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者》应如是否

4、第 4 章

　　温热的水流源源不断地冲刷着，白色的雾气弥漫在浴室里，我用力地在自己身上挠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擦拭过镜面上的水气，我看着镜中的自己，雪白的肌肤上红印交错，有一种遭人凌辱后的罪恶美感。

　　多脆弱啊，这样的我。

　　仿佛娇弱又艳丽的花朵，只要轻轻折下花枝，便可任人把玩。

　　浴室外传来了轻轻地敲门声，“江歧，已经一个小时了，你还好吗？”

　　我对着镜子整理着表情，等到方濯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才开门走了出去。

　　水珠从我的发丝滴落，我眨了眨眼，眼睫上的水珠变成了眼泪，无声地滑落。

　　方濯的眼神暗了几分，无法克制地把目光锁在了我的脸上，喉头上下滚动着。

　　我垂下眼眸，一言不发地坐在了床上。

　　方濯跟着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

　　浴衣松松垮垮地挂在我身上，他只要低头，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我身上的痕迹。

　　我仰头对他勉强笑了一下，“洗得久了一些，让你担心了。”

　　方濯没有问下午应该去和陆瑶瑶看电影的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路边，也没有问我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他只是沉默着，坐在了我的身边。

　　既然他不愿意开口，那就只能我来说了。

　　“我刚刚……”我只说了三个字，剩下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身体小幅度地颤抖起来。

　　“江歧，不要勉强自己。”

　　“方濯……”我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其实我很害怕，你能不能抱抱我……”

　　方濯没有动，我吸了口气，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才犹豫颤抖着朝我伸出了手。

　　他虚搂着双手把我带进了怀中，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又万分珍重，甚至都不敢真正地触碰到我。

　　好像我是一触即碎的泡沫，“啪”的一下就会化为虚影。

　　我一把抱住了他结实有力的腰身，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个动作把方濯的犹豫惊退得干干净净，他几乎是下意识猛地将我推开，迅速地后退两步。

　　“你都看到了对不对？”我死死地抓着浴衣的领口，“所以你才这么介意。”

　　“我不是……”

　　我冷淡地打断了方濯的解释，“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你走吧。”

　　“江歧……”

　　方濯向前走了一步，我撇开了脑袋，浑身都在拒绝着他的靠近。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这句话后，方濯几乎是逃似地离开了。

　　余光看见他狼狈的身形，我轻蔑一笑，又将皱巴巴的衣领理平，仰头躺在了床上。

　　方濯，一个死死守住蚌壳的人，可真是让我喜欢不起来。

　　手机一连发来了数十条信息，全部都是陆瑶瑶发来的，我一条也没看，将聊天信息删除得干干净净，心里才觉得舒坦了一点。

　　过了几天保险公司打电话来，说我的车已经修好了，等我去拿车的时候，碰到了易英。

　　易英看见我很是惊讶，热情地冲我打招呼，“江歧，这么巧碰见你了。”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不愿和他多说什么。

　　“我的车今天发生了点小意外，刚开过来修理，你呢？”我冷淡的态度并没有让易英却步，他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实在是没有一点眼力见。

　　我漫不经心地抬起了眼眸，对上易英的视线，“你很闲？”

　　“你这话说的，今天正好在这碰到了，你就当帮我个忙，开车送我一程，行不？”

　　我冷冷地绕过易英，打开车门径直坐了上去，没想到紧接着易英也坐上了副驾驶，系好了安全带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易英的身形很健壮，即便车内的空间不小，也生出了一股拥挤的感觉来。

　　“下车。”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江歧，两年不见，你还是这样，你开车送我出去，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他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看样子是坚决不肯下车了，我冷笑一声，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就冲了出去。

　　“等会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可就管不了了。”

　　易英丝毫不慌，笑嘻嘻地说道：“今天能碰到你就是意外了，还有其他的意外，我也一样可以接受。”

　　等到车子开到了市中心，“哒”的一声，我打开了车门锁。

　　“下车。”

　　“说好我要请你吃饭的，江歧，你太不给面子了吧。”

　　易英的纠缠让我觉得恶心无比，手中紧紧握住了方向盘，我对他轻笑了一下，“我说，让你下车。”

　　“江歧，”易英向我靠了过来，温和的语调中带着一丝诡异，“你确定要让我下车吗？”

