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之航海誌》檸檬愛玉

11、CH1－3 梦回（1）

　　忠心的仆人无法侍奉两个主，
　　不是恶这个，爱那个；
　　就是重这个，轻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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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伟大航路，乐园。赛伯兹岛。

　　这里是一处僻静之地，没有高耸山巅，却有斗峭的石灰岩遍布三分之二个岛屿。苍凉而繁复的岩石轮廓彷佛是上天遗弃的雕刻，藏匿数不清的地下岩洞，静谧迂回的地下河折射着洞里倒挂的藤蔓和钟乳石，似流通的血脉在洞里蜿蜒，时而带着海中盐分，和金沙、碎矿一起涌上丘陵地，漫过青草形成一洼又一洼闪亮的浅滩。
　　岛屿中央有蕴藏地热的高地，古老的喷泉像会呼吸的口，厚积薄发，蒸腾的水流冲出彷佛一柱擎天，白雾宛若炙热的海涛泛滥于高地，伴随着变幻莫测的海风，天空一下子电闪雷鸣，急遽盘旋的积雨云为赛伯兹降下解旱的甘霖。
　　午后，孩子们都会回家躲雨，赛伯兹每天都要下雷雨，雨水将汇聚成河，带着生灵的气息滋润贫脊的地土。
　　她也待在舒适的家里，观望高地上盛大磅礡的雨宴。
　　雨后，她会拿着木盘，出门寻找新冒出的浅滩，和同龄孩子一样掏着金沙。这时的她不会理睬玩伴的嬉闹，单独静守一个浅滩，柔软的手指不断转着浊水里的木盘，洗去盘中沙土，洗出一点金沙和银色碎矿。
　　倘若里头有一粒金子特别美丽，她就挑起来，珍藏在翎管里。
　　她着迷于这些小小的、发光的宝物，可是为什么美丽的事物这么稀有？
　　它们埋在土块里，要洗净整盘淤泥才能看见些微光点。
　　如同人间无数珍宝，淹没于世俗的泥沼。
　　就这样日月蹉跎，光阴渐冷。
　　曾经，村庄通向高地的石铺路旁立着一块精金溶的碑文，刻着祖先称颂的神，留传下礼法和制约，繁琐的条规严格规范族人的行为。
　　规定什么可吃，什么不可吃；
　　规定婚丧习俗，礼法工时；
　　规定男孩在生下第八日受割礼，妇人在月事期间不可与丈夫亲密。
　　碑文记录到他们是古老的民族后裔，以及岛屿本是沉落海底的。祖先在海上流浪，某一日猛地被卷入奇怪的暴风，冲到岛滩上，见到遍布的骸骨从沙土里窜出——这里原来是巨鲸的坟场，斑白的庞大颅骨彰显死后的哀荣，长如藤蔓的鲸须板聚集着晶莹透明的甲壳生物，沙滩边上，虾蟹寄居，睡鲨在浅海躲藏，鲸鱼的膏脂化为孤岛的恩惠，湿滑的海藻依附着水中石头，荡漾出绿色水波，随手捡起一颗石头，竟是罕见的玛瑙原矿。
　　于是族人定居于此，带着独特的智慧和聪明，在岛上扎根。他们求告的神和外人的上帝大径相庭，毕竟血脉同源。
　　赛伯兹（Sabbath）是先人给岛屿命的名，意为安息。
　　至于唯一从高地流下的淡水河，也叫赛伯兹，因为甘霖可贵，和玛瑙一样属于天赐。他们便求告他们的主，愿灵魂在这里安歇。
　　可是，如同一切定理，日月蹉跎，光阴渐冷。
　　「阿莎，玛瑙和那个精金溶的碑文都去哪了？」小小的她拿着掏金沙的木盘，看着面前比自己还高的石碑问道，白嫩的脸颊被海风刮得丝丝生疼。
　　四下无人，无尽的浪涛撞击海峡的尽头，她第一次看到这面石碑。
　　「那些全交给海军了，那是上上一代的事，居民以此作为条件，要求海军别管辖这里。」阿莎回答，轻薄的浏海被海风揉碎，「你们掏的金沙和碎矿也要交给海军，表示服从政府。」
　　那是阿莎第一次带她掏金沙，这里的孩子都要学会掏金沙。不过，阿莎在出发的路上顺道带她来到此处，趁没人看见，给她一支翎管，低声说：「但是，如果妳发现特别美的金子，可以藏在这里头，自己留着，记得只能藏一点。」
　　这里金沙产量不稳，也产不出上等碎银，居民以此为由，求海军别入驻开发，家乡出土的宝物都归政府，外界的法律千万不要指摘此地的自由。即便后来赛伯兹的永久指针被开发出来，贩卖舶来品的商人和呼吁世人悔改的传教士进来，灯红酒绿的酒馆依然不分昼夜猖獗，为财、为色、为酒，迷失心窍的男女忠情于属世的私欲。
　　这是岛民的选择，身处大海贼时代也不愿寻求海军庇护，因为他们早已守不住礼法。
　　反正夜还长，梦还多。
　　多年后，乔荻瑟思再回想，才发现大人那执拗的根性，潜移默化藏在孩童之间无害的游戏里。
　　幸好，那时的她还天真，不在乎同侪的戏言。

