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花录》风起南国

2、墨兰（一）

　　第二天，关旭早早地来到观花阁，来时封老已经在给花浇水了。关旭快步走上前去从封老手中拿过喷壶“封老，我来吧。”关旭笑着对封老说道。
　　封老微笑着看着给花浇水的少年“小关，你要记住一件事，我们观花阁的花是不卖的，一定要记住。”
　　“为什么，我们不是花店吗？”关旭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地看着老人。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现在说了你可能也不懂，不过用阁主的话来说每朵花都有他自己的故事。”封老笑着解释道。
　　“哦。”关旭点点头，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看着眼前的少年封老继续解释道“其实二楼的那些东西不是阁主的，他们的主人是这些花，比如说你眼前的这朵墨兰，它就是二楼的安世笔主人。”说着指了指关旭面前的墨兰。
　　关旭看着面前的墨兰，它就像是一位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般让人沉静下来，看着看着关旭的心中不由地沉静下来。“封老您一定知道什么好玩的故事，给我讲讲呗。”
　　“好，左右现在无事，老头子我就给你讲讲这墨兰与安世笔的故事。”封老用帕子擦了擦手找了凳子坐下。见状关旭也找了凳子坐在封老旁边，还殷勤地倒了茶。
　　“这话说…………”
　　————
　　“听说了吗，新皇登基了。”
　　“谁呀，是哪个皇子？快说说，快说说。”
　　“这，我饿了，没力气怎么说啊”
　　“个夯货，小二，来二斤牛肉。”
　　“嘿嘿，还是陆三爷讲究。”
　　很快小二就把牛肉端上来，那人见到就想伸手去拿却被另一人挡下“先说。”
　　“好好好，爷，我说，是最不被看好的九皇子。”说完便将牛肉用筷子划拉到身边吃了起来。
　　“快说说，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九 皇子，他不是最不可能的吗？”
　　“这就不知道了，或许只有那位九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自己知道吧。”
　　帝都——
　　经历完繁琐的登基典礼后，元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承天殿处理政务，今天是登基，有许多政务都搁置了，必须快点处理。正当他快批阅完时一内侍走了进来，伏身在地“陛下静安宫来人禀报那位醒了，却还是不肯进食，那边没办法了请您过去。”
　　元佑手中的动作一顿，将奏折放下“告诉他朕一会就过去。”
　　“是。”内侍起身躬身离去。待内侍离开后元佑起身“来人，更衣。”一会几个宫女内侍捧着衣服进来为元佑更衣。换好衣服的元佑来到了静安宫，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内侍在哀求“您就吃点东西吧，您要是出了事皇上真的会杀了奴才们的。”元佑推门而入，屋内的宫女内侍见到他连忙行礼恭声道“参见陛下。”
　　元佑微微抬手“免礼，都下去吧。”
　　众人闻言如蒙大赦躬身离去。元佑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男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不由心里一疼，脸上的表情一缓柔声道：“为什么不吃饭，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的。”床上的男子并未说话只是看着他。见床上的人不回答元佑并未生气，从旁边的桌上端过一碗粥，用勺子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凉送到男子的嘴边“小毅乖，只要你吃饭我什么都答应你。”
　　男子面带嘲讽说道：“我要你放我离开，你会答应吗？”
　　元佑拿勺子的手一顿，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小毅除了这个，我都答应。”男子冷笑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元佑见状将手中的粥放到桌上，拿起旁边的丝帕擦了擦手起身离开，到门口时回头看着床上的人冷声道：“小毅，我不可能放你离开，你最好还是保重身体，你一旦出事，世上将再无曲家。”说完转头便跨出大门离开了。在元佑离开后床上的曲毅再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回到寝宫的元佑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看到了他和曲毅的从前——
　　五年前，景安十三年登科宴上二十岁的元佑第一次见到十七岁的曲毅，当时的曲毅作为自开国以来最年轻的探花在登科宴上风头无二，得到皇帝和许多大臣的夸赞，如果是别人得比荣耀早就飘飘欲仙，但曲毅却是宠辱不惊面对皇帝得问题对答如流。
　　而元佑的眼光一下便被这个探花吸引，作为探花曲毅本就长的俊俏，唇红齿白，双眼灿若星辰，而身上的儒雅气息更是相得益彰，加之只有十七岁，在平均年龄三十几的人群众更加鹤立鸡群。于是第二天元佑就向皇帝求人，让曲毅来教他文学。皇帝一向宠爱这个小儿子，变答应下来。于是，这个比元佑小三岁的探花就成了元佑的老师。
　　“曲先生，元佑有礼了。”
　　曲毅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三岁的九皇子给自己行礼，被闹了个大红脸，手忙脚乱地将元佑扶起“九皇子折煞世安了。”安世是曲毅的字。
　　元佑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戏弄一下便脸红的少年不由的愣了愣神：太可爱了，这么捉弄一下就脸红了，以后得日子有趣了。嘴上说道：“曲先生是我的老师，当的我这礼。”
　　曲毅挠了挠头笑道：“我也只是比九皇子多读了一点书而已，说起来我还比九皇子小三岁呢。”
　　元佑闻言故作生气道：“曲先生是说本皇子笨咯，大你三岁都不如你。”
　　曲毅一下慌了，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殿下比我大三岁，我当不得殿下大礼。”
　　元佑看着眼前这个急的不知所措的少年不由得大笑起来“我知道先生不是那意思，只是逗一下先生，不想先生当真了。”
　　曲毅长舒了口气“殿下误会就好，臣胆子小，殿下以后别逗臣了。”
