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乱后宫》陌上闲余

4、第 4 章

　　芳华殿内，肖邦与李炎用完晚膳。李炎便在临时搭建的御案上批改奏章，肖邦在一旁陪了一会，自觉没趣便打算起身出去。

　　“去哪儿？”李炎抬眸，看着起身打算出去的某人。

　　“没事做，出去看看。”个多月的相处，拉进彼此的关系。李炎知道肖邦的倔强，看着柔弱，看人待事却从不含糊，骨子里带有一股子坚硬。

　　“你出去，留朕一人在这儿？”李炎放下笔，似抱怨，似可怜。

　　肖邦看他，不做声，但那意思分明就是“不然能如何，这是你该做的，谁让你是皇上。”但他还是没有胆子说出来，只是对李炎道：“要不皇上一起？”

　　只是随口一说，没想他答应。李炎却是眯着笑，放下折子。“正好很久没同思归一起走走了。”

　　“皇上折子批完了？”

　　“耽误不了多久。”

　　今日是少有的满月，肖邦从前极爱月光，南疆的月色也比大燕要美的多。自入大燕进皇宫，每日小心谨慎、诚惶诚恐，也就失了赏月的心思。

　　冷月本无心，静观红尘俗世的浮浮沉沉，一任浮云半掩，听凭晚风轻拂。肖邦抬头，心中起伏，略带忧愁，上次赏月还在南疆过着有酒有诗的快活日子。如今却是身旁无佳人，四面楚歌，背井离乡。

　　“思归可是想家了？”李炎握着肖邦微凉的柔荑，见他有心事，问道。

　　“本就是四处漂泊之人，哪还有家可思？”习惯了李炎喜欢对他动手动脚，见他握住自己的手也没做出其他动作。

　　“以前无家，现在不是有家了吗？”李炎见她心情低落，柔声安慰。

　　“嗯？”肖邦看他，不知何意。

　　“思归是没把朕当亲人？有朕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这话在一个皇帝口中说出来确实让人不可思议，但肖邦却未将它放在心上。自古帝王多薄幸，肖邦没有觉得李炎便是那个例外，更何况他不可能爱上李炎。

　　肖邦只把这里当做束缚他的枷锁，困住了他最爱的女人，现在导致这一切后果的男人又告诉他将这里当做家。可真是讽刺。肖邦轻笑，李炎却看不懂她是感动幸福还是旁的。

　　李炎总觉得肖邦有事瞒着他，这件事阻隔两人关系，肖邦在其中只做看客，冷眼旁观。

　　控制欲极强的李炎也舍不得因为这件事责备逼问她。

　　“自从来到大燕，便进了皇宫，还没机会看看外面的是什么样的。”肖邦感叹，似有可惜。

　　“你想去外面？”李炎问她。

　　“就是想去看看罢了，但怕是没有机会。”肖邦闷声。

　　“也不是没有办法。”李炎看他，神秘般开口。

　　“嗯？什么，出去的办法吗？”肖邦看向李炎，神色从疑惑到惊喜，再又被失望取代。“皇上别开玩笑了，我一妃嫔，又无娘家地位，如何能出去。”

　　“再过几天，秋季狩猎。若朕能带你出宫该做如何？”李炎似神秘般开口。

　　“秋季狩猎？带我去？真的吗？可…可我品级不够，能去吗？”肖邦欣喜，追问李炎，连敬称都忘带了。

　　李炎很少看见肖邦如此活泼可爱的一面，面上的豪气得意更是突显。“朕想带个妃子出宫，哪有不许的道理。”

　　“那，皇上能带臣妾一起？”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表现好了带你出去也不是不可能。”李炎看她，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皇上放心，以后臣妾一定天天给你研磨，绝不会偷懒。”肖邦拍拍胸口，一副我能行的懵懂样子，打破了李炎心中的旖旎。只能暗自安慰自己再等等。

　　沉浸在吃不到肉的失落中的李炎，没有看见身旁这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在听见他答应时，眼角闪过的精光。

　　秋猎的日子接踵而至，大大小小的马车侍卫御林军，浩浩荡荡，涌出皇城。

　　“可安排妥当了？”肖邦看向贝叶，多日筹划皆在一举，不可出任何纰漏。

　　“主子放心，一切安排妥当，只等主子命下。”贝叶恭敬，肖邦无武艺傍身，所以今日她的任务便是确保肖邦的安全。

　　“好，没我命令不可擅自行动。”今日天气暗沉，肖邦心中略有不安，不知是不是心里暗示，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待会儿你去保护沉香，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

　　“那你呢？”贝叶气急，没想到肖邦会做这个安排。

　　“不用担心，我一个人，目标小，逃跑不成问题。”贝叶还想反驳，但被肖邦一记冷眼喝住。

　　“今日秋猎，群臣尽兴，猎场之上无君臣。拔得头筹者重重有赏。”李炎话中少有的兴奋，年轻帝王，对于纵马驰骋依旧富有极强的兴趣。

　　群臣也感到皇上今日喜庆，纷纷附和。狩猎即将开始，李炎心有牵动，回首看向肖邦。却见他眼神不离安于淳，李炎扫视两人，心中略显怪异。将心事压下，而后挥鞭驶向丛林。

　　“主子，可要行动？”贝叶走到肖邦身后，低声问道。

　　“再等等，看我手势，去保护沉香。”肖邦想等李炎一行人走的远些时，再行动，免得出现披露。他有私心不想让李炎看见被人欺骗。肖邦抬头看天，似要下雨。挥手正打算行动时，远处却有杀声传来。