　　「喂，今天去哪里玩？」
　　「去墓地！看守墓地的老头今天喝了个烂醉，管不到我们！」
　　那天，正值收割禾稼的时节，田间薅出成捆的毒稗子，准备丢到火炉里焚烧。孩子吹着轻快的笛声，彷佛家逢喜事在祝贺一般将稗子洒向空中；但是，这片嬉闹声是在墓地里回荡，乍地一看，几个手舞足蹈的孩童身影好似恶毒的小鬼怪，冷风阵阵卷来，掠过林立的墓碑，彷佛在替死者哀鸣一般呼啸低吟。
　　几根飞舞的稗子落在自己身上，紫红的花穗是被毒瘤寄生的颜色，她表情愕然，平躺的小身躯坐了起，打断朋友的玩闹：「这是什么奇怪仪式？不是说要玩出殡吗？」
　　孩子经常像这样玩婚丧游戏，或在街上，或在市集，或在河边，这一次，他们选择了一个要遭天谴的地点来增添刺激感。乔荻瑟思原本犹豫不决，她想和大家玩，可是那是埋葬死人的地方，阿莎说过要怀着敬畏生命的心……
　　后来，带头的孩子说服了她，他说，在墓地扮演殡丧没有不合宜之处。
　　大人心里的不法，辗转透过孩子的模仿显现出来。

　　「这就是出殡啊！」
　　一个满脸雀斑的女孩说：「我妈死的时候，我爸就吹笛助兴，还叫酒馆的女人上台跳舞。」
　　「妳如果不能接受，就当我在迎娶妳好了！」带头的褐发男孩提议道，他是孩子当中气势最盛的小鬼头，喜欢逗弄人。
　　「迎、迎娶尸体吗？！」她慌忙跳起，不再地上扮演死者了。
　　「又没关系，我妈就嫁了好几座孤坟里的男人，结果财运就来了。」男孩轻挑的回话加重她心里的不适，还追问一句，「这有什么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
　　不知道，反驳的话一到嘴边就成了扑朔迷离的暗语，她最终沉默以对。
　　适时，清越悠扬的晚钟从大教堂的方向飘送而来，她循声望去，瞧见十来只鸽子在空中扑掕着翅膀，绕着远方的尖顶塔楼飞旋，霞光把这一切勾勒成模糊的剪影，咬入美如韶华的天色里。
　　薄暮渲染出的紫色渐变令她想起带毒的花穗，于是握着稗子的手一紧，她好想回家，像家鸽想回到安稳的屋舍，她要回去找阿莎，自己根本不该在墓地逗留，不该玩一些胡闹的把戏。
　　她捡起地上的稗子，收拾朋友不会处理的残局，说：「我不玩了，这些稗子我要拿回去烧掉，你们自己玩吧！」

　　就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后方传来呢喃，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掠过她的耳畔。
　　「真奇怪，我们都不计较了，妳在计较什么。」

