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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 ...

  •   014

      一碗清汤面,一个煎鸡蛋,浮着几根绿叶子。

      时渐支着下巴,眉目含春地欣赏自家小孩儿吃东西,忍不住嘴欠:“不是说不饿吗?”
      汤沅想起刚刚对谢湉湉说的那句“不饿”,为了印证自己没撒谎,红筷子一搁,起身就走。

      从前汤沅吃东西就很慢,总是细嚼慢咽的,现在也一样,所以一碗清汤面其实也才吃两三口而已。

      “咕噜~”诚实的胃肠道不建议主人放弃眼前的食物。
      汤沅像被钉在原地,石化成一座雕像。

      时渐忍着笑,努力撸顺炸毛小朋友:“别浪费,我找老婆婆借个厨房不容易。”
      汤沅没动。

      时渐不轻不重地扯了下汤沅的手腕,把人拉回石凳上:“就当我饿了,你替我吃,好不好?”

      什么狗屁理论?
      汤沅拒绝和傻逼交流,重新拎起筷子。

      吃着吃着,汤沅掀起眼皮:“你做的?”
      时渐像只摇尾巴等表扬的哈巴狗:“嗯。”

      嚼碎蛋壳的声音横空出世。
      时渐尴尬地抽抽嘴角:“……咳,那个,意外。”

      “这是任务卡片。”跟拍PD递出一个信封。

      时渐拆开念——
      刘婆婆慷慨解囊,提供住所。
      时渐:“这碗面要了我三十块,你管这叫慷慨解囊?!”

      跟拍PD:“……!”
      坐在牛棚旁晒太阳的老婆婆躺进摇椅,手里捏着三张十块钱纸钞,只要她聋得快,抱怨就进不了耳朵。

      时渐继续念——
      作为新时代好青年,我们要知恩图报,刘婆家的小麦已经到冬灌时候,白菜也要在霜降前采收……

      时渐没继续念下去,把任务卡塞回信封里:“合着第一个体验工作就是让我们下地呗?”
      跟拍PD没回话,集体沉默。

      一档体验职业的综艺节目,让嘉宾体验农耕生活倒也是情理之中。
      拿了片酬就该干事儿,汤沅吸溜完最后一口面就顺着节目组的方向牌走,时渐抻个懒腰跟上。

      人走后,老婆婆懒恹恹地把目光聚拢于不再冒热气的公鸡碗上,对着老牛小声嘀咕:“你瞧那孩子,吃掉加了半包盐的面,不咸得齁吗?小小年纪就吃不出味道,怪可怜的。”
      老牛曲腿卧倒,赞同地仰天长“哞”。

      铁皮车厢、小木屋、牛棚都是刘婆婆的地方,所以大家接到的任务也都一致。

      汤沅和时渐是最后到的,采收白菜的任务已经被领走,谢湉湉冲着时渐喊:“时医生,你们去冬灌!”

      采收白菜不轻松,但是天寒地冻的,下去田里给小麦地灌水显然更让人排斥。
      但是没办法,该死的先来先得原则在上,后来者只好默默接受。

      汤沅穿好大叔给的水鞋,准备下水田,时渐把人扯回来:“你去哪儿?”

      汤沅拧眉。
      时医生又一次在汤沅眼里扮演傻逼。

      “你帮忙看孩子,我跟大叔他们去就行。”时渐指了指边上铲泥巴的小屁孩儿,视线下移到汤沅掩在水鞋里的脚踝上,不轻不重地补充一句,“水凉,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汤沅的左脚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点点,感觉就像被X光扫过,所有的问题都会原形毕露在黑色胶片上。
      他的左脚脚踝受过伤,当时没有好好治疗,因此落下了病根。一到梅雨季节或者湿冷气候下就会阵阵发疼,经常要依靠止痛药来缓解。

      有一回实在疼得厉害,他实在没办法自己去买药,只好把这事儿告诉宁臻凡。

      除此以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可是时渐是怎么知道?

