类犯不犯法？

　　对方还是没说话。不仅如此，他看向白墨燃的目光都很空洞，那双漆黑如点漆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就好像在透过他望向看不见的远方。

　　白墨燃忽然开始怀疑，光脑之所以测不准这人的精神波长，说不定是因为他不是人。这个表情很像某个坏掉的AI机器人，因为系统错误，所以无法识别任何目标，更不能对外界做出回应。

　　这样想着他反而释然了，如果对方是AI的话，那根本就没有精神域，更不可能精神结合了，也就不存在什么危险。这样想着白墨燃伸出手，展开自己思维触须的同时放出了精神体。

　　一只漆黑的小型蝙蝠出现在精神域中，发出看不出的音波。白墨燃的精神体就是蝙蝠，他伸手触碰对方额头的同时命令精神体进入对方的脑域，并且做好了无法找到脑域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AI机器人”居然向后一靠，躲过了他摸过去的手指，而蝙蝠也同时进入了一片广阔的意识海洋，白墨燃双眼一阵放空，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噢。

　　而且也没有激起对方什么强烈的反应。

　　哨兵在精神领域是没有防御力的，除非有向导标记他，给他撑起一个精神防护立场。所以察觉到陌生的思维入侵大多数哨兵的本能反应就是反击，而这人的精神力评测是A+，白墨燃却只有B+，假如对方全力反击，他就算不死，也可能被震成个傻子。

　　可他竟然没有。

　　精神对接一般来说需要肌肤接触效果才会好，“AI”虽然躲过了白墨燃摸向自己额头的手，意识海却没有发出任何反击。这是个好的预兆，白墨燃将精神体潜入对方的意识海，试着与他精神对接，却猛然感到仿佛有一柄利剑刺穿大脑！

　　剧烈的疼痛一下震散他的精神体，白墨燃整个向后倒去，重重撞进柔软的沙发椅中。鲜血从他的眼睛和鼻子里流出来，模糊的血光中他看见“AI”忽然从座椅上弹起，单手一撑桌面，便如一只轻盈的飞燕般越过桌板般向自己冲来。沙发椅翻倒的巨响声中白墨燃被扑倒在地，那人伸出手掌按在他的额头上，恍惚之间白墨燃像是看见一片漆黑的海洋，巨浪翻涌闪电奔腾，将他的意识整个倾覆。

　　腕表式个人终端内弹出锋锐的短针，麻醉剂注入那只瘦削手腕的静脉中。与此同时房间的大门猛然敞开，“AI”无力瘫软的同时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们急急奔入房间，每人手上都端着一把麻.醉.枪，警惕地瞄准了渐渐软倒的人形。

　　“不要射击！”白墨燃气管里卡着血块，使得这句话的发音十分怪异。话未说完他先被呛得猛咳起来，却还是努力攒了一口气，快速说道：“他没有想攻击我！”

　　医生们狐疑地看着这个七窍流血的向导。

　　“咳咳咳咳”白墨燃一阵猛咳之后，终于畅通了气管，才有点艰难地说道，“是我太鲁莽了，没有预先告知就直接进入了他的精神域……他没有攻击我，他是想救我。”

　　在恍惚的瞬间，他看见那片漆黑的大海巨浪翻涌，却只是温柔地覆盖上他的意识，主动连接了他的精神触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