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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雨中罚跪 ...

  •   宋府与郡主府同在青龙街,不过宋府居青龙街靠皇宫的位置且在右侧,郡主府为皇家私宅,在青龙街最尽头,左右无邻,占地数百里,不同于其他府邸。长欢出了宋府慢吞吞的往府里走,结果遇上了正从军营回来的谢厚远,谢厚远回了皇城,陛下给派遣了差事,在军营里担任指挥使,陛下与摄政王两人还在因为漠林军入故里的事僵持不下。摄政王有意让漠林军回故里,届时驻扎在皇城外的军营里,陛下深知漠林军会是摄政王的一支先锋队,要是摄政王有异心,包围皇宫的就会是那支军队,是以迟迟不肯答应,谢厚远也就先在皇城军营里上任了。
      “阿欢!”谢厚远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长欢看见,连忙立在一边等马车停住,待马车停下就上了马车与谢厚远坐一起。
      “父亲。”
      “你这是从宋府出来么?怎么就你一个人你把燕谟派出去了也要带个府里的武士在身边啊。”谢厚远见长欢只身一人行走在外面不由得担忧。然而长欢却注意到另一个重点。
      “您说是我让燕谟出府办事的”
      “难道不是吗?燕谟有半个多月没有在府里出现了,你母亲说燕谟是你让出府做事的,走之前还去她那辞行的。”
      长欢点头,承认了下来,心里却若有所思,燕谟私自出府居然还是以他的名义,能让他不汇报自作主张的事情只有那件事了。“是,我以为您不知道呢。”
      “那么大一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怎么会没发现。”长欢没有接谢厚远的话,沉默到回了郡主府,结果一入静榭轩就看见荻苼远远的朝自己跑来。
      “公子,您可回来了,燕侍卫回来了。”
      “燕谟”
      “是啊,现在在您房里呢。”长欢加快脚步回了房间,燕谟一身黑色骑马装,有些地方颜色深,有些地方颜色浅,背上还有黄沙,腰间别着剑,额头绑着黑色额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久没看见了竟觉得他黑了不少,看起来更加沧桑了,棱角更加冷硬了,耳侧还有一条浅浅的伤痕。为他提心吊胆了十多天,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心终于落下来了,高兴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因他私自离开的怒气就上来了。
      “你还回来做什么”
      燕谟看都不敢看长欢,当即跪了下去,请罪。
      “属下有罪,请公子责罚。”
      “既然知罪就跪吧。”长欢沉着脸绕过他,上了里间,想了想又接了句。
      “跪外面边上去,别挡了路。”
      晚间,无忧给点了烛火,方便长欢看话本,长欢让无忧将烛台移到软榻边的小桌上,自己就靠着软榻看书。无忧给蜡烛罩了纱罩,暖色的灯光映在长欢脸上,显得柔和了几分,心里揣测长欢是否已经消了怒气。
      “公子,外面下雨了。燕侍卫……”无忧有意替燕谟求情,不过她话都还来不及讲完,长欢就猜出了她的明意,直接了当的截住她的话。
      “不要管他。”他消不了气的,一个人平白无故说消失就消失不见,也不留个口信,却又让他今天才得知,走就算了还以他的名义,要是哪天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以他的名义去招摇撞骗,烧杀抢掠。长欢想想就气得五脏六腑都疼,这时窗口又吹来一阵风,长欢顿时瑟缩了一下。
      “给我拿床被子来盖着脚,我脚都冷得疼了。”
      “是奴婢疏忽了,这就取被子来。”无忧去里间抱了床被子盖在长欢身上 还特意包紧了脚捂着。
      “可能要下一整夜雨,您床上的被子薄了点,奴婢去给您床上也换床厚点的被子。”
      “去吧。”
      长欢毫无睡意,就着灯看话本,说是看话本,心思却不在上面。要是让燕谟受罪他第一个不同意,可是,燕谟逾矩了,虽然他是为了他好。
      无忧见他聚精会神的看着也不敢打扰,站在屏风处候着。期间,荻苼进来找无忧,无忧便稍稍离开了会儿,等她回来,长欢都丝毫没有发觉。待话本看完了,长欢收了书,掀开被子下了榻,外面已经淅淅沥沥下着大雨了,长欢顺着窗口看出去,结果看见燕谟居然是撑着伞跪的。