　　那语气很轻，很淡，表面上在埋怨她的扫兴；可是一旦了解她的状况，就会知道那是在酸她。
　　人性总是爱比较的，善妒的，习惯用自己的无知和自负去论断另一个碍眼的存在，藉此来欺骗自己丑陋的虚荣心。
　　孩子承袭父母空洞而虚假的教诲，眼里的法流于表面，由于自己是在婚约中生下的，就把自己当成合乎礼法的存在。
　　和他们相比，她就显得低下。
　　正因如此，他们才说她不该计较，不该比他们循规蹈矩。

　　「阿莎，为什么以前的人要定这么多规矩呢？」
　　乔荻瑟思伸手触碰石碑上雕工简陋的字母，复刻的字迹漫漶不清，青苔都横生蔓延到文字龟裂出的缝隙里了，形成难以磨灭的时间凿痕。海涛长年以粉身碎骨的壮烈残响陪伴石碑，她站在涯上，看着石碑几乎成为一座被后代遗弃的孤坟。
　　「定规矩的目的是要防范生活中的不洁净。」阿莎拍一拍她的小脑袋，「这种既是指生理上的不洁，也是只心理上的不洁。」
　　幼小的乔荻瑟思把头靠在阿莎的腿上，软声道：「那我呢？」
　　阿莎低下头，语气笃定：「妳没有不洁，我把妳教得很好。」

　　自己就是在灯红酒绿下孳生的罪愆，她清楚这一点，阿莎没有对她隐瞒。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更不知道生母是辗转于哪个男人的胸怀才有孩子；可是，她不在乎自己污秽的出生。
　　世人都会犯罪，她有身为罪人的自知之明。
　　在她看来，自己和身边的玩伴同样都是稗子，都要被薅出来焚烧，唯一的区别是她的毒瘤已经被摘除了。
　　阿莎有医学背景，她认为阿莎的聪慧更甚于古老的祖先。阿莎教导她正确的饮食观念，教导她人生婚丧的价值，教导她遵守纪律、服从和处事道理……，看到玩伴露出野兽一般顽劣的神情时，她就明白彼此的差异了。
　　也因为有阿莎陪在身边，孩子不敢欺负她。
　　他们甚至羡慕她。

　　「乔荻瑟思，我们好羡慕妳。」

　　那时候，又是他们一群孩子在玩，卷起裤管正要蹚水而过，几个年纪相仿的女生盯着她玉白的双腿，发干的目光燃起隐晦的妒火。她们知道这是称职的母亲悉心照料的结果，每次上岸，她的阿莎都会提着一盆清水，带着乳香制成的伤药在岸上等她。
　　「乔荻瑟思，我们好羡慕妳。」
　　其中一个女孩说出大家的心里话：「我们的腿都是痘疤和虫咬，抓破了皮还引来苍蝇，只有妳，一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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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註解补充：
1：割礼是一种□□的小型手术，通常是指对男孩施行的割礼。文中的礼法取材自《圣经》的《申命记》，《申命记》的内容是阐述旧约时代耶和华的律法，规劝以色列人服从神，以现今医学角度去探讨的话，会发现申命记裡的生活规范有助於提升卫生水準，包括割礼、月事期间禁止行房、禁止的食物、洗手习惯等。
2：稗子又称毒麦（Lolium temulentum），原產是欧洲，不同於中国北方可食用的稗子，毒麦的花穗上有毒瘤寄生，使其子粒中含有能麻痹中枢神经、致人昏迷的毒麦硷，被认為是恶性杂草。毒麦的外形非常类似小麦，在结果的时候才能将两者準确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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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总共分成两篇，这是改版过的内容和标题，乐乎上发表的是旧版，标题是「她的世界」
【原标题有点烂我知道……掩面】
其实我在修改的时候犹豫很久，因為之前第一版发表的时候就觉得与手术剧情衔接不上，但随著后来越写越多，发现这篇除非改成番外，否则也找不出其他可以安插剧情的地方，所以章节顺序就没更动了。改版的剧情依旧有不足之处，还请各位包含quq
另外，女主的故乡设定取材自《圣经》，原因与宗教无关，纯粹是给女主的故乡增添古老的民族色彩。日后的剧情会出现一些方言和俚语的元素，都非常简单，多半取材自希伯来文和希腊文。
下一篇会把女主的故乡与海贼世界衔接起来，希望大家能接受这样的人物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