      “哥哥,哥哥,吹吹~”小屁孩儿揪揪汤沅的袖子,举着一支横笛,“想,想听~”

      小屁孩儿努力咬字清晰。
      明明是七八岁的孩子,却连话都讲不好。

      大娘生怕小孩儿惹恼汤沅,连忙扒拉开小孩儿的爪子,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在浅色的衣服上留了手印。
      大娘冲着汤沅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果子给你添麻烦了,衣服晚点我帮你洗干净,保准儿跟新的一样。”
      汤沅蹙眉的时候会显出一种冷淡的神色,小屁孩儿被吓得缩进大娘怀里,只敢偷摸摸地用一只眼睛看汤沅。

      汤沅对小孩儿伸出手,“横笛借给哥哥,好不好?”
      小孩儿怯生生地把笛子放到汤沅手里。

      汤沅试着吹两下,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小孩儿立马忘掉刚才胆怯,仰着灰尘仆仆的小脸看汤沅,流露出一种崇拜的表情来:“好,好听。”
      “您去忙吧。”汤沅蹲下身子,问小屁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果~子。”小孩儿一字一顿一点头,说得非常认真。
      汤沅揉揉果子的软发,牵着小孩儿一起坐在大石头上。他没学过横笛,更不可能懂得其中的要领,只好拿手机查资料,然后对着百科材料做尝试。

      横笛不同于其他乐器,口型不对或者按错孔都发不出声音。
      一声响,一声断,不成章法的笛音蔓延进耕作的农田里。

      “哔~”
      笛子又响了,果子狗腿地瞎吹捧:“棒棒,哥哥棒!”
      汤沅很是受用,目光聚在果子手里的汽水上。
      果子歪歪脑袋,把汽水递给漂亮哥哥:“哥哥想喝吗?”

      哥哥很渴,想喝。

      汤沅一口气喝掉大半瓶汽水,嘴里那股散不去的咸涩总算被冲淡了些。
      果子鼓鼓腮帮子,转身就要往极力跑:“哥哥喜欢喝,果子家还有。”

      汤沅扯住小屁孩儿的后衣领,拎鸡崽似的把人提回来:“不喝了,我吹笛子给你听。”
      果子坐回来,两手托住下巴当观众。

      “哔~哔~哔~”
      有进步,能吹出连串的音节,汤沅觉得自己马上能掌握新技能。

      “哔~”
      横笛的尾部被挡住,声音戛然而止,身侧投下一片阴影。
      隋易一手拎着大白菜,面色不善:“小心沈律师告你扰民。”
      汤沅:“……”

      隋易这人有精神洁癖,他看到自己擅长的东西在别人手里被玩坏,就会暴跳如雷。横笛是他最擅长的乐器,结果被汤沅吹出呕哑嘲哳的音符,精神洁癖不得不发作。

      汤沅自认为不是善茬,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些年之所以没怎么和隋易杠,只是因为没找到机会。
      汤沅站起来,正要开口,就看到时渐举着水管,对他使眼色。

      汤沅秒懂,抱起果子闪身避开,同时,水源精准地“兹”出。

      “哈哈哈哈哈~”
      果子开怀大笑,隋易浑身湿透。

      隋易转过身,咬牙切齿:“时渐!”
      时某人无辜地耸耸肩,阐述事实般平静:“水压太大,没控制住。”

      隋易盯着两根手指粗细的水管。
      这他妈水压大?当水管是消防水枪呢?这是人话?阴间玩意儿都未必说得出这种话吧?!

      谢湉湉扯着嗓门喊:“汤老师,沈律师说不扰民,吹得很好。”喊完就扭头看队友,“是吧,沈延?”
      正在用棉球堵耳朵的沈律师僵住手,咬紧后槽牙客观评价:“就……就挺提神的。”

      隋易不再自讨没趣,回小木屋换衣服。小蓝毛夏稚予猛然意识到他们组的人缘不太好,主动往谢湉湉那边靠,软萌萌地撒娇:“湉湉哥,那颗白菜我割不动。”
      谢湉湉短促有力地“嗬”了声:“今天没吃巧克力,我也收不动!”

