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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4 ...


  •   饭桌上恢复了平静,王桂芝给众人分饼子,吴庆国4个,双胞胎每人3个,她自己2个,吴娟2个,奶奶1个,千羽1个。萝卜土豆炖蘑菇每人一碗,吴庆国的是二大碗,其余人都是盛饭用的小碗。

      一时间饭桌上传来咀嚼食物和碗碟汤匙相互碰撞的声音,就连一直惊魂未定的吴娟也没忘记往嘴里塞饭菜。

      千羽看大家吃的正香,又看看手里的杂粮饼,也掰了块饼子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就着小碗里的菜,小口小口的吞咽,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将一个饼子吃了下去。

      若不是早已饿的胃里隐隐犯疼,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难为自己。

      她不想去计较为什么她和老太太只有一个饼子,这是这个家的饭桌上早已形成的分配模式,只看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家庭成员的等级划分,老太太和小芳处于最底层。

      老太太不曾有反对意见,以前的小芳更不会有,没道理她才来不到一天就吵闹着要打破这种平衡,她得先观望一段看看。她觉得,来自别人的记忆有时候会存在主观臆断,并不那么真实准确,她更需要客观地观察分析,以便给自己一个清晰明确的定位。

      终于用完来这里的第一餐饭,千羽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一想到之后都要过这样的日子,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饭后,千羽乖巧地帮着老太太收拾厨房,清洗碗筷,因着没什么油水,就用草木灰蹭一遍,再用水冲干净就行。心里很嫌弃,还得去做,毕竟不能与往日大不同。

      小心翼翼地将碗碟放回原处,轻轻呼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毛手毛脚地打破碗碟。本来就不多的粗瓷餐具,还有好几个都磕出了豁口,这样也还继续用着,没舍得丢掉。

      要是再被她粹上几个,这家真就没法吃饭了,估计王桂芝能生吃了她。

      吴娟表情呆愣,眼睛紧紧地盯着千羽投映在墙上的影子,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阵风就冲了出去。

      正房堂屋的角落里,那个破木盆正静静地躺在那。

      吴娟使劲捏了捏冰凉的手指,手指上传来一阵疼痛,似乎证明了她并没有在做梦。

      又转身冲回自己房间,那件她早上塞给小芳清洗的绿格子上衣正静静地挂在墙上,那个以往它惯常待着的地方。

      吴娟又将衣服里外摸了个遍,是干的。这个布料的厚度,这个天气,若是洗过,没有个两三天绝对干不了。

      左边袖口处还有一大块蓝色钢笔水痕迹,那是她在知青点不小心染上的。所有的一切都证明这是件还没被清洗过的衣裳。

      可为什么呢,真的是她看错人了吗?吴娟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同时也有一丝轻松悄悄爬上心头。无论真相是什么,至少小芳还活着,她也没有害人。

      夜色笼罩了大地,那柔软、轻盈的雪花密密匝匝,无声无息地飘落,给这片天地裹上一层神圣的洁白。

      这里的人家,就为了节省一点点灯油,天黑后都早早地上炕睡觉,没有任何娱乐项目。

      老太太的房间同千羽的紧挨着,中间只隔了一道墙,两个房间公用一个炕洞一道火墙。

      千羽早早地将厢房里的炕和火墙烧起来,两边房间很快都暖和起来。

      躺在热乎乎的炕上,盖着不算厚实的旧棉花被,千羽胡思乱想了好一阵。

      在这里,没有电视,没有IPAD,没有电脑,没有......她需要的一切似乎都没有。这个世界更没有灵气,她若是想要修炼功法,只能借助于水的力量,强身健体没问题,想要再进一步,比如飞檐走壁,太难,没有个三五十年别想。

      不过,这个世界同样没有那么多危险,一个普通人,只要安分守己,遵纪守法,在没有意外和重疾的情况下,就能顺利地活到寿终正寝。

      这么一想,倒也还不错。

      正房东屋里,王桂芝正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推了推身边的吴庆国,“他爸,你说娟子是不是冲撞了什么,要不怎么会好端端的就说起了胡话,要不我明天偷偷去黄三婆那破一破?不整明白咋回事我这心里不踏实。”

      说了半天没人应答,王桂芝又推了吴国庆一把,唤道:“他爸,他爸,你倒是吱个声啊。”

