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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1章 异同 ...

  •   布洛卡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转瞬间就被虞影溯的手肘击出了一个凹洞,从半空骤然摔落地面。他顾不上脖子上的伤口了,暗红色的光波径直朝向地面试图减少冲力,却被一支银箭尽数抵消。但仅仅一支箭无法让贝克兰特坠落,他的身|体随即就被球形屏障包围,滴落的血液包裹着法术的,将地上的草木被打成了焦黑的碳。
      虞影溯落在半山腰摇摇欲坠的树杈上,他的手肘被刚才的冲击破坏得连白骨都暴露在外,但短短几秒之后就恢复如初。塔尔的箭无法穿透贝克兰特如今的保护圈,只能留下些细小的裂口。他拉开大弓眯起眼对准了裂痕,而就在他尝试进一步破坏防护层的瞬间,虞影溯见机从小树上一跃而起。
      他的指尖和硬质的箭尖同一时间穿透了屏障,贝克兰特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他们是如何做到的就被掐住了脖颈。虞影溯的指尖在那之后径直刺破了他的左胸胸腔朝着心脏而去,却不料贝克兰特在最后一刻将屏障收缩至了心脏周围。
      陡然爆开的法力气息把虞影溯掀翻在地,他压着地面划出去数十米才停下,而那只伸向对方心脏的左手已然被彻底炸毁。塔尔眼睁睁看着他的断肢在一个呼吸间生长出了骨骼,在十秒之内从内到外彻底完成的再生。他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像是不曾感知过疼痛那般。
      贝克兰特的攻击接二连三持续不断,他时而攻向塔尔时而攻向虞影溯,但每一次都未能得逞。血族的临终爆发持续不了太多时间,事到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同归于尽的可能,除了等死别无选择。
      “垂死挣扎有什么意义?”虞影溯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脚,“和你弟弟一样死得利索点,不好吗?”
      脱力的贝克兰特被这一脚踹趴在了地上,紧接胸|口就被一脚跺了个严实,肋骨直接戳出了皮肤。一口血卡在贝克兰特的喉咙口,随着这口血,他周身猛地爆开了一阵光波。巨大的冲力把虞影溯的脚踝生生扯断,却没能让他后退半步。肢体再生的速度甚至比先前还要快,在一旁锁着小布洛卡的塔尔皱了皱眉,直至意识到自己第一次见到虞影溯那晚究竟有多幸运。
      贝克兰特的垂死挣扎并没有阻止虞影溯的攻势,然而就在他即将被贯穿心脏的瞬间,一道几不可查的暗红色光束竟然调转了方向朝着山坡上而去。夜晚的光太过昏暗,塔尔直至此刻才发现那里有个木屋的轮廓,他第一时间拉开了弓,高速发射出的箭矢追着那束光而去,却已经来不及了。
      塔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而就在电光火石间,一群蝙蝠不知从何处凭空出现,将暗红色的光尽数阻隔。赛尔芬·伯兰从天而降,一个反手将法术打回了贝克兰特身上。
      “朋友们,”赛尔芬挥散了那一团蝙蝠,“好久不见。”
      然而事与愿违,回应他的只有贝克兰特的惨叫声。虞影溯用血族的语言说了一句“永别”,可贝克兰特的惨叫声却突然变了味,他笑得像个疯子,像是在展示什么珍宝一样吐出了自己的舌头。
      那里有一个发光的法阵。
      塔尔听到身后的小布洛卡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就在转身之时,贝克兰特却在瞬间替代了幼弟的位置。插在他双手之中的银刀被暗红的光猛然间弹开,若非躲闪及时,那两把刀下一刻就会插入塔尔的身|体。
      他们的位置互换了——
      空中的小布洛卡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他直至此刻才知道了这个法术的用途。那根本不是大哥口中方便交替位置而设下的阵法,他从一开始就被当成了逃命的工具。
      贝克兰特的目标显然就是毫无防备的塔尔,但他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看似瘦削的猎人。塔尔手中的银质弯刀转瞬间就将他的另一侧颈动脉也彻底割断,贝克兰特的动作一顿,那只伸向塔尔手就随着一道银光永远离开了他的身|体。
      赛尔芬挑着眉望向那颗树下,又瞥了一眼掐着小布洛卡喉咙的虞影溯,不禁感叹:“你们以前真的不认识?怎么第一次见面那种情况都能控制自己不下杀手。”
      虞影溯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塔尔的动作比那晚快了太多,力量也翻了数倍。贝克兰特的挣扎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他被一把刀卡着心脏钉在了地上,只要塔尔的手腕轻轻一转就能瞬间丧命。
      “你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塔尔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道,“贝克兰特·布洛卡,通缉榜第四十七,我本来能用你赚一笔钱,可惜我现在也榜上有名。”
      他泄愤一般将别在后腰的另一把刀从口腔插|进了咽喉,一脚踩碎了他的下颌骨。他听见了一旁小布洛卡的惊叫,一回头才想起来这里似乎少了个人。
      “庭岚呢?”塔尔问。
      “山坡上,他去找人了,”虞影溯说,“虽然差点死了。”
      “我难道不该是功臣吗?两位,就算不夸好歹给一句谢谢吧?”赛尔芬试图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但收效甚微,“不是……就算不谢……你们不怕我是来帮这两个布洛卡的吗?”
