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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1—2 狼狽的妳(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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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果实的能力犹如精密的透析仪,少女每一寸肌肤下的神经、血管、内脏以及骨骼无所遁形,在他的脑中迅速转化成医学诊断。
胸部遭钝器严重压伤;
多根肋骨骨折,左胸壁第4、5、6、7肋完全折断;
张力性气胸,大量血胸;
肺挫伤;
右侧横膈膜破裂,腹内脏器异位上挤……
只是以上并非最为致命的。罗感知到她的心脏形态充盈,泵血功严重受损。
他卷起袖子,戴上手套,掀开少女的衣衫,纤薄如纸的身躯正剧烈起伏着。
「小心,她现在很躁动。」萨文提醒道,自动自发地拉开急救包拉链,掏出除颤器、穿刺包、无菌手套、纱布、麻醉用的1%普鲁卡因。
船长一旦张开room,便代表接下来免不了一场急救。
「不用普鲁卡因了,她严重心包积液和血气胸,直接扎针减压。」罗诊断道,神志不清的少女在地上胡言乱语着。适时,门外响起另一人的脚步声,罗循声望向穿着皮夹克的男子:「来得正好,快过来和萨文帮我压制病人。」
「果然要救她嘛……」无暇歇脚的弗斯叨絮道,收到船长警告的一瞥立即禁声,正色看向患者,「我该怎么做?」
「你跨坐在她的膝上,压住她的大腿,萨文负责压上臂,把她的双手向两侧摆直。」
「是!」
「我要扎针两次,分别是心包腔和胸膜腔穿刺。」罗轻按病人的胸骨,指腹在剑突与左肋弓的夹角处滑动,双臂像十字架一样摊平的少女不断挣扎,微张的唇瓣间露出紧咬的牙关。
正在目测进针角度和深度的罗稍感不耐,对病人低喝一句:「安静点!想活命就别乱动。」
想活命的话,就配合治疗。
那……倘若不想活命呢?
荒唐的念头窜过罗的脑海,竟然成为合理的推测,因为病人的反抗意识一直很强烈……
打从罗进针的那一刻起。
轰隆!
外头的雷电似坠火的星子,伴随着巨响在海上炸成一道白光。
明灭的雷光一闪而逝,变幻的云层一下子阻断罩入舱室的日光。
浅蓝的光罩在暗室中几乎看不见,血水沿着甲板肆意流淌,罗将针头接上注射器,帮少女抽取心包腔的积液,气流在她的胸膛内撞出高亢的、带音乐性的碾轧声,似风箱一样声嘶着。
room之中响动四人的心音,少女的心脏搏动隐约撞击针尖。
罗一边退出针芯,一边送进套管,固定套管,回手又拿新的大号针插进肋间隙,鲜血顺势涌上针头。
「船长,你是用果实能力进行穿刺吧?」萨文语带迟疑,脸上积着细密的汗珠。
「嗯,怎么了?」
「那她应该感觉不到扎针的痛吧?」
「她感觉不到的,所以我才没打麻醉。」
「那……为什么她一直挣扎?」萨文终于问出重点,患者的挣扎不但没消停过,甚至越来越激动。「她本来就很躁动,但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喂!弗斯你压稳一点!她的蛮力不小。」
「我看她精力挺足的啊!」弗斯瞪着一点也不像重症病号的少女,吐槽一句,「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你们少说点话,看好病人。」正在抽液的罗略感烦躁,在穿刺的过程中,他不断利用能力严密感知患者的每一丝脉搏、心律、心率变化,若非如此,粗大的针锋不可能准确落在积血的位置。
急救也才两分钟,每一秒都像鼓槌一样敲打心尖部。罗沉着脸,患者的言语固然紊乱;但灵敏的挣扎动作已经证实她能捕捉外界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他们,也毫不掩饰自己不愿配合治疗的想法。
说到底,她是谁?
她也没戴手铐,并非船上的货物……
轰隆隆——!!
海上的落雷越来越猛烈,盛大的雨势如同天主赐下的生命的祭火,蓦然间,盘据的积雨云绽放出太阳光,丝丝缕缕,明亮的光斑穿透六扇轻型舷窗,照亮半间舱室。
眼帘中的景物清晰起来,室内亮度足以让罗数算漂浮的尘埃。
他见输液瓶摔在甲板上,玻璃碎裂成片,散落于一片通红的血品中。
「萨文,患者之前有没有奇怪的举动?」
罗问着,在同一时间拔开注射器,推出里头的血水和空气,再将空筒接回针栓继续抽液。
「咦?这个吗……」萨文愣了一下,因为船长从来不在紧要关头问旁支末节的事……,他思索了几秒,「她大老远来到医务舱就很奇怪了,一般人受了重伤,都会选择安分不乱动。」
「如果她是想自救呢?」罗瞅向周围一地质地不均的血品,姜黄色的血浆类、血小板血品似半透明的泼墨,悬浮在殷红的血液上。「你说你一到场她就已经浸在血泊中了,血浆的保存温度是零下-18℃,全血和浓缩红细胞则是1~6℃,她身负重伤,不可能平白无故跑进医务舱泡冷水,她应该别有动机。」
「我觉得自救的可能性是零。」萨文犹豫着不知从何解释。
「为什么?」弗斯反问,「人在神智不清的时候,本来就会有不合逻辑的举动。」
「可是她的行为一点也不像自救。」萨文皱着眉反驳,「我不只帮她擦掉身旁的血水,还移开了所有她能够着的尖锐物品,不然……她……她一直把手伸向散落在地的手术器械。」
……手术器械?