　　元佑听到这话心里暗道：这么好玩怎么可能不逗。嘴上却满口答应：“好好好，以后不逗先生了。”
　　见元佑答应了曲毅松了口气，随后问道：“殿下四书学到哪了？”
　　“学到第三篇了。”元佑收起玩笑的心理认真道。
　　“嗯，那我们今天就讲第四篇。”曲毅从书箱里拿出了孟子准备开始讲。而元佑则正坐好仔细听听着曲毅的讲解。两人就这样过了一年，其间元佑时不时逗一下曲毅都会收到令他满意的结果，有时甚至会跟曲毅开些露骨的玩笑，将曲毅弄的面红耳赤才肯罢休，元佑十分享受这样的日子。正当他以为能一直这么下去时，却被一件事打破了………
　　景安十四年秋南月氏十万大军叩边，守军仓促应战，连失三城，最后借狼回山天险守住。消息传回帝都朝野上下震动，皇帝大怒命曲，陈，赵三家将门率二十万大军南下收复失地，捏南月氏。
　　“世安，今天还学中庸吗？”元佑笑着问完眼前的少年。
　　曲毅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臣今日来是向殿下辞别的。”
　　元佑脸上笑容顿失不甘心地问：“不去不行吗？”
　　曲毅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还大却耍小孩子脾气的人不由轻笑“殿下，曲家是将门世家，是必须要派人前去，臣父亲年老，小弟尚且年幼臣身为家中嫡子必须前去。再说这次还有其他武将，怎么也轮不到臣一个文官上阵的，您就放心吧，臣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你没回来，我又要面对那些老头子，烦。”元佑别过头不看曲毅。
　　看着眼前这个别扭的少年曲毅微微一笑，向着他拱手道：“那殿下，臣就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哎，等等，我去找个东西。”说完便急冲冲地跑去内殿。在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元佑抱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来到了曲毅面前，将手中的盒子扔给曲毅。曲毅伸手去接盒子，盒子到手的重量让曲毅一个踉跄差点摔了。曲毅不解地看着元佑。
　　“这是当年父皇赐予我的黄金软甲，穿上后刀枪不入，你拿去吧。”元佑淡淡地说道，语气虽然淡然，脸上却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字。
　　曲毅很识趣地拱手谢道：“微臣多谢殿下厚爱。”
　　“就一句谢谢啊。”元佑的语气中说不出的失望。
　　“那殿下想怎样呢？”
　　听到这句元佑立马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如果你活着回来，你就答应我一个力所能及的条件。”
　　“好。”曲毅想也没想点头就答应。看到曲毅答应后元佑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第二天曲毅便随着大军出征了。
　　同年十月南月氏不知哪得来的消息退守安南城，仗着城墙抵挡大军二月有余，正当战事胶着之时曲家嫡子曲毅以自身为诱饵依仗悬天谷地势坑杀南月氏三万精兵破局，后屡屡献计使大军百战百胜，景安十五年四月南月氏降，曲毅封安南将军，官拜兵部侍郎。
　　“陛下，醒醒，该上朝了。”一位内侍叫醒了元佑。元佑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在内侍的服侍下更衣准备上朝。回想起昨晚的梦，苦笑着摇摇头，自己和他已不可能如同当初那般了。随后摇摇头，迫使自己不再想。
　　大殿之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一内侍照惯例喊道。
　　“臣有本要奏。”一身穿紫袍玉带人站出，躬身道。
　　坐在珠帘后的元佑神情复杂地看着殿下这个神丰俊朗的人，他知道知道他要说何事，虽很不想让他开口，但却不得不让他说。于是涩声道：“左相何事要奏。”
　　此人名陈安是当朝左相，此人为景安十五年科举状元，元佑的左膀右臂，年仅二十四便官拜左相，可想其能力之强。
　　“微臣请陛下重查三年前京兆曲家通敌一案，臣观当年一案疑点重重，恳请陛下重查此案。”
　　待他说完之后又有一人出班“左相此言不妥，当年一案证据确凿，且由先帝亲自审理，怎会有错。”说话的人是户部侍郎郭千山。
　　“郭大人此言差矣，当年京兆曲氏乃是将门世家有怎会通敌，且当年的证据便是疑点重重，陛下臣以为左相此事大有可为。”
　　“吴侍郎，将门世家难道便不会通敌，而且证据确凿哪来的疑点。”
　　看着争论的众人，元佑抬手打断“此事交由议政堂协商，等有统一的意见后再行禀报。”元佑玩了一手皇帝的通用招拖字决。
　　陈安张嘴欲言确没有说出口，口中称是。这次是不行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随后议了几个不大的事之后便退朝了。下朝之后元佑本想去御花园散心，但走到一半又去了静安宫。推开门看到曲毅依然躺在床上，只是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不再像昨日那般苍白，转头问跟在身后的内侍“今日世安可有进食？”
　　内侍恭声回答“今日早时曲公子进了两小碗粥，想来应是身体好些了。”
　　元佑点点头抬手道：“你们都退下吧。”内侍躬身退出房内，并关好门。
　　元佑走到床前，温柔地看着眼前人开口道“感觉怎样，想吃什么告诉我，我让人给你做。”
　　曲毅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侧向一边没有看他，元佑接着好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今□□会上陈安又向我提翻案了，他还真是爱你呀。”
　　曲毅立马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元佑，眼神好似要噬人一般。元佑看着他灿然一笑“我没有答应，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若你乖乖听话养好自己的身体，曲家自会平安，否则……”说完便起身离开，正当他即将出门时身后传来曲毅的声音，声音虚弱而无力却掩盖不住其中的愤怒“元佑，你混蛋。”
　　听到这句话元佑并未生气，而是语气轻快地说道“没错，我是混蛋，想要报复我，你得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说完便没有再做停留，直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