      塔尔对他的所有印象都停留在初见的那晚,赛尔芬如今的反应显然是知道了不少,无论是关于血族和联盟,还是关于他和虞影溯。贝克兰特还留着最后一口气,碎裂的下颌骨让底下两颗獠牙不费吹灰之力就被取了出来。
      “所以我不理解你那天为什么能活下来,”赛尔芬斜过身问虞影溯,“我感觉他并不是会心软的人。”
      虞影溯瞥了他一眼:“所以你都看到了。”
      赛尔芬动作一顿,他呵呵笑了两声,默默朝着虞影溯相反的方向挪了两步。
      “你和联盟什么关系,是索萨家还是长老殿?”
      赛尔芬本想用笑来搪塞过去,却突然发现自己有点笑不出来,尴尬地“啊”了一声。
      “小美人,有些事情不要探究太深吧,”赛尔芬说,“至少现在不太可以。”
      “你和盟主什么关系?”虞影溯偏过头看他,“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一个你见死不救的理由。”
      赛尔芬突然知道为什么暗党里的家伙都不喜欢和虞影溯说话了,他没有直接回答,绕了个圈子说:“只是曾经效忠于他父亲。”
      虞影溯轻轻一笑:“那你准备换主人了?”
      “没这个意思啊,别乱说,”赛尔芬瞥了一眼虞影溯手里的小布洛卡,“我可从来都没换过。”
      另一边的贝克兰特早已奄奄一息,他连声音都快发不出了,却硬是被塔尔把上颌骨上的两颗獠牙也撬了出来。嵌在胸骨里的刀转瞬间将他的心脏劈开,贝克兰特残破的身|体连带着他先前流出的血一同灰飞烟灭,随着一阵风彻底消散。
      塔尔起身走回了虞影溯身旁,把小银刀塞回了他手里,盯着赛尔芬看了两秒,突然问:“兰克被你送去哪里了?”
      赛尔芬心下一惊,他记得自己没有说过任何关于兰克的事情。
      “你在森林里为什么能用法术?”塔尔又问,“那晚走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的蝙蝠。”
      赛尔芬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有些冒失,他呵呵一笑,想找个借口随意搪塞过去,但在眼前两位的注视下却说不出谎。
      “一言难尽,”他顿了顿,“但我的确是来找您……你的,为了激活一个法阵。”
      赛尔芬卷起袖口露出了手腕上的银色印记,塔尔一怔,他认识这个法阵,兰克以前给他的一本手写书里专门针对这个法阵的画法有过详细的解释。赛尔芬·伯兰……他和兰克、和联盟、甚至和那个疑似是他家人的联盟盟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旁的虞影溯皱了皱眉,照理说加入暗党的成员在加入时就会被首领探查身上的法术痕迹,这是惯例,也是防止卧底潜入的第一道关卡。赛尔芬是怎么躲过探查的?又或者……这是暗党首领对他的默许?
      “起誓法阵,”塔尔盯着他的手腕,“谁的?”
      “你的。”赛尔芬说。
      “什么时候?”