      吴庆国酝酿的睡意被搅散,没好气地回道:“要什么准话,外面到处都在破四旧打倒牛鬼蛇神,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顶风上,你是准备被人拿到把柄抓去批斗游街?你身板壮,胆肥不害怕,你也别去祸害黄三婆,那么大岁数一老太太,可禁不住折腾。”

      月牙村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破四旧的风潮并不像龙泉镇外那么猛烈,还维持着表面平静的日子。可谁也不敢把这些摆在明面上,那是明摆着给人把柄抓,山里人是相对纯朴,可人心难测,谁能保证就没人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过了一会儿,看王桂芝没吱声,他又说:“再说,就你那宝贝闺女,你又不是不知道,闲着没事瞎折腾的时候还少了?估计这回又要作什么妖了,先撒泼打滚闹一顿,让你心软,你这一心软可不就得遂了她的心思。”

      吴庆国闭着眼睛念叨,心里对吴娟常耍的小手段门清又厌烦,不过这次的套路他没太看懂,为啥非说小芳掉河里了呢,小芳又咋惹呼到她了?

      王桂芝被怼的头顶冒烟,嗓门不自觉地拔高,“我这身板咋了,多亏了我这好身板,农忙时我能同你们那些老爷们一样拿9个公分,你出去瞅瞅,村里谁家媳妇能有我能干,说起来谁不竖个大拇指,我身板壮我骄傲。”

      吴庆国哼了哼,暗骂了一句,光长身板子不长脑子的蠢蛋,骄傲个屁。

      王桂芝歇了几秒又说:“再说,咱娟子咋了,不就是娇气了点,拔尖要强了点,那又怎么了,有你那么说自家闺女的吗,难道娟子不是你亲闺女?值当你总是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姑娘大了,要脸,你也别老说她。”

      “哼,还不都是你惯的,她要是有小芳一半老实省心,我才懒得说她。”

      吴庆国翻过身背对王桂芝,往上拽了拽被子,准备结束这个闹心的话题睡觉。

      “小芳再省心又咋样,不是我生的,还能亲过咱闺女去?这猪肉贴不到羊身上,将来我还能指望着她是咋地,等到了岁数给家里换些彩礼,也不枉我养她一场。不过话说回来,娟子也老大不小了,我瞧着知青点的孙知青人不错,和娟子挺般配,你说咋......”

      呼...呼...呼,带着节奏的呼噜声响了起来,王桂芝郁闷地锤了一下炕,咕哝一句:“臭男人,从来就没个默契。哼,睡觉。”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村子里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

      千羽从睡梦种醒来,感受着身下土炕传来的余温,懒懒地伸展了一下四肢,舒服的她几乎想□□出声。

      听着外面堂屋传来的细微响动,她知道是老太太起来了。

      老太太原名安玉香,刚过五十,身高不足一米六,是个身量瘦弱的小老太太。因半生操劳,头发已经灰白了大半,额头眼角处刻着几道深深的沟壑。

      她的睡眠很不好,觉轻且少,一点小响动就会惊醒,之后便整夜再难入睡,因此她的眼睛里总是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以前,小芳之所以坚持一个人睡逼仄的小房间,而不是和老太太一起住大屋子,就是害怕打扰她休息,她但凡能多睡一会儿,小芳都觉得很开心。

      老太太的作息很规律,几乎不分春夏秋冬,每天总是早早就起来忙活,像个陀螺似的转不停,总也闲不下来。因为她体格娇小,没什么力气,吴老爷子在的时候心疼她,便一直不让她干大地里的农活地,让她待在家里做饭带孩子。

      后来有了生产队集体劳动,按劳分配,小一辈的孩子们又陆续出生,吴庆国就让老太太一直留在家里操持家务。几十年过去,她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琐碎,忙碌。

      春夏时节,她喜欢在院子里摆弄她栽种的各式蔬菜,黄瓜、茄子、辣椒、豆角、南瓜等应有尽有。秋冬天凉时,她早早地点燃桦树皮将火炕和火墙烧起来,让小芳在温暖的被窝里多睡一会儿。

      然后她又为一家人烧开水,做早饭,喂鸡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这年代农村妇女身上的那种勤劳质朴任劳任怨的美好品质在她身上完美体现。