      谢湉湉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谢湉湉,汤沅八级的唯粉,食堂CP骨灰级粉丝!
      原本上节目是为了追偶像,结果好事买一送一,偶像和CP直接捆绑打包一条龙服务。

      卖萌失败,夏稚予默默挪远。

      汤沅没再继续吹笛子,果子拖着他一起刨土。
      小孩儿口齿不伶俐,大着舌头说:“那个哥哥吹吹,很厉害。”

      隋易是学民族乐器的,只是后来逐渐浮躁,创作中慢慢略掉这些元素,用得更多的是西洋管乐。
      汤沅不置可否:“是啊,他很厉害。”

      “哥哥,也厉害。”果子竖起两个大拇指,想了想,又小声说秘密,“那个吹吹哥哥对蓝头发哥哥说,时间,金珠。”
      汤沅听得云里雾里,捡了个重点问:“是不是时渐?”

      “是时间没有一只鸡,还会着火。”果子抓抓头发,继续说,“他们没有一只鸡,我们家有好多小鸡。”
      骄傲的小表情像个地主家的小少爷。
      汤沅:“……!”

      傍晚时分,夜幕降临,采收结束。

      梅导举着大喇叭:“节目组为了验证各组成员对自己的同伴是不是足够了解,特地准备了一个小游戏。”

      六面屏风被搬到空地上。

      梅导:“每个人有三次机会,如果能找到队友就算成功。”

      夏稚予举手:“如果找不到呢?”
      梅导非常满意这样的捧场:“找不到的话,就要接受相应的惩罚。”

      谢湉湉仰天长啸:“导演,我好饿啊!”
      梅导不为所动。

      各组先出一位嘉宾站到屏风后,然后另一位嘉宾进行辨识。

      时渐背身对着汤沅,比划比划腰线的位置:“记住这个背影,和黄金分割的出入不大。”
      时渐伸出手翻转两下:“记住这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不长,掌心宽大。”

      像个督促小学生做作业的人民教师,时渐决定抽查学习情况:“来,复述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

      安静,死寂。
      空气停止涌动,连呼呼乱刮的风都停下脚步。

      果子最喜欢被老师提问,见汤沅没说话,以为他答不上来,着急地举手手,嘴上念念叨叨地总结:“哥哥,不大,不长!”

      Alpha们的思想无论纯洁与否,永远在一个频道。
      沈延没绷住笑,目光上下逡巡时渐,吹了记口哨。

      时渐:“……!”有被侮辱到。

      “嗯。”汤沅神差鬼遣地应了声,紧绷的唇线弯出不易察觉的弧度。

      似乎在对小屁孩总结的“不大、不长”表示认可。

      时渐嘴角抽搐,捏住小屁孩儿的嘴唇,扁成小鸭嘴:“果子,老师有没有告诉你听话不能只听一半?”
      汤沅拨开时渐的魔爪:“跟小孩儿较真什么?”

      果子的小嘴得到解放,觉得高个子哥哥说的对,听话不能只听一半,但是不太灵活的脑子又实在想不起时渐刚刚说的话,只能把刚刚的词汇换成浅显的反义词,学着时渐刚刚说话的动作,转身露出背影:“哥哥,很大。”
      果子举起双手摊煎饼:“哥哥,很长。”

      时渐气势高涨,凑到汤沅耳旁,低笑了声。
      热气冲撞,汤沅的耳廓蒸腾出一抹烫人绯色。

      时渐沉声问:“果子说的,都记住了吗?”
      声线又哑又缓,像一根无形的羽毛挠在心尖,抓心挠肺地泛痒。

  • 作者有话要说:  果子:人家说错了吗?
    时医生:有被冒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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