      “二十年零三个月前,”赛尔芬说,“大概是你八个多月大的时候。”
      起誓法阵的作用或许是针对他的,但塔尔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效忠一个三个多月的婴儿。赛尔芬·伯兰在森林结界内的豁免权或许也是因为他曾经的主人,那个人有很大可能就是曾经的盟主,是……和他同样姓氏的人。
      “还有个小麻烦,”虞影溯打断了他们,把小布洛卡扔到了地上,“准备怎么处理?”
      “名字。”塔尔问。
      小布洛卡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塔尔是在和他说话,猛地一颤,望向塔尔的眼神满是恐惧。
      “伯特莱姆·布洛卡,”赛尔芬帮他回答了,“布洛卡家最小的小孩儿,你要是想杀我可以代劳。”
      “不杀,”塔尔说,“通缉榜上没这个名字。”
      小布洛卡不知道塔尔想做什么,说留他一命,却显然也没有想让他就此离开的意思。
      “暗党里认识他的人多吗?”塔尔问。
      “多,但应该都不太熟,”赛尔芬说,“他的两个哥哥比较惹眼,没多少人会在意陪衬。”
      “你想用他?”虞影溯明白了塔尔的意思,“布洛卡家的人不可信。”
      “起誓法阵可信,”塔尔看向了伯特莱姆·布洛卡,“选吧,死在这里还是效忠?”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不……不能死……”伯特莱姆死死盯着塔尔,“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我效忠!我选效忠!”
      预料之中的答案。
      塔尔知道起誓法阵的画法,但这终究是缔结契约的媒介,需要用法力来实现。他没有这个东西,虞影溯也一样,小布洛卡的双手尽失,如今唯一有这个能力的只有赛尔芬·伯兰。
      “明智的决定,”赛尔芬打了个响指,又问塔尔,“开始吗?”
      “嗯,”塔尔说,“抓紧,还要救人。”
      赛尔芬的法力是墨一样的黑色,起誓法阵不过短短数十米就在空中成型,和塔尔曾经在书上看见的相差无几。他取了一滴伯特莱姆的血,在法阵吸收血液变成暗红色之后又问塔尔要了一滴。
      血液尽数融入法阵,银色的光不偏不倚印在了小布洛卡仅仅重生了几厘米的左手指骨上,随着外层皮肉的覆盖彻底隐没在了体内。
      “运气不错,那你的法印永远不会被看见了,”赛尔芬挑了挑眉,“起誓法阵遵从的是内心想法,做出来的事情是否真的对宣示对象有利并不能被识别,否则会产生悖论。”
      伯特莱姆连连点头,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伤口的愈合速度比之前快了太多,几秒的时间骨骼已经再生了一小半。
      “我要你继续待在暗党,”塔尔说,“把情报传出来,任何关于血族动向的无论是羽画还是暗党都要。”
      “我……”他咬了咬牙,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才说出话,“我可能……需要时间……”
      “不要暴露,”虞影溯轻飘飘丢下一句,“我知道你不想去日光牢笼。”
      伯特莱姆在虞影溯提到这四个字的瞬间猛地一颤。
      “我能察觉到你的一切变化,如果不想被契约反噬,你知道你该做什么,”塔尔说,“你可以走了。”
      伯特莱姆一刻也不想多待,几秒钟之内就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但他的离开并没有让气氛缓和哪怕分毫。
      “你认识我父亲,”塔尔看着赛尔芬,“名……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涅亚·斯图莱特,”赛尔芬顿了顿,“他在二十年前就……走了。”
      照这么说,赛尔芬口中和他签订契约的时间……或许就是涅亚去世前不久。
      “在哪里?”
      “赫萝大裂谷,里面有个叫乌蒙的镇子,他在旁边的一栋木屋里,”赛尔芬说,“我知道你母亲是谁,但……他命令我严守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
      塔尔顿了顿,轻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包括我。”
      赛尔芬对他的记忆其实还停留在二十年之前,这对于血族而言并不算很久,几乎是一眨眼就过去了。小时候的塔尔和现在相差太多,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竟然觉得难以呼吸。
      “盟主是人类,”赛尔芬低声道,“他有一件东西放在了琳琅天城的大图书馆禁|书区。”
      “多谢,”塔尔轻声说,“明天就出发。”
      “那我也不多说了,该走了,”赛尔芬挥手告别,“会有蝙蝠带消息给你们,注意查收。”

      庭岚一早就爬上了山坡,他本想趁乱将这些人救出来,却不料刚一进来就看见了地上的三具尸体。他开门的动作太大了,那些被抓的人们应激了一般全都往角落里躲,只有亚伯坐在他们身前,纹丝不动。
      “塔尔呢?”
