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夫冰无寒

1、考完第一天

　　旅店外，闪烁的霓虹把地上的积雪照的亮晶晶的，甚是好看。旅店内，确实黑暗中独有的压抑气氛。
　　“闺女，你想吃啥饭？”王彩凤坐在沙发上，探着身子，轻声的问。
　　“妈，我什么也不想吃，你自己去吃吧。你快点下去吃饭吧，不然一会就没有了。”吴思远坐在旅店这个小小的椅子上，胡乱地翻着手机。
　　“咱两吃点面条吧，你不是最喜欢吃面条嘛！”王彩凤挤出一丝微笑。
　　“妈，我都这么大了，我说我不吃就是不吃了，你不用管我了！你自己快去吃吧！我真不吃！”吴思远连连拒绝。刚考完试，吴思远是真的吃不下。王彩凤只好穿上衣服，自己去吃饭了。过了一会儿，王彩凤端了一碗面上来。
　　“我都说我不吃了，你怎么还是买了，这不是浪费吗！”吴思远看着这碗面，心烦意乱，眉头紧锁。
　　“吃吧，吃吧，不吃饭怎么能行。”王彩凤也是锲而不舍，在她眼里子女的吃饭问题就是头等问题。这时，吴思远的电话响了，是吴思远的姑姑吴胜男打来的。
　　“思远，你觉得考得怎么样啊？”吴胜男试探着问。
　　“姑姑，我考得不好，尤其是数学，好多大题都没做上，我觉得我考不上了。”吴思远边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王彩凤赶紧抽出一张纸，递给吴思远。
　　“思远，没事儿啊，我邻居他们家的孩子今年也考，他也说今年数学难，他都考了两年了，还没考上，你这才考一次……”电话那边，吴胜男尽可能的开解吴思远，电话这边吴思远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又在尽力的克制自己，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为了不让她姑姑听出来，只嗯嗯啊啊地答应着，手里拨弄着碗里的面。王彩凤看着吴思远这样，她也忍不住掉眼泪。吴思远挂掉电话，抽噎着。
　　“闺女，咱们不着急啊，一年考不上咱们就考两年。”王彩凤试图搂住吴思远，安慰她，吴思远走开了，坐在了床上，不停地用纸巾擦着眼泪。
　　“闺女，你快把面吃了吧，不然就坨了。”王彩凤催促着。
　　“妈，我真不吃。我真不饿。”吴思远抽抽搭搭地说出这几个字。
　　“那你不吃，我就倒了。”王彩凤有些生气，威胁着。
　　“那你就倒了吧。”吴思远扯开被子，用被子蒙住头。王彩凤呼地一下子就拿起了那碗面，三口两口就把那碗面吃完了，把碗仍在了桌子上。
　　王彩凤和吴思远本来打算来市里，考完试要逛逛街，毕竟王彩凤可能这辈子就来这一次，但是吴思远觉得自己考成这个样子怎么还有脸买东西，就马上订了票，第二天就回家。
　　吴思远她家在乡下，从市里到她家，先要做五个小时的客车，到镇上，再从镇上坐车回来。吴思远的姐姐吴思丽五年前结婚，定居在镇上，一般就让吴思丽接送她们。
　　王彩凤五十多岁，看起来有六十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一米五五的样子，微胖。脸、手这些经常晒着的地方黝黑，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这是农村女人典型的样貌。但是她步伐矫健，干着农活来，完全不输给三四十岁的人。她没怎么出过远门，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市里。
　　从坐上车，还没走出市里，王彩凤就开始恶心、呕吐，晕个不停。肚子里翻江倒海，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又一个小塑料袋，恨不得躺在车里的过道上，才能舒服一点。吴思远打开窗户，让外面的空气进来，同时让里面浑浊的空气出去。吴思远看着她妈这样，心里更加不好受，偷偷用衣角擦去眼角的泪。车走到一半，路过一个休息站，有需要的乘客下车上厕所或者买点东西。王彩凤赶紧站起来，出去透透气。五分钟后，车要走了，王彩凤给吴思远带了两根火腿肠和一根玉米。吴思远拿着玉米和火腿肠一口未动，过来两个小时终于回到了镇上。吴思丽和她对象尚强接上她们母女就回到了乡下。等到了家，天已经黑了。
　　吴志化已经在家里做好了饭，还炖了一锅鸡肉，听到车门开的声音，赶紧打开灯，出门迎接。吴思远走到屋里，放下东西，就坐上炕上哭，泣不成声。吴志化、吴思丽太了解吴思远了，吴思远坐在车上不说话，吴思丽就知道她考得不理想。
　　“没事儿，你才23，再考一次吧，多大点事儿，”吴志化故作轻松地说，“实在不行，你就会咱们镇上一中当老师呗，985、211的本科生还有教师资格证，你还怕什么。”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们，我妈一路这么遭罪。”吴思远哭得眼睛都睁不开。
　　“你别总想着这些，我们养你供你读书是应该，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我也只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帮你，你才多大，别哭了。”吴志化坐在吴思远的旁边。他以这个小女儿为骄傲，但是自从上了大学，他发现这个小女儿还没有那么强大，遇到问题，先哭一番。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民，以种地为生，半辈子也没去过哪里，就是送女儿们上大学算了出了两趟远门，女儿遇到的问题，他除了开导开导，根本提供不了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吴思远哭，他更是着急。但是他是女儿的定心丹，他自然要表现的镇静一点。实际上他现在急的手都哆嗦地拿不起筷子。
　　“你看看人家，考不好还会着急，像我们这些差生，从来不会。”尚强开玩笑地说。
　　“那可不，你在我们看来已经非常优秀了，考研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考不上好学校，就调剂，调剂到差不多的大学也行啊。”吴思丽尽可能用她了解的信息安慰吴思远，其实她考研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快去吃饭吧。我还炖了鸡呢！”吴志化催促着，那大家都叫到了餐桌上。
　　“我思佳大姐最近再和我姐夫生气呢。”吴思丽在餐桌上聊起了另一个话题。
　　“为啥呢？”王彩凤问。
　　“还不是因为换房子的事情，我大姐想要和我大娘他们住在一个小区，我大姐夫不愿意。”
　　“要我，我也不想和丈母娘住的那么近……”尚强边倒酒边说。
　　“当然不也仅仅因为房子，他们不还像换车嘛，我大姐和我大姐夫看中的款式也不一样。”吴思丽赶紧补充。王彩凤悄悄地白了尚强一眼。
　　“这个鸡炖着怎么样？”吴志化赶紧岔开话题。
　　……
　　吃完饭，吴思丽和尚强就回了家，吴志化让吴思远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