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心怀憎恨爱你》折琼枝

11、第 11 章

　　这一次江繁选的吃饭餐厅，他在小区带上了左萤，和他一起到的。

　　两个人从清净的走廊下走过，昏暗的吊灯下朦胧的身影交错在一起，左萤转过头眺望江边风景。

　　他微微笑着，脸上和眼睛里的笑意在灯光沾染下，格外奇妙。

　　江繁偷偷看了一眼，有些兴奋的两耳发红。

　　点餐的时候，江繁让左萤先点，但是左萤一改往日态度，每点什么东西，都要微笑看着江繁，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这样的微笑让江繁有些不安。

　　他想，难道左萤真的没有看过那个视频吗？

　　如果他看到了，今天肯定不会是这样的怪异？甚至就不会赴约。

　　江繁不动声色的观察左萤，他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勇气去问，多多少少有些拘束了。

　　但是左萤一改往日强势，言谈举止十分循规蹈矩，几乎算得上是敬重和小心翼翼的作态。

　　外间冷了许多，两个人来的时候穿了外套，进门来便脱掉。

　　左萤和江繁都穿着衬衫，感觉格外正式。

　　不过左萤眼里因为交谈泛起笑意，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们不过因为场合变化变得不一样。

　　江繁因为幸福而冲昏了头脑，他感觉左萤今晚是精心打扮过的。

　　他在心里反复揣摩他每一个修饰，却不敢多看他一眼。

　　左萤的袖口和领口紧紧闭拢，肩颈的线条十分显眼，深灰色的衬衫颜色上挺秀的肌肉线条娇丽却又风骨轩昂。

　　“怎么了？”左萤注意到江繁一直沉默着，问了一句。

　　江繁连忙收回心神，遮挡住眼中的亮光，低头笑说：“一时不怎么习惯你穿正装，走神了。”

　　江繁有些时候没理发了，他轻轻低头，鬓发遮掩下略微露出细嫩的耳垂殷红，无法分辨是室内闷热还是什么。

　　左萤盯着那片耳垂看了些，然后说：“你定的地方我没有来过，不穿正装怕不好。”

　　话里的意思江繁有些辛酸，可是面对他明亮强烈的目光，江繁胆战心惊，生怕自己刚刚的小心思被看穿，只好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没有，我让秘书订的，下次你想吃什么，提前和我说。”

　　二人沉默了会。

　　左萤淡淡说：“好。”

　　江繁微微颔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他扫了一眼没有去拿手机。

　　左萤忽然抬头说：“黄莹是我在圈子里见过最好的前辈了，你很幸福，我和她没有什么，如果你觉得顾虑的话，我可以澄清一下。”

　　他淡然的话语缓缓吐出来，明明左萤一片好心，完全为他考虑。

　　但是江繁方才的幸福和兴奋荡然无存，血气方刚的激情也瓦解冰消，取而代之的事一种冷冰冰的愤郁，他几乎有些厌恶左萤这样的话。

　　这种情绪掺杂着复杂的成分，江繁终于发现自己连日来的心结在他这里完全不算什么，这么久的布局就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消了。

　　好像黄莹变成了自己一个美丽的失败证据。

　　左萤优雅的姿态、充满歉意的语气还有风度翩翩不计较的气质，无不让江繁痛苦，他感觉到左萤的话就是自己最大的嘲笑。

　　吃完饭后，江繁借口自己还有事，先不回去，开车往相反的方向去。

　　开到一半，他打开车窗，让冷风灌进来，边上就是梧桐树下的人行道，地面掉落的落叶掺杂着些许干枯的黄叶，清冷的空气从树间洒下，在涌入胸腔的寒冷里，有一种感情使他心潮沸腾。

　　这种长期忧郁愧疚的痛苦折磨，把江繁引入了一种类似于崇拜的情感世界，别人对左萤不屑一顾，但是他自己却会莫名其妙的不合情理的去体会理解左萤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起初只是对左萤的愧疚和补偿，后来逐渐变成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巨大的空虚，这种空虚覆盖了江繁身体的每一寸。

　　这种怪异的情感，他当然没有办法告诉左萤。

　　江繁忘乎所以的加速开车，他扯开衣领，露出男人健壮的胸肌，他对自己这样健硕的身材一直称得上是自豪，可是在左萤白皙细嫩的身体前，好像并没有什么优势。

　　忽然，江繁浑身发热，凌冽冷风吹鼓起他的衣服和裤管，男□□官忽然发烫。

　　再这不久，江繁公司盛大隆重的周年庆典开始了。

　　每到这时候，他作为主人总要游走于人群之中，然后当着父亲的面，被人拉出来夸赞，父亲答谢的话也是千篇一律。

　　由于仪式盛大，流程负责，分给左萤的签约仪式只有一份三十秒。

　　他们俩上台签了字，在台上笑靥如花的合影，随即匆匆下台。

　　到了庆典后半场，江繁终于能歇口气，他在餐台边上喝了口水，抬头看见之前参加聚会发视频的朋友，立刻走上去搭话。

　　二人说了几句，江繁把话题拉回去，问：“那个视频有什么人看到吗？左萤他有没有注意到？”