      “外面,那两个布洛卡都解决了,”庭岚说,“可以出去了。”
      角落里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很久才有人轻声问了一句:“他们是……死了吗?”
      “嗯,死了,”庭岚顿了顿,“八颗牙一颗不落,都拔下来了。”
      他隐瞒了伯特莱姆的事,只要有獠牙作为保障,没有人会觉得吸血鬼能在猎人手里活下来。
      “你……你杀了他们——”
      “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来带你们出去,我师父把他们杀了的,”庭岚连忙摆手,“你们一会儿下去之后会看见一个黑色长发的吸血鬼,他不会伤人的,实在害怕的话我也可以让他离远点。”
      “他为什么还活着!”有人问,“吸血鬼……都应该……死掉——”
      “他帮猎人杀了作恶的吸血鬼,是好的吸血鬼,”庭岚说,“也不是所有吸血鬼都很坏,他是我师父的……朋友。”
      “你师父是不是很厉害?”一个小男孩问,“我听爷爷说猎人都活不了很久,他能当你师父一定很厉害!”
      庭岚笑了笑,低声道:“是啊。”
      可他还不能这么叫塔尔。
      虞影溯并没有帮忙的打算,他知道人类不会想在这个时候接触任何一个血族,无论他究竟是好是坏,远离是如今的最优解。他在多数人群撤离之后走进了那间木屋,亚伯还未离开,地上三具干枯的尸体也无人处理。
      “他们有家人吗?”虞影溯问。
      “我不知道,”亚伯看他的眼神比之前缓和了很多,“问庭岚吧,他认识的人比我多。”
      檀枫镇里无家可归的人很多,庭岚说那三人中有两个都是独居的,还有一个在一家小酒馆里打工,勉强养活自己和没有行动能力的母亲。他们在罗茵莱河边点了把火,等尸体变成骨灰后用枫叶盛着放进了河道。
      “那他家人怎么办?”虞影溯问。
      “没人管得了,”塔尔说,“这座城太靠近边境,萨利尔曼王国把八大城之外成为‘境外’,没有驻守的骑士团也没有最基础的保障……就好像这里已经不在国界线范围之内一样。”
      “联盟呢?”
      “有些猎人会管,但最多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帮一把,”塔尔仰头望着星空,“在这里活着……只能靠自己。”
      虞影溯有时候会觉得人类是很奇妙的种族,明明每个个体都很弱小,但联合在一起却又似乎坚不可摧,能守着一棵树生活几百年几千年。
      “虞影溯,”塔尔低声道,“如果哪天我死了……也把我烧了吧。”
      虞影溯低头看着他,问:“为什么?”
      “不知道,”塔尔低声笑了笑,“看着火……感觉亲切。”
      他眼前已经熄灭的火堆蹦出了一两点火星,随后星空再次占据了夜晚,无情地从高空俯视大地。法尔伽鲁姆夜晚的天空总是斑驳的,树枝间的空隙里是深蓝色的夜空。
      虞影溯一转头就能看见他的眼睛,呼吸随着眼中碎星的闪烁猛地停滞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理智告诉他感情这种东西不该在这个时机出现,对方的手里还捏着牵着拴住他的绳索。
      血族和猎人本该是最憎恨对方的存在。
      “怎么?”塔尔问,“疼?”
      虞影溯回了神,轻轻笑了声:“没有。”
      他伸手摘下了塔尔头发上沾着的枯草,又问他:“累吗?”
      塔尔摇了摇头。
      “回去吧,有点困。”
      虞影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后颈上的荆棘花纹逐渐消退。他满脑子都是塔尔的眼睛,看着星空也像是在看着他。
      塔尔走路时微微抬起了头,又低头盯着自己的腹部看了半晌,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血液的黏腻触感还留在掌心,那个致命的伤口已经消失得半点影子都不剩,而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塔尔深吸了一口气。
      “你相信赛尔芬吗?”他问虞影溯。
      “我从最开始就不信他,”虞影溯说,“但起誓法阵可信。”
      “嗯,”塔尔说,“那就行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1章 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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