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法师害羞了吗》李修简

3、第三章（修）

　　奥斯丁大陆昼长，天亮得很早，日头也很快升上来，因此集市一般都开的很早。
　　傅轻尘迅速地换完衣服，起床洗漱。

　　这个点儿店里的客人大都还没有起床，但是罗莎已经忙活开了，厨房里传来阵阵食物的味道，带着牛奶的腥气。

　　“罗莎，你在做什么？”傅轻尘掀起厨房的帘子，探头朝里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罗莎正在把煮好的马铃薯捣成泥，灶台上还放了一大碗半凝固状的牛奶。
　　她抓了一把剁好的熏肉里和一小撮黑胡椒撒在土豆泥里，然后说：“啊，是马铃薯奶糊，我新配的菜单，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所以正好今天试试。”
　　然后她把那碗牛奶倒在马铃薯泥里继续搅拌成糊糊状。

　　“妮可，你今天要在店里吃早饭吗？”
　　傅轻尘看着这种咸甜口的混合，感觉到自己的味蕾在颤抖，虽然不想辜负了罗莎的好意，但身体还是诚实地退后一步。

　　“不了罗莎，今天去早市，我在路上随便买点什么东西就好。”
　　“那太可惜了。”罗莎遗憾地耸耸肩。
　　傅轻尘出了厨房，到院子里用清水洗漱完，又打了一壶水提上阁楼。

　　虽然还早，但小镇看上去已经忙碌起来。
　　街道上的店铺已经开了门，街对面的早食店里进进出出都是赶早的客人，路边也能看见小贩们正把自己的货物从马车上卸下来。
　　傅轻尘赶紧拎了菜篮出门。

　　一路上，沿街叫卖的小贩逐渐地多了起来。
　　秉持着货比三家的原则，傅轻尘来来回回再早市了转了好几圈，除了罗勒叶之外的所有食材都买齐了。

　　“罗勒叶怎么这么难买啊？”傅轻尘逛了好几家店铺，但老板都说这几天罗勒叶已经被订购完了。
　　“为什么？最近是有什么活动要用到罗勒叶吗？”
　　“再过不到三周就是圣殿测试日了，大家都在做罗勒派来讨个彩头。”调味品店老板看着这个东方女孩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各个店里窜来窜去，好心解释到。

　　“罗勒吗？”
　　在傅轻尘的印象里，罗勒就是做菜的辅料，没想到还有这种用处。
　　“罗勒不只是一种食材，在我们的语言里，它还有仰慕、生命力和崇拜的意思。”
　　“那这不就是临时抱佛脚吗……”傅轻尘小声嘀咕了一句。

　　“嗯？”老板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笑眯眯地看着她。
　　“啊，没什么。”
　　“那老板您知道城里还有哪里有卖罗勒叶的吗？”

　　老板摸着自己棕色的大胡子，皱着眉头思考了一儿。
　　“城南倒是还有一家店，我们经常从那里取货。不过那里的老板只给熟客供货，而且你走过去的话大概需要小半天。”

　　“没关系，您说的店在城南的哪个位置？”
　　“离卫兵营大概一条马路的距离，哪儿有个街角，很显眼，你去了一眼就能看见。”
　　“好的，谢谢您，那我出发了。”
　　“再见。”大胡子老板笑着朝傅轻尘挥了挥手。

　　傅轻尘在附近的马厩里租了一匹马，往城南奔去。
　　卡特斯并不是主城，它是洛顿城的辅城，是通往洛顿城的必经之路，归城主莱顿公爵管辖。
　　但因为它靠近王都，往来经商的人众多，所以建设得非常好，甚至能超过偏远地方的主城。小镇里有专门的马道，供商人和卫兵经行，以区分人流和车流。
　　她这一是畅通无阻。

　　城南这一带地界开阔，或许是由于卫兵训练的需要，少有集市和住宅，又远离城市中心，不像城北那般繁华，因此地租便宜，有不少商铺把店开在这里。
　　城北的商人除了出城进货之外，也会来这里淘淘好东西。
　　但城南的商铺几乎都有固定的交易对象，不单独卖给客人，这是这里不成文的规定。

　　傅轻尘很轻易地在转角处找到了那家店。
　　店门上没什么装饰，甚至连店名都没有，但小店的外面挂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罗勒。
　　傅轻尘在附近找了个马桩把套马绳系上去，随后转身进店。

