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您这是喜脉啊》裴宴

3、我是太子我戏精 寒风薄衣等将军

　　北部临时驻扎地。
　　“将军，潜伏在匈奴那边的人回话了，大约两个时辰后攻到阴山。”拎着盔甲的小兵跑进帐篷，向羲和汇报。
　　“不急，他们不是想阴汾军么，按计划走。”羲和不紧不慢地放下毛笔，合住了砚台。
　　两个月前，匈奴在阴山北部被打得落花流水，残军中混入几名受了伤的汾军禁军，本就支持不到回本营，不如跟着敌军回沽源，地势平坦些，也方便沟通，这才让羲和能清晰知晓善变的匈奴的一切举动。也正因此，羲和才不愿放弃机会，未按命令回城，而是擅自下了令，与副将不吃不喝议论了两天，得出个彻底打击匈奴士气的计划，也就是所谓的“马后炮”。绥军再次攻上来，按常理来讲这些缓了没几天的残兵只需两三个营便能制服，但这次破天荒来了乌泱泱一群，估摸着是算计羲和早该回城了，趁着大将军不在，想要攻破阴山汾军。可惜羲和有新的打算：不再防守，往匈奴领地内部攻进！
　　徒有皮囊没有大脑的乌洛兰女将领着绥军大批人马抵达阴山南部，兴冲冲等着杀汾军个措手不及时便会发现汾军全撤走了，这时候虽是继续进攻的好时机，但但凡打过仗的人也该有所提防，本该布下陷阱候着敌人的军队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任谁也该提着口气。他们不会冒然前进，而就在犹豫的时间里援军差不多也该到了，轻而易举便能把这点匈奴杀个片甲不留。
　　而“凭空消失”的汾军早在前一晚便继续北上，按照安插的禁军给的指示，只需两夜也许多个半天便能看到匈奴阵营，那便相当于绥城的城门了。
　　绥城不算要地，却是绥军中转休养的好地方，也算是沟通中原与北部的要道，若是被攻下，距彻底消除匈奴便远不了。
　　匈奴人是没心没脑子的，残兵留着也只是占地方，正巧找了个理由让乌洛兰带那些冲动又恋战的废物去送个死，运气好点还能削减对方兵力。眼下，深更半夜却点着篝火大嚼鹿肉的匈奴是最容易攻破的，一个个醉得稀里糊涂，哪还有力气整兵打仗？他们守在城外不足三里地的开阔平地，难就难在这恰巧是个荒芜之地，无处可隐藏，汾军到了只得硬闯，甚至没有射暗箭的机会。
　　论绥城的地形算是易守难攻，只需包围不需进攻，困在城内的百姓自是会躁动不安，从内部混乱来打乱匈奴，这群野蛮人总得分散兵力。而最重要的军火力量早在几天前便被派出去“偷袭”他们汾军，羲和算着这时候援军差不多清理完他们了。
　　忽然，一只叼着信封的鸽子在混乱中跌跌撞撞飞到了守着城门的士兵肩上，它浑身是血，信封也沾满血色。士兵从未见过将“紧急”二字以这种方式表明出来的信，立马跑着递给了首领阿萨善于。
　　信被拆开，入眼便是一摸鲜红的血，阿萨善于颤抖着双手，看了一眼差点晕过去。
　　“败。”信上只有一个字，显然执笔的人在战斗中匆匆写下，顾不得沾了血便派鸽子送回，想必局势已定。
　　阿萨善于哪想得到，曾经战守北疆的老将军已逝，调来个下手果断的主，第一场便胜了座城。若不是与胆量不足的老将军拖拉这么久，也不至于放松了警惕。
　　阿萨善于气得七窍生烟，不顾身边亲信阻拦，跳下高台，摔了个粉身碎骨，脑浆溅落在哭喊尖叫的百姓身上。
　　羲和是不愿杀平民百姓的，即使是匈奴人，投降便可领入中原，给予中原人的身份，安分守己继续活着；可若绥军实在脑子不开窍，被包围也不愿服软，那只有尽力不误杀百姓了…
　　九月底的天略转凉，秋风吹得人略打颤。
　　绥城的围墙之外已围满汾军，滴水不漏；围墙内哭嚎声连连，高大壮实的匈奴士兵也拿不准局势。
　　“开城门吧，我们投降。”阿萨单于的大儿子咬牙道。失去本就不亲近的父亲对他来讲毫无痛苦，真正让他服输的是永远失去了子民的瞻仰，还有自己的命。
　　城门口的士兵接到大公子的令，二人对视一眼，推开了厚重的城门。
　　门开了，在一瞬间因恐慌而生的寂静中，绥军扔下了刀和长矛，以示投降。