      “谁给他撑的伞”长欢怒气冲冲的质问,无忧不由得一愣,赶紧走出去回禀。
      “公子,是奴婢。”
      “出去,和他一起跪。”
      长欢慢声细语,不容置疑,语气平静没有起伏,说出的话却让无忧心惊。听此,无忧一愣,抬头双目惶惶的看向长欢,长欢却注视着窗口,连个眼神对没有给她。无忧后悔不已,没想到只是递给燕侍卫一把伞而已,却要连累自己也出去受罚。
      “是。”
      外间,荻苼看着无忧出来,本想上去与她说上几句话,无忧却未理睬他,直接绕过他下了台阶,走入雨中。
      “无忧……”荻苼看着无忧僵硬的在燕谟身边跪下,就知道他们自作聪明了。本以为,递给燕谟一把伞,不仅可以得到燕谟的感激,还会让公子觉得他们互帮互助,团结友爱,毕竟,在他们看来,公子惩罚燕谟只是因为燕谟无故离职,出于对他的一个小小教训罢了,本心是在乎他的,只是没想到,公子这般铁石心肠,不仅雨夜罚跪,还让递伞的人也出去跪着,一点情面都不讲。荻苼无法看着他们受苦,进了门去想质问长欢。或许,是跟在长欢身边久了,长欢不拿他当下人看待,他自己也就心高气傲了起来,把自己看做了和长欢是齐等的人,全然不顾长欢是主子的身份,未经得长欢同意,径自推门进去,出口便是质问,可以说,荻苼已经是以下犯上了,但是,长欢不觉得,因为,他不在意身边人对他的态度,就如他自己所以为那般,他待燕谟荻苼如好友兄弟。
      “公子,您怎么能责罚无忧呢!”
      “为何不能,他欺上瞒下,擅离职守,光这两条罪就不仅仅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可这下着雨呢,况且无忧也没何过错,您不该拿她置气!”
      “那你也要去和他们作伴吗?”长欢侧目反问,面色不善,荻苼看他要盛怒的样子不再多言,咽下后半句话垂下头。长欢立在窗边冷风吹在他脸上,拂起了耳侧的发,眼神看不清情绪,漆黑而凝重。注视着外边被大雨笼罩的庭院,檐角的雨滴如水柱一样连绵不断,打在青砖上激起片片水花。青砖小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墙边的芭蕉叶被大雨打击得重重下垂,时而被风吹得左摇右摆,雨水顺着叶边形成一道水帘。他院子里被精心呵护的花草啊,想必明日雨过之后只剩下残枝败叶了吧。那棵合欢,别称,青棠、夜合、苦情花。是在燕谟离开的那天开的花,没有花瓣,却有一丝丝的花针,针尖带着星星点点的淡黄色的花蕊,像一把少女的带着绒毛的折扇挂在枝头。很美的花,花萼新绿,花瓣如丝,跳立枝头,随风起舞。只是他应该还没有看到过满树鲜红的盛景吧,很不巧,今日这雨也忒大了些,现在就已有落红,想必明日会是一地惨红凄景吧。自己为什么花中独爱合欢,不仅爱上了它的颜色、形状,更爱上了它的满树繁华,爱它是一味药材,爱它总在贫瘠之地生长。余光中注视到燕谟,仍旧挺直了腰背端正的跪在雨中,雨势较大,长欢看不清他的脸。就算全身被雨水浇湿,雨水顺着脸往下淌从下颚滴落,没入湿哒哒的衣服里,也不动摇。他跪的地方周边形成了一个水洼,衣服上滴落的水珠砸进水洼里,整个耳边都是大雨唰唰的声音。而他左边跪着因为给燕谟递了伞的无忧,因为此时雨势渐大,一身蓝衣湿透了紧紧的贴在身上,发丝黏在脸边,头发一绺一绺的,雨水糊了她的妆容,眼睛有些睁不开,颤颤巍巍,好不狼狈。双膝跪在冷硬的石板上,双手合拢放在腿上,浑身瑟瑟发抖,她不言不语,不求情,但泛白的指尖可以看出她的强撑。外间廊上,站着一排排诚惶诚恐的下人,因为主子未睡,他们也不敢上榻。无不对雨中的无忧两人投以怜悯的目光,但众人皆不敢吱声,生怕落得个和雨中两人一样的地步。长欢是他们遇到过最好的主子,几乎有求必应,也不责罚为难下人,可是就是这样,如果他生气了就是真的容忍不了了,事态严重了。