　　“你什么意思？”我直觉有些不太对劲，警惕地问道。

　　“你有没有注意前几天的新闻，我们聚会那天，向阳巷中死了一个人。”

　　“那又怎么样，世界上每天死那么多人。”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冷淡地说道。

　　“那天结束之后，我正好从向阳巷经过。”

　　易英嘴角的笑容越发放肆，贴到了我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也许是我见有一丝动容，易英又退了回去，摊了摊手，“只要你和我吃顿饭，我就告诉你我看见的一切。”

　　又来一个不怕死的。

　　“好啊。”我对他扬唇一笑，“去哪吃？”

　　易英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得逞的笑容，狞笑着说道，“我家。”

　　“你家有其他人吗？”

　　易英看起来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但从他皱眉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家的确是不太方便。

　　“我家只有我一个人，不如去我家吧。”

　　易英的眼睛几乎在瞬间更亮了几分，他舔了舔嘴角，笑得更加放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把易英领到了客厅，拿出了招呼客人应有的态度，给他端了杯水，易英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兴致勃勃地参观起我家来了，最后他进入了我的卧室，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床上。

　　“没想到有一天我可以进你的房间。”

　　“我的房间可没有吃的东西。”

　　“当然有了，”易英一双眼睛来回在我身上扫过，带着令人恶心的触感，“没有任何东西比你更加美味了。”

　　我坐在床凳上，懒洋洋地抬起眼，“你要吃我？那你带了餐具吗？”

　　易英眼底的笑容更浓，手刚伸进口袋似乎想拿出什么东西时，门外响起了急促地敲门声，随之响起的还有陆瑶瑶的声音。

　　“老公，是我……”

　　“老公，我知道错了，你开门，别不理我……”

　　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对易英使了个眼色，“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出去。”

　　见到我开门，陆瑶瑶猛地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我。

　　“老公，你终于肯见我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一把扯过陆瑶瑶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小区里的人不多，沥青路上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想到房子里的易英，我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我想你，老公，我这几天想你都快死掉了。”

　　陆瑶瑶眼眶红红的，脸色也惨白得很，全然没有以前的精致艳丽。

　　“那你现在见到我了，是不是好多了？”

　　陆瑶瑶委屈地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我。

　　“既然你见到我了，那你就该走了。”

　　“我不走！”

　　我这一句话把陆瑶瑶的情绪又提了上来，她尖着嗓子冲我叫着：“我不走，我是你的女朋友，为什么我要走！”

　　“陆瑶瑶，别闹脾气了。”知道陆瑶瑶的性格，我揉了揉她的脸，轻声地哄着。

　　“不是赶你走，我今天还有些事，你不愿自己回去，我送你回去吧。”

　　陆瑶瑶果然安静了下来，她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仰头对我乖巧一笑，刚才的疯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嗯，我都听老公的。”

　　送陆瑶瑶回去的路上，几次我发现陆瑶瑶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怪异。

　　陆瑶瑶的心思对我来简直是一张白纸，在外看来，我虽然不是个尽职的男朋友，但多少我还是了解她的。

　　她到底发现了什么让她如此介意，而又能忍住了冲动不问出来？

　　不过现在不是让我想那么多的时候，家里还有一个大麻烦等着我去解决，想到这里，我一踩油门，窗外的景象急速地向后退去。

　　送陆瑶瑶到家时，不免又被陆瑶瑶缠着腻歪一番，等我开车回到家时，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门是虚掩着的，阳台的风吹了进来，白色的窗帘在风中扭曲地飘荡着。

　　可我分明记得出门的时候，门窗都是关好了的。

　　走进客厅的时候，与风一同飘进鼻腔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腥臭味，刺激着我的大脑。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腥红的血色，“滴答滴答”，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地的声音，浓郁粘稠，我低头看去，是我的手。

　　准确地说，我的手上捧着一截断手。

　　断手的手指关节一节节地掉在了地上，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汇集在我的脚下，凝聚成了一个血泊。

　　我不禁后退了一步，地板与鞋面拉起了粘稠的血丝，断手掉在了地上，我再看去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我脚步一顿，随即快跑着进入了房间。

　　窗边，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翻窗而出，我的房间，已经变得如人间炼狱一般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