　　这家店从外面看倒是和别的店没什么区别，但里面却大有玄机。
　　窗子是木窗，被老板紧紧关住，没有什么光线透进来。店里砌的是石墙，青灰色，凹凸不平，点了油灯，照上去有一种粼粼的波光。

　　室内的光线并不昏暗，但也不算太亮堂。
　　货架上密密麻麻地铺着东西，陈列东西的柜台里还放着一堆乱七八糟傅轻尘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用途的指针、方匣子。

　　“我们这里只给老顾客卖东西。”
　　傅轻尘抬头，看见在一堆货架背后摆了张桌子，有个白发老人正拿着些很精细的工具修补着一个核桃大小的银球。

　　傅轻尘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离开。
　　老人此刻神情专注，她没有打扰。

　　过了一小会儿，老人取下单片镜，抬头看了她一眼：“别等了，我们这里的规矩，只和之前有契约的客人做生意。”
　　他从货架背后走出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不是这儿的人。”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但看上去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的家乡并不在卡特斯。”傅轻尘笑笑。
　　能说出她并非奥斯丁大陆之人没什么好奇怪的，在这一群有着各色头发各色眼睛的人里面，黑发黑眸格格不入，任谁初见的时候都会打量一番。

　　“不，我不是说卡特斯。”老人走到傅轻尘跟前，他看着傅轻尘腰间的归虚，“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你不属于卡特斯，你也不来自另外一边的帝国，你甚至不属于奥斯丁大陆。”

　　傅轻尘眼色沉了沉，面上依旧保持着笑容：“您在说什么？”
　　老人凝视着傅轻尘没说话。

　　这是傅轻尘第一次在异世大陆有了危机感。

　　在奥斯丁的生活很安定。到目前为止，她所接触的都是普通人，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她丧失了一部分戒心。
　　傅轻尘想，可能是自己离开刀光剑影的生活太久了。
　　她藏在血液里的那些危险血腥的记忆又因为老人这一句话复苏了。

　　“你不必紧张，我也没有恶意。”老人退后，找了一张藤椅坐下来。
　　凝固的空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要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老人头发已经花白了，眼神却很清明。

　　沉默了一会儿。

　　“你的要求是什么？”傅轻尘的脸色沉下来，眸色深不见底。

　　老人的眼神里透出一丝赞许。
　　他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块黑色的玉石，递给傅轻尘。
　　玉石纹质光滑，呈半透明状，但傅轻尘看不出来这有什么用途，若是他想要害她呢？

　　“随身带着它。”老人说。
　　傅轻尘没有搭话。

　　“这东西对你没用，也不会害你。”老人取下一块羊绒布，垂眼，仔细擦拭着镜片，他只略略抬起一点头，眼帘半掀，眸中一丝暗光闪过，“和我做交易，你要明白你的处境。所有的筹码都在我手上，我没有必要取得你的信任。你要知道，想离开奥斯丁，只有我能帮你。”

　　傅轻尘把玩着那块黑玉，面色平静，不给人一丝探究的机会。

　　但她知道这个老人说得对，要做这场交易，自己必定处于弱势。
　　她无法凭一己之力找到离开异世大陆的方法。

　　她的心沉了沉。
　　仅凭一眼就确定她是来自异世的人，这个老人一定是这道些什么。
　　而且······
　　傅轻尘不动声色地查看归虚的反应。

　　她刚刚的感觉不会错。
　　在老人把那块黑玉拿出来的时候，归虚明显动了一下。

　　也许这里本来就有一个局，自己恰巧就是其中的一颗棋子。
　　傅轻尘看了老人一眼。
　　看来她要么得掀翻这盘棋，要么就得扮演好棋子的身份，一直到解开棋局。

　　“你想让我做什么？”
　　既然如此，她就做棋子，看看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我要你接近一个人。”老人躺在藤椅上，闭上眼睛，像是要小憩，“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谁？”

　　老人猛地睁开眼睛。
　　“圣殿的首席亡灵法师，同时也是的王室成员，霍尔西索。”

　　亡灵法师？
　　傅轻尘皱了皱眉，她记起梦中人也曾对她提到过亡灵法师。

　　“我要怎么见到他？”
　　“不要急，很快他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然后呢？”
　　“然后？”老人挑眉笑笑。
　　“等你手里那块石头有异样的时候，再回来见我吧。”

　　傅轻尘知道，霍尔西索成为了关键。

　　最后她也没有买到罗勒。
　　拿着那块黑色的玉石，傅轻尘离开了这家店。

　　霍尔西索。
　　她在心中默念这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