      千羽平躺在土炕上,懒懒的不想起来。借着窗棱缝透进来的晨光,好奇地打量着头顶的木头房梁和墙壁棚顶,这样的房屋她还是第一次见。

      本地盖房子普遍采用土石结构建造,石头是当地的青石,土则是黏性较好的黏土,用黏土的黏性来贴补石头缝隙,里面再掺杂一些搅碎的稻草,造出的房屋结实耐用却不透寒。

      虽然外墙质地粗糙,颜色灰噗噗,看着陈旧矮小并不美观,进到里面却感觉别有洞天,屋里面建有火墙火炕,稍微烧点火就会温暖如春。

      大山环绕,木产丰富,当地人家建新房都会铺设木地板,松木、橡木、杨木、枣木等,种类繁多,再刷一层红油漆,干净美观又防潮。

      各家的房屋下面都会挖出一个较深的地窖,便于天寒地冻时存储白菜土豆等食物。这里冬天的温度能达到零下二三十度,地窖里却温度适宜,能长时间保持蔬菜新鲜还不发芽,保证在这个漫长的冬季里有菜可吃。

      千羽起来时,老太太已经做好了早饭,早饭很简单,并不粘稠的高粱面糊,煮红薯,咸菜丝。

      吴娟一直呆在自己屋里没出来,想必还在自我怀疑中。

      ................

      一场初雪,似乎完成了从深秋到初冬的转变。

      这个时节,地里的农作物全都收仓入库,生产队里剩下的活也有限,村民们从脚不沾地的忙碌一下子变得清闲无所事事,早饭后便走出家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话家常。

      女人们喜欢扎堆,东家西家的串门子,聚在一起纳鞋底子做针线,外加瓜啦家长里短。

      “我说桂枝,听说你家小芳掉河里被冲走了,你咋心那么大,这会儿还有心思过来唠嗑。”

      哪里都不缺少大舌头的八卦妇女,说这话的是村里同王桂芝一直不对付的女人马大脚,一见王桂芝就大声嚷嚷开了,翻着白眼,一脸的嘲讽鄙夷。

      “要我说啊,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我看你是巴不得少一张嘴吃饭,早想把人扫地出门了吧,好赖给你家干了那么多年活,你说你缺不缺德,丧不丧良心?”

      王桂芝啥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将手里的针线篓子一把摔在地上,直冲着马大脚过去,对着她的脸啪啪两个大耳刮子,嘴里厉声叫骂。

      “你个臭八婆,让你嘴贱,让你瞎咧咧,你家丫头才掉河里了,你全家都掉河里了,小芳好好的在家待着,哪里就惹到你了,要你那么咒她,你个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看老娘不活撕了你。”

      小芳再怎么说都是当家的亲侄女,在自家长大,算半个自家人。平时她怎么打骂怎么使唤都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马大脚一个长舌妇当着她的面咒小芳算怎么回事,当她是死的啊,还是欺负他们老吴家没人。

      啪啪两巴掌还没解气,越骂火越大的王桂芝一把薅住马大脚的头发,将她整个人脸朝下按倒在地,骑上去轮圆了膀子,发挥出农忙时挣9个公分的强悍体能,将人劈头盖脸的狠揍了一顿。

      一旁看傻了的几个女人被马大脚那杀猪般的嚎叫惊的回了神,忙上前去拉架,乡里乡亲的,真打坏了也不好。

      很快,大伙儿就知道马大脚纯粹是胡咧咧,小芳在家好好的,哪里就落水了。也不怪王桂芝揍她,换成谁也不能轻饶,哪有给人造这种谣的,这不是缺大德是啥?

      马大脚心里委屈,她哪知道呀,她也是一早听老刘家二狗子说了一嘴,哪里知道压根就是胡诌八扯,冤死她了。

      到底是理亏,体力上又干不过王桂芝,被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了半天也没敢吱声。

      虽然被打得浑身生疼,最后也不得不灰溜溜地回家去了。之后好些天没见她人,听说那晚又被她家男人好顿削,躺了好几天没下来炕。

      小山村里就没有秘密,东家长西家短在那些八卦妇女的嘴里传播的比病毒还迅速,更何况还是如此劲爆的新闻,时间还不到中午,全村都知道了。

      大伙儿虽然很好奇昨天到底是谁溺水,却也大都庆幸不是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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