　　“有刺客，保护太后。”一时间人仰马翻，刀光血影。肖邦深知不是自己的人马，再回头时，哪还有安于淳的身影。

　　肖邦心急，怕她出事，出去寻找。酝酿许久的雨水在这一刻倾盆而下，淋湿了衣裳，模糊了视线。肖邦不敢大声呼喊，只得慢慢寻找，待他回神时，已窜进了林子迷失方向。肖邦暗自咒骂，没有自己的命令，他不担心他们会擅自行动。只是许久的谋划毁于一旦，实在令人愤懑。不知道以后再要找机会，又得过多久。

　　肖邦找了个能避雨的地方，打算等雨停了再出去。却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刀剑声。慢慢向那处靠近，躲在丛蔓之中。

　　“李炎，拿命来。”肖邦也没想到自己看见的是这一幕，李炎被十数个黑衣人围住，四周都是尸体，有御林军的，当然也有黑衣人的。

　　李炎看样子已是强弩之末。肖邦并不希望李炎死，一个多月的相处让他看见了一个帝王应有的才能。若是谁能结束这天下纷争，李炎一定是一个最佳人选。但肖邦也不会愚蠢的跑出去送死，没有武功傍身的他，出去起不了任何作用。

　　该怎么办呢？就在肖邦所思无解之时，突然想起了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鬼笛九阴，世人只知其性别，却无人见其容颜。一曲笛音惟妙惟肖，杀人与无形。肖邦见自己身旁的树叶，心思一转。
　　笛声幽幽扬，润物细无声。本在厮杀的黑衣人停下动作，似在忌惮。

　　“谁？出来。”黑衣人头头大声喊到，却无人应答，只觉笛声四面涌来，分不清方向。肃杀的秋风与暴雨增强笛音的变幻莫测，是个制造混乱的绝佳之时。

　　“老大，莫不是鬼笛九阴？”一个胆小的黑衣人颤颤巍巍的说道，此话落地，众人更是心惊慌乱。

　　“放你娘的屁，再乱说小心老子杀了你。”黑衣人头头的话虽未让众人安心，却也稍微镇压了众人的心，随之而来的是幽长笑声，似乎在笑他们的浅薄无知。

　　“谁？有本事出来，少装神弄鬼。”黑衣人头头见无人出来，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必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出来？怕是你还没命看见。”女音刚落，刚刚还在叫嚣自得的黑衣人头头就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杀人于无形，确实令人震撼。

　　瞬间，没了头领的众人慌不择路，早已不再怀疑肖邦的身份。个个头也不回的四面奔逃，没多时便没了踪影。偌大的地方只剩下李炎一人。肖邦见他毫不害怕，有心捉弄。在暗处向他喊道：“你还不走？想死？”

　　“倒是想走，只是在下已在陌路，有心无力。”李炎坦然，似乎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任人宰割。
　　肖邦见他身上鲜血淋漓，怕他真的失血身亡。也不好再捉弄他，从暗处走了出来。“你倒是一点也不怕死。”

　　李炎见她，并不惊奇。“你知道是我？”肖邦问道，他可是做了声带处理，料想是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肖邦并未等到李炎的回答，便见他倒在地上。怕他们折返，一时间又找寻不到出路。肖邦只好背着李炎找一个隐蔽的地方等待救援。

　　“只能先在这里将就一晚了。”肖邦背着李炎兜兜转转，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山洞。累的气喘吁吁的他将早已昏死过去的李炎扔在地上，锤了锤发酸发麻的肩膀。

　　“许是上辈子欠你的。”肖邦见他脸色苍白，知他伤势严重，也不敢再耽搁。将他放平，小心褪去衣裳，李炎的伤势竟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长时间的颠簸与雨水的浸泡，将他的伤口泡的发白，但很快又有新鲜血液从伤口出流出。

　　肖邦见他衣服早已污秽不堪，便将自己的裙摆撕扯成长条，对他伤口进行简单的包扎。等做好这些，肖邦才拖着早已疲倦的身子出去寻找止血的草药。肖邦从小家境贫寒，在未遇到安于淳之前都是卖草药为生，即使李炎伤势严重，在他手上也勉强能撑过今晚。

　　肖邦处理好李炎后，坐在石块上，凉风沁过湿透的衣裳，带来一股子凉意。肖邦心想还好只是初秋，天气并不寒冷。但两人若穿着湿衣呆一晚，必定会感冒。

　　大雨清洗了整个森林，肖邦找不到干柴火，只好用石头堵住洞口，减少冷风的侵袭，也防止野兽闻着血腥味前来，增加不必要的麻烦。肖邦将两人的衣服晾在石块上，只等明天早上干了再穿。

　　做好这一切，肖邦才来看李炎的状况。伤口的血已经止住，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脸色煞白。只要平安度过今晚，无大事，明天一早便出去找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