　　“嘶，阿连，拿纸墨！”羲和趴在床上，呲牙咧嘴对身旁的小厮道。
　　“别动。”正在给他处理伤口的西方女人皱着眉，拍了他一巴掌，“你的肩，完了。”女人显然不算精通中原语言，一言毕，羲和没死在战场上却差点死在病床上。
　　“非也，非也…将军莫怕，丹妮斯指的是伤口处理完了…”一旁的老副将也被吓得不轻。
　　“…三叔可别吓我，这肩要是真完了，我也就完了。”羲和嘟囔着回道。
　　丹妮斯翻着白眼，加重了下手力度，最后的纱布几乎是勒上去的，羲和疼得直叫唤。
　　三个时辰后，羲和将叼着信的鸽子送出，杂物也收拾完毕。浩浩荡荡的汾军准备回城，人数比来时多了三倍——绥国活下来的百姓也跟着。
　　意识到拖了两年的仗已经结束而己方为败方时，一向忠与国家的绥国人民和近乎全部的士兵，皆头脑清明：匈奴注定战败，于是便选择了持刀割喉，将身躯埋葬在这沙漠中已残破不堪的小城下。
　　半个月后，汾军带人回了长安城，安顿了绥国剩余的百姓后，士兵各回各家，与两年未见的亲人重聚。
　　羲和带着副将们拜见完皇帝，瑾严显然对羲和第一次率兵北上便立下大功很是惊讶，却维持着皇帝的威严，喜不形于色，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夸赞他行事果断，又说教了他一番才放人走。
　　一出皇宫，迎面便碰上了等在宫外的小公子。羲和勾了勾嘴角，在外人面前不好与公子太过亲近，便鞠躬行了个礼：“瑾秋公子。”
　　瑾秋听阿生说大将军回来了，急得披了件薄袍就跑到皇宫等人，阿生见公子穿的少怕着凉，拿着厚外衣追了一路。
　　“公子，小心着凉啊！”阿生见人停下，喊道。
　　怎料瑾秋一个猛回头，把阿生和外衣一起推走老远，在对方迷茫的注视下，开口道：“好不容易饿瘦了，穿薄点将军才能心疼，笨蛋，你不懂。”说罢，转身就走，留下身后目瞪口呆的小阿生。
　　“羲将军。”瑾秋回刚起身的羲和道，“听说您立了大功，这段时间可好生让皇帝担忧您的安慰。”一旁的侍卫猛咳一声，受到来自瑾秋威胁的目光，惜命地闭了嘴，假装没听到二人的话。
　　“绝无下回。”外人面前的羲和将军还是很冷很无情的。说罢，给了小公子一个微笑，眼中久别重逢的喜悦淹没了生着怨气的瑾秋。
　　回子轩亭的路上总要途径一道长廊，羲和停下脚步，随意找了个长椅坐下，挥手示意仆人离开。
　　没等他感叹完短暂的南方盛夏，瑾秋独自走到他身后，恶趣味地捡了根小树枝扔他。常年在军营中生活让羲和随时警惕，听到身后细微的动静便猛地回身一把揪住瑾秋的领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后，他立马单膝跪地赎罪：“抱歉，瑾秋公子，臣常住边疆略有…”未等他说完，瑾秋无奈地整好了领子，一把将面前人提了起来。
　　“没人跟着，别这么假。”
　　“…好的公子。”
　　“找死吗傻逼擅自留下也不第一时间给我写个信？”即使穿越后的他已经在这个朝代待了十余年，却依旧没学会用古言讲话，一激动连现代词汇都出了口。
　　“傻…逼？那是什么？”羲和虽对瑾秋用词清奇也算见怪不怪，但这话似乎是骂人的。
　　“啊，傻逼是问候语，表达亲切的。”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
　　“好，傻逼。”羲和笑了笑，“以后不会了，臣的行踪您将知晓得一无巨细。”说罢，他抬手为公子将一绺碎发拨到耳后。
　　……挺温情的动作配上这问候语，瑾秋有点后悔。
　　“嗯…那就好。”
　　羲和四下张望片刻，确认视线内并无他人，才安心地拉起瑾秋的手，往子轩亭走去。
　　说起子轩亭，这名字还是瑾秋给起的，寓意在于气度不凡，据他所说，正巧配自己一身不凡的气质，清雅又贵气。
　　两人一路牵着手，说着笑，瑾秋披着羲和厚重的外衣，抿嘴笑着接受了对方对于他绝食的不满。忽然，羲和甩开了他的手，他愣了愣，微微侧头才看到立在子轩亭前的人。
　　杀千刀的瑾慧朴尽打扰他！
　　瑾慧朴听到脚步声，回头便看到极其尴尬可笑的一幕——羲大将军正奋力扯着小公子身上的外衣，而公子则使出吃奶的劲护着不让他扯下去。
　　“…我来的不是时候？”瑾慧朴莫名牙酸，喊醒了正奋斗扯外衣的二人。
　　羲和毕竟比太子低一级，立马下跪，行了个礼道：“太子殿下！”瑾秋见此，撇了撇嘴，蛮不情愿地鞠了一躬：“大哥。”
　　瑾慧朴将自家弟弟的神态收尽眼睛，嘴角抽了抽，内心还沉浸在哥们和弟弟打起来该帮谁的犹豫中，迫使自己的头部转向羲和，僵硬道：“羲兄何必呢，快平身。”
　　羲和这才起身，上前请太子进屋，全程没解释方才与自己好兄弟的亲弟弟打（相）情（爱）骂（相）俏（杀）的局面。
　　瑾秋翻了个白眼，刚想掉头回宫，就听羲和亲切地对太子殿下道：“傻逼，好久不见。”
　　强忍笑意的瑾秋小跑着跟上二人，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