　　对于这个，朋友的回答十分明确干脆，几乎想也不想就回答说：“左萤没看见。”

　　过了会，她又说：“没有太多人看见，你不要担心。”

　　江繁听后，仿佛从昏暗的丛林走出来，看见辽阔的草原和天空，心情雀跃起来。

　　过了会，他找到左萤，为他一一介绍在场的人。

　　他本来就是好看，今天又是十分隆重的打扮，开口笑着和人客套的时候，吊灯下的皮肤闪闪发光。

　　众人过甚其辞的夸赞左萤的面貌，这个时候左萤就会笑的更加热烈起来。

　　但是只有江繁一直注意着他的冷峻双眼，似乎他不喜欢别人夸他清俊的脸庞，想到这里，江繁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关于左萤的小秘密，低头微微笑起来。

　　江繁的父亲江宇汉已经六旬年纪，但是双眼炯炯有神，他今晚喝了不少酒，脸上有了几分醉意，从而动作也轻率了些。

　　江繁最后介绍了自己父亲给左萤认识，嘴上说着客套话，“生意上的事都是我爸教的。”

　　左萤恭谨的问了好，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江宇汉看了他一会，脸上露出了笑意，开朗的表情里藏了些许善意。

　　江繁提醒过左萤对他父亲要尊重一点，但是没想到左萤会态度卑恭，有些讶异左萤看人的本领，确实他父亲江宇汉身居高位已久，养成了一副事事要规矩的臭脾气，非得别人捧着他。

　　本来只想走个场面就过去，但没想到左萤的态度，惹得他父亲开心了。

　　江宇汉虽然对左萤有些不错的印象，但是并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有让他坐下，所以左萤一直站着，他眼睛看着窗外沉沉黑夜。

　　“听说你们俩是高中同学。”

　　左萤低头谦卑的回答，“对，高中三年都在一个班里。”

　　“还挺巧的。”江宇汉故意看了一眼左萤。

　　“偶尔碰到了就经常碰面了，正好觉得他合适，我们也有交情。”江繁随口解释，想把事情圆过去。

　　好在江宇汉并没多在意，嗯了一声，让左萤坐下。

　　左萤才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他知道江宇汉是在江繁面前故意显示自己的权威和作威作福的气派，所以更加迎合他的气势。

　　这让江宇汉果然高兴了。

　　“江繁啊，之前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听他们说你好像有情况了？”

　　江繁点头，也没说什么。

　　“怎么认识的？”江宇汉脸色紧张，他对江繁私生活很少过问，但也听闻了一些，这让他知道他交了女朋友，不由宽慰起来，到底是老人家，也想天伦之乐。

　　“朋友介绍的。”江繁隐去了盛和的名字。

　　江宇汉大概知道了，他张张嘴正要在说。

　　江繁生怕他说出盛和的名字，连忙咳嗽一声，“下次有空一起吃饭，你不要老是问了。”

　　江宇汉面露不悦，于是乎又以一个长辈的身份不厌其烦的责备了江繁一顿。

　　最后他摆出了一副慈父的模样，和其他人亲热的谈笑。

　　大概是因为江繁主动示好又忙前忙后的介绍人脉，左萤主动邀请他去骑马。

　　挂着装饰草绳的马厩里，几匹马正在吃草，江繁熟稔的把手里的胡萝卜送到马嘴边，马斜着眼睛张开嘴巴咬了起来。

　　江繁转头看左萤站的很远，示意他过来一起。

　　左萤看着马嘴里留下来的长长的唾液，笑了笑说：“我第一次看见马。”

　　江繁惊讶，“我以为你会骑马，要不然怎么忽然喊我来这里玩。”

　　“我觉得你会，所以约你来玩。”左萤的双眼定定的看着江繁。

　　“这样。”

　　“我把你当很重要的人。”左萤站在微暗的柱子下，“我很感激你之前把我当朋友介绍给别人，我也感谢你给我这次合作机会，你爸爸看见我这种人和你混在起应该很吃惊吧，不过我还是很荣幸你能把我介绍给你爸爸。”

　　江繁扔下剩下的胡萝卜，走到他身边，情绪翻滚，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怎么忽然这么说？”

　　左萤的眼神从远处飘回，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没办法报答你，只能说出来。”

　　“没必要，我们是朋友。”江繁嘴上做的轻描淡写，但却鲜花怒放，几乎把之前所有愤懑抛到九霄云外。

　　左萤微笑着，凝视着眼前江繁自己一手静心栽培起来的充满愧疚的脸，开心起来。

　　这个马场在郊区十几公里外，边上都是民宿，因为现在是淡季，来往游客很少。

　　江繁和左萤拉着马往草地那边走，人快到场内的时候，一个人影驻足在栏杆边，似乎在看里面的人。

　　江繁觉得熟悉，但没有仔细去想。

　　正走着，左萤忽然停下脚步。

　　江繁奇怪，问他：“怎么了？”

　　但是左萤没有回答，脸色一片昏暗的冷峻，目光灼灼的盯着不远处。

　　江繁顺着他看着的方向望去，看见身穿一身棕色骑马装的盛和，半张开双腿在马上奔驰，低伏着脊背驾马从他们面前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