      这虽然是夏季,可雨下得久了也觉得怪冷的,长欢想伸手关了窗子却没有关,直接回了里间,路过荻苼看见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却神游天外,连自己回了里间要歇息都不知道过去服侍。长欢一直养尊处优,从没有自己理过床榻,今天也不例外,既然荻苼不伺候自然有的是人伺候。长欢叫了声无愁,无愁本就在外面候着,虽然知道荻苼在里边,可起居就寝之类的一向是她们两姐妹伺候的,是以听到声音连忙推门进了里间服侍。最后长欢在无愁的服侍下歇了,荻苼早已经清醒过来了,眼睁睁的看着无愁伺候公子,自己却搭不上手,只能干站着,在无愁出去的时候,跟着走了。长欢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说不忍心雨中那两人是假的,毕竟都跟了他这么多年了,从没有犯过大错,也悉心照料自己,自己也是对他们宽厚有加,但,他有底线啊,也会怕啊。他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去那么远的地方,就为了自己已经痊愈的小伤小痛,怎么值得呢。燕谟是给他挡刀挡箭的人,可以说他们是生死之交,但是他不想燕谟出事,他对于暗卫这一职业向来不喜,主生奴随,主死奴陪,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人生,不一定就要和主子绑在一起,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他一定是回了晋北,那个停留在了他记忆里的地方。
      一晚上没有睡好,天才将将亮,长欢就觉得外面的日光刺眼,晃得他睡不着觉。昨夜里赌气,也不许无愁关窗,就这么吹着冷风,现在觉得喉咙有点干痒。既然睡不着了,也就不再床上躺着了,唤了无愁进来,外面已经没下雨了,也不知道怎么样。
      “公子,这么早您就醒了。”无愁端着水盆进来,伺候了长欢洗漱,再给挑了一身素白的罗衣,腰间系了条三指宽的月白祥云纹腰封,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身,看起来也雅致。待穿衣结束才给长欢打理头发。因为洗头用的是上好的皂角米兑了精油,长欢的头发细密黑直,长长的坠在后背,摸起来滑滑的,不是老手还握不住。无愁挑了长欢惯用的发簪,长欢却不要它了,要用一块同色云巾扎起来就好。无愁觉得这样太素了,看起来就像一个儒雅的书生一样,不过做奴才的也得听主子的吩咐。想着昨夜才下了一整晚雨,今日说不定太阳都没有,气温肯定也不高,就去找了件素色的披风给长欢披上。
      “雨什么时候停的”长欢坐在梳妆镜前,镜子里的他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脸色也有点发白,眼眶有点黑,没睡好的样子,又让无愁给他扑了点粉遮住黑眼圈。说话的声音有点低哑,无愁以为是他起早了的缘故,也没放心上。无忧无愁两人虽是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可比起无愁,无忧服侍他做到了事无巨细,什么都要上心,伺候得也得力。
      “差不多今早上寅时停的。”
      “嗯。”长欢低声应了,他也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不一样,可能是昨晚吹了风,这大夏天的还伤了风,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无愁梳完头发,盯着手上的银制篦梳欲言又止。
      “公子……无忧姐姐,晕过去了,奴婢擅作主张让人抬回屋了。”
      长欢听后一愣,随即点点头。“去请大夫来看看吧,让厨房多烧些热水,煮些姜汤。”
      “是。”待无愁领了吩咐拂身要出去,长欢又接着说。
      “让燕谟也回去吧,热水姜汤给他送份去,末了让大夫也过去。”
      “是。”无愁领了吩咐退下去。长欢去了披风搁在凳子上,从门缝里瞧着燕谟被无愁告知可以回去了。跪着的燕谟倏然抬头看向长欢处,吓得长欢往后一躲,后知后觉起自己是关了门的,燕谟根本就看不到自己在门内看着他。经过一整晚大雨的浇淋,他脸色煞白,眼眶乌青,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在瑟瑟发抖,他谢绝了无愁的搀扶,自己用双手撑在地上艰难的起来,摇摇晃晃的连站都站不稳。无愁担忧的看着燕谟一瘸一拐的出去,很担心他在途中摔了碰了。等燕谟人走了,无愁也出去了,长欢开了门出去,看着他跪着的地方,还有水渍。长欢差不多猜的到倔强的燕谟是去干什么了。他的无声给了他答案,但是他不许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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