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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失控 ...

  •   “那你饿不饿?”朱鱼又问。

      夏光摇了摇头,她不饿,她困。

      手机震动了一下,夏光点开看,是宋舒幼发来的:“今晚不回去了。”

      “浪死你。”夏光低声骂道。

      “怎么了?”

      “没事,”她搓了下脸,准备站起来,“我该走了。”

      朱鱼见她身体摇摇晃晃,担心她独自回去会出事,干脆拿起外套和包说:“我送你。”

      夏光开口想拒绝,结果说出来就成了“好”。

      话一落地夏光就惊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口是心非了?她感到费解。

      北方的夏天比南方要凉爽不少,尤其是天黑之后,走在路旁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凉风卷热浪,扑在人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奇妙。

      出了酒吧后夏光的一只胳膊被朱鱼搭在了肩上,似乎是怕她不小心摔倒。

      女孩的个子比她要稍矮一些,大概一米六五左右。夏光清醒时不爱跟人亲近,也不得不在微醺后承认怀里有个人的感觉确实不错,起码能分担身体重量,走起路来没那么累。

      靠近斑马线不好打车,朱鱼带着大号拖油瓶往街口走,圆不隆冬的老玉盘挂在天上,时不时被云彩遮住,真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味道。

      她俩的影子在地上被拉的极长,像从巨人国来的。

      “姐姐,你知道关于泰安的传说吗?”朱鱼说。

      夏光摇头表示不知。

      朱鱼嘿嘿一笑:“那我跟你讲了你别害怕啊,有点恐怖,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靠写恐怖小说出名的夏某笑笑不说话,专心当她的大尾巴狼。

      “说是泰安其实是一座‘鬼都’,西游记里的‘阴曹地府’就在这里,泰山神神通广大,所以能将鬼压住,这边的‘黄前水库’以前还叫黄泉水库,是冥界管理的地盘。”朱鱼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哆嗦,“你说咱们在这里会不会撞见鬼啊。”

      虽然朱鱼生活的小县城也在山东,而且离泰安并不远,但她确实是第一次来。

      喝完酒风一吹,夏光嗓子有点哑,说话时声音干涩中还带着点欲:“不会。”

      “哎?为什么。”

      “因为建国以后不准成精。”

      “……”

      这时正好一辆出租从对面驶来,朱鱼伸手拦下,下意识去开前车门,被夏光拉住了手腕,“坐后面。”

      朱鱼晃了下神,低头伸手将乱发别到耳后,“好。”

      上车后夏光给司机报了地方,头靠座背闭目养神。路灯光线在她脸上铺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神情看起来没那么冷淡,比平时要好接近。

      她的鼻尖上有一粒很小的痣,红色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即使看到也经常被误认为是在哪蹭到的颜料,此刻在黑暗中反而灼眼。

      朱鱼看着那粒小痣,突然很想去摸一摸,然后指尖顺着鼻尖向上游走,去描摹她的鼻梁骨,再沿着鼻梁骨向上去触碰眉眼……

      司机猛地一个急刹车将夏光惊醒,让她差点就看到一双躲闪不急的眼睛。

      “他奶奶个熊的小龟孙!你抢你x了个x!”

      司机骂完抢车道的白色汽车,立刻又换了个语气说:“过了这个路口就该到了,美女支付宝还是微信?”

      夏光揉了揉眉心:“支付宝。”

      酒店在万达广场对面,前台小姐姐的笑容比深秋的柿子还甜。同样是标间,房间环境比在泰山上住的好了不止一个档次,里外两张双人床,里面的那张靠近窗台,窗台上还放了一盆含苞待放的白色昙花,颇为雅致。

      夏光进了房间就往床上一躺,大有就此长眠的架势。

      朱鱼将她平安送到,接着就准备离开:“那我就先走了姐姐。”

      “你住什么地方?”夏光闷声问。

      “还没有订。”她说。

      今天下午的时候她本来打算在酒吧坐一会儿就赶晚上的火车回家的,但因为遇到了夏光,火车早就赶不上了。

      夏光牟着劲坐起来,眼睛很迷蒙,像清晨结雾的西湖:“你别走了。”

      大晚上的,她不怕姑娘走街上碰到鬼,她怕她碰到心怀鬼胎的人。

      她指了指里面的床:“睡那儿吧,那床上的家伙今晚出去鬼混不回来了。”

      然后“啪叽”倒下接着打盹。

      朱鱼愣着还没答应,床上的人又“咻”地坐起来,懵了两秒下床把自己的包翻了一遍,拿出一套衣服递给朱鱼:“睡衣。”

      朱鱼哭笑不得,她怎么觉得这姐姐又困又醉的时候那么可爱?