「我不懂她的用意是什么……难道她想给自己动刀?这不可能!」萨文百思不得其解。
确实,她的内伤糜烂成这样,纵使求生欲再强也不可能自救。
罗目光黑沉,在鲜红的隔帘边堆聚不少银器,有剪、钳、镊……以及好几把锋利的手术刀片,全是从器械车里掉出来的。
身为外科医生,罗知道不同外形的刀片各有用途;但是在必要时刻,手术刀也和一切伤人的利器无异,能轻易咬破人体组织。
「唔……」
少女似乎想说什么;抽搐的面部肌肉却令她无法开口,喘息的模样好似进入麻醉初期的的小动物,一条项链绕过她的脖子和锁骨线,吊坠落在胸前的事业线上。
吊坠的表面都是血,而且很脏,仅能看出是怀表之类的饰物。
患者依然躁动,鼻翼扑扇;呼吸却不像一开始那么窘迫了,她眼帘微张,黯淡的瞳仁闪着窥伺的光。
那一刻,罗清楚感觉到,她在看他。
事不宜迟,得赶快开刀抢救;否则真会变成弗斯说的回光返照。罗忍下想搜身查明她的身分的念头,头也不抬地说:「血抽得差不多了,再让我做一个引流,其余的治疗回船上继续。」
罗分离注射器和针栓,拔去金属针,通过套管将灭菌胶管插入胸腔,退出套管。
「等一下由我负责移动这女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贴上无菌纱布固定导管,接上引流瓶。很好,引流通畅。
弗斯和萨文随即松手,不再消耗病人的体力,任由她躺着。
轰隆隆——!!
适时又是一声雷响,这次的感觉近在咫尺。
双腿蹲踞的罗足尖一转,鞋底辗过血水,他把手伸向搁置在地的刀剑,抬眸看向船员:「你们自行回到船上,我不想耗费体力带人回船,待会还要做手术……」
话才说一半,他的手腕忽然被人攫住。
罗猛然一惊,低下头便与少女四目相会,她的瞳孔已经失焦,发红的眼眶像快裂开似的;她的手却在出袭的瞬间准确抓住身边的人,打断了正发号施令的他,少女这一剎那的举动使自己反退为进。
「……我、呼……」
罗一个摆手阻止弗斯和萨文上前,反握住少女的手,低声问:「妳说什么?」
她的嘴角挂着血丝,努力拉高音量。
「……不要……求、求你……」
然而,外头的暴雨实在太过嘈杂,几乎掩盖少女的声音——
轰隆!
闪电发出的遒劲有力的声波震动船壳,顿时之间,医务舱犹如拨云见日,彷佛原本有一面沉郁的帘子被霍然揭开,更多明朗的光线洒了进来,照在少女的身上。
欲撑起身子的她晃了晃,罗下意识扶住她的脖子,她的项链闪闪烁烁的,散射出微弱的太阳光线。
「拜托……」
病人涣散的瞳孔注视着罗,眼里却映不出罗的存在,额边的血液流入她发红的眼眶。
「……请、让我……」
罗等着她说完。
「让我……」
末几个字如同风雨过境的最后一股浪头,掐断了紧绷如弦的空气,「啪」地一声撩草作结。
三人之中,罗是最早做出反应的人,他的烟灰色眼瞳蕴着不屑,反握少女腕部的手加大了力道。
现场一阵死寂,罗放下臂弯中的患者。
两名船员攥紧汗湿的掌心,萨文上前好言相劝:「那个……船长,人命关天,总之先把人救回来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罗不动声色,令萨文打消想圆场的念头。
接着,罗拨开少女扣在他右腕上的五指,一语不发站起身,双耳上的金色耳环散射出飘忽的光:「你们赶紧回船,待会要进行两场手术。」
「两场手术?」
船员一脸状况外。
「嗯,有两名重伤的病人。」
罗颔首,说道:一名病人是首楼甲板的女子,颅骨凹陷骨折,他在初步诊察后,就转交给船上的佩金和夏奇进行彻底清创;另一名是严重血气胸,多处肋骨骨折,需要剖胸探查。
交代完毕,他与病患便在room里头原地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註解补充:
1:泵血功能是指心臟肌肉运动和收缩,推动血液流动,将血液送达全身的功能。
2:心臟外围有薄膜覆盖,称之為心包。心包腔在正常情况下呈负压,且包含20~30ml的液体。当在心包腔内积聚的液体过多,超过正常范围便会引起相应的临床症状,称為心包积液。若因积液从而產生心臟压迫的症状和体征,影响血流动力学,称為心包填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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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的用针方式全靠科普。另外,扎针减压是血气胸常见的急救方式。关於引流的部分,大家搜一下「套管胸腔闭式引流术」就可以查得到相关资料。
我写引流的时候生怕写错,还跑去问护理系的表姐,结果表姐说引流管的放法分两种状态:一是麻醉下的引流,二是清醒时的引流。然后由於开刀房都是麻醉的病人,所以她也不清楚清醒的病人怎麼放管子……所以最终我还是自己科普Orz
预告一下,接下来就要进入手术室了,关於医理的部分,我一个文科生能读懂的只有麻醉深度、人体解剖学和简单的输液知识……手术剧情基本上就是围绕这几点来变化。
我会尽量写得且显易懂的!因為太深难的我也写不出来。
希望大家能接受这样的剧情推动方式^^
那麼,女主到底对罗哥说了什麼呢?留待手术室剧情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