      她接过睡衣,灰色的莫代尔棉的料子,裤腿很长,应该是夏光自己的,于是问:“那你穿什么啊。”

      夏光闭着眼指着对面床:“短了点,凑合能穿。”

      朱鱼懂了,她是说穿原来睡这张床的人睡衣。

      宋舒幼睡衣上印的全是小黄鸭,夏光其实很不乐意穿,但那个死洁癖处女座如果知道她让陌生人穿她的鸭子,估计能把酒店掀翻。

      “你先洗吧,我眯一会儿。”她仰床上说,没多久浴室就传来了沙沙水声。

      夏光困归困,但其实很难睡着。

      她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还能清晰的感受到朱鱼出了浴室,然后轻轻把灯关了,似乎就想让她这样睡着。她的嗅觉此刻格外灵敏,能闻到女孩发上的香气,以及另外一种没闻过的清幽的香。

      “呀,昙花开了。”朱鱼小声惊叹。

      夏光睁开眼歪头去看,看到原本那个鸡蛋大小的花骨朵在黑暗中轻轻舒展花瓣,一片一片绽开,似美人伸懒腰。

      清香就是这么来的。

      今晚是十五月圆夜,哪怕房间内没有开灯,地面上也遍地白茫茫,像降了层霜。

      夏光翻身下床走到朱鱼床前,想近距离欣赏一下这难遇的景象。

      朱鱼拍了拍床:“上来看。”

      “我没洗澡,衣服也没换。”夏光说。

      朱鱼这回没跟她废话,直接伸手将她拽到了床上,头回展现北方姑娘性格特色。

      可是夏光的心情却不在花上了。

      刚从浴室出来的人身上还带着丝丝热气,离得近了毛孔都仿佛被烫得发痒,她有意将距离拉远,生怕自己不敢呼吸。

      “真美啊,我从没见过昙花,今天才知道原来它开放时那么美。”朱鱼伸手想去碰一碰花瓣,快碰到时指尖又缩回来,“我们那的人家里极少有养昙花的,大概嫌它不好照料,花期又短,还不如仙人掌来得实在。”

      夏光没有说话,朱鱼就继续说下去:“大多北方人从不喜欢娇养什么,从花到孩子,尤其是北方农村,小孩生下来会走之后便由着他在外面跑,山坡走土里滚,不管什么德智体美劳,长成什么样全靠造化,大人们也不会觉得这样不对,因为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但凡谁精细一些,就要阴阳怪气地说那是矫情了,他们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引以为傲,而并不觉可悲。在他们眼里,似乎只有粗糙的人生才能被称之为坚韧。”

      她的声音很温柔,神情很恬静,月光把浮尘也照的发亮,细细碎碎在空中舞着,像有生命似的围在她周围。

      夏光就这样隔着浮尘望着姑娘,发现她素颜的样子跟化妆没什么区别,大概只是把口红抹了,撩人风情就变成绕指柔情。

      她的睡衣穿她身上有些大,领口敞着,湿法垂肩。

      比昙花素净。

      “你不像北方人。”夏光脱口而出。

      一方水养一方人,她想象不到北方苍劲的山峦与呼啸的狂风是怎样滋养出这样宛如宋词中走出的温婉女子。

      朱鱼笑了一下,倾身靠近她,杏眼忽闪:“姐姐很像南方人呢,很温柔。”

      距离太近,“温柔的南方人”夏光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住了神经,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头皮发麻心跳如雷,她不由自主往后退。

      “别推开我,好吗?”

      朱鱼说完看着她,一双眼睛哪怕在黑暗中也闪着潋滟水光,像淋湿在雨中求人带走的小动物,然后,抬脸口勿上了她的鼻尖痣。

      鼻间萦绕的香气让夏光紧绷五年的“弦”顷刻崩断,脑海里如同没了信号的老电视机一样“哗啦哗啦”闪雪花,将所有理智与克制都搅成了一团浆糊。

      过去发生的事情仿佛离她越来越远了,而眼前的感受分外深刻。

      她的脑袋往后仰了一下,将朱鱼蜻蜓点水般的口勿避开,短暂静默后低头噙住了姑娘的唇。

      ……

      第二天,许久没有经历过醉酒的夏光从混沌中醒来,想起昨晚自己做的荒唐事,心里居然还有点坦然。

      反正都是成年人了,有些道理必然都懂,不用她说。

      窗台上的昙花又变成了鸡蛋大的骨朵,一如昨晚发生的事情,都是昙花一现。

      她下床,准备洗漱完去酒店餐厅吃点东西,昨天一天她就靠一碗牛肉面撑着,今天醒来才觉得胃里空的难受。

      低头找拖鞋时她看到地上有个东西,似乎是身份证,于是顺手捡了起来——上面是朱鱼的脸。

      这张照片拍得不太好,眼里空洞洞的,不及真人十分之一的神采,而且看模样还很稚嫩,估计是很多年前拍的。

      欣赏完照片,她视线□□放在了出生年份上,看到后整个人瞬间石化,情不自禁来了句:“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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