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百鬼卷》藤色

8、第 8 章

　　自从审神者给他们买了个座敷童子的人偶，大家对其都是无比爱护，一尘不染自是不提，小豆饭也每天都有记得更换。座敷童子也很开心，和他们一起玩耍时都多了笑容。

　　“我说，”新来本丸的信浓藤四郎手上端着小豆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碗，满脸茫然，“座敷童子…这么能吃吗？”

　　连碗底都舔干净了的说。

　　“哎？”跟他一起的博多也发现了不对，“不会啊，以前饭都只会少一半的样子。”

　　虽然这种事情只要问一问天天在一起玩的座敷童子就明白了，但是藤四郎们觉得，这样有些失礼。毕竟就算是妖怪，人家也是女孩子，问一个女孩子“你吃的是不是变多了”无论怎样想，都太尴尬了。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盯着碗吧？”博多提议道，“如果是座敷童子也就算了…要是有老鼠偷吃——”他的眼里放出资本主义之光，吓得旁边的兄弟抖了两抖，“我就要让他把吃的粮食都还回来！”

　　“……”信浓没敢反对，就被强行当做默认了。

　　当天夜里，笹森缘再一次被喊打喊杀声惊醒。这次好像是从短刀部屋传来的……她迷迷糊糊地想，抓起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

　　次日，阳光灿烂的好天气，适合干农活等一切室外活动。

　　“哟，狸太郎？”被排到田当番的是加州清光和小夜左文字，前者左手扛着农具，右手摸出来一把手镜，一边照了照，“你怎么也来耕地啊？”

　　狸猫却看了他一眼，抓起一片树叶顶在头上，圆滚滚的身体一转，“彭”的一阵烟雾过后，一个一人高的立镜出现在清光面前，吓得他愣了一愣：“这啥？”

　　然后就看见那镜子扭了两扭，掐着嗓子道：“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于是声音又变粗了：“洒家不知道啊，反正不是加州清光。”

　　清光一锄头就拍了过去。

　　镜子拔腿就跑。

　　田埂上两道身影滚滚绝尘，小夜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个柿子，啃了一口。

　　今天的狸太郎也有努力作死呢。

　　一时间，对狸猫的告状书超过了每天的公函数量，高高地堆在了审神者的案头。这货上房揭瓦下地掏沟，换莺丸的茶，偷歌仙的书，还把江雪的数珠拆了，害得后者捡了一天的珠子又串了一天。这破坏力堪称丧心病狂，笹森缘看得目瞪口呆，仿佛有二十个鹤丸在脑袋里举旗呜啦啦狂奔。

　　“还好本丸没有数珠丸，”旁边近侍的鹤丸玩着审神者养的狐狸，摇头晃脑地道，“不然得被他玩死~”

　　笹森缘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心好累。你有什么立场说别人啊。

　　“是时候让它交点生活费了。”她扯过一张纸，扔给鹤丸，夺回宠物，“你带回来的家伙，你解决吧。”

　　“诶诶诶诶？？？”鹤丸惨叫。

　　“狸太郎不是说你们志同道合么？”审神者看起来打定主意把这个麻烦扔给他了，“加油，道友。”

　　「道友」二字她咬的很重，听得鹤丸全副内脏都纠结到了一起。他拿起被扔过来的那张纸，发现上面写了两个字。

　　——树叶。

　　狸猫善变，但能力不足者，必须要在头上顶一片绿叶。

　　鹤丸把狸太郎五花大绑地拖进房间时，三日月正在进行每天「晒太阳吃团子喝茶」的活动。午后的阳光很好，透过房子前面栽种的枫树，星星点点地漏下来，筛得一地细碎的光斑。天下五剑之一叼着团子，心情很好地回头：“哈哈哈，鹤回来啦？”

　　随着他的话语，一片碧绿的枫叶乘着微风飘然而下，打着旋儿擦过三日月的面庞，落进房间。

　　“不——！！！”鹤丸一个猛虎扑地式，抖出长刀，「刷刷」几下把那片树叶削成了碎屑。

　　狸太郎眼巴巴地看着希望落空，痛不欲生：“这位道友……”

　　“谁是你道友！”鹤丸才从疊席上爬起来，就要去掐它的短脖子。

　　狸猫吓得全身皮毛都哆嗦，赶紧用尾巴当腿使，搓着身前的疊席蹭蹭蹭后退了两尺：“不不不洒家是说这位英雄！你我之间无怨无仇，为何要如此对待洒家？”

　　三日月看看左边，看看右边，饶有兴致地咬下一个团子。

　　“我跟你仇不大，”鹤丸亮了亮刀，“所以，这几天，你就跟着我出阵吧。”

　　“诶？！”狸太郎呆了。

　　“咳咳咳！”这是三日月被团子噎住了。

　　“主君说，你在这里也不能白住，”鹤丸磨刀霍霍，狸猫一退再退，“但是也没什么需要你干的，所以，出阵去吧！”

　　狸猫这次是真的吓尿了。

　　不得不说，审神者这招以毒攻毒实在效果拔群。自从把那只狸猫扔给了鹤丸，它就再也没机会在本丸搞恶作剧了。而鹤丸，这个原本的恶作剧爱好者，也因为把精力用在了和狸猫斗智斗勇上，本丸难得地清净了不少。偶尔这俩想起来，折腾一下大伙儿，倒也觉得是不错的消遣。

　　与狸猫共处的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转眼间，已经是盛夏。樱树长出了浓密的枝叶，蝉也开始成天地叫唤。池塘里的睡莲鼓起各种颜色的花苞，青蛙们在莲叶上呱呱地唱着小曲。

　　嗯，与此对应的，田当番和马当番也渐渐变成了一种折磨。

　　就是这样一个夏日的黄昏，狸太郎来辞行了。

　　“啊呀呀，谢谢审神者大人这些日子的照顾，打扰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狸猫比来的时候胖了一圈，看起来更加憨厚可爱了，当然也只是看起来而已。此时它正规规矩矩地坐在笹森缘对面的锦垫上，面前放着一杯浸着冰块的乌龙茶。狸猫用短短的前爪在面前的点心盘里抓了块红豆糕，放进嘴里大嚼：“洒家也是告辞的时候啦。诶真可惜，以后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食物咯。”

　　白色的小狐狸卧在审神者的膝盖上，抬起头看了看它，又重新眯起了眼睛。这家伙向来懒懒的。

　　“你的家乡饥荒过去了么？”笹森缘问。

　　“是啊，家里人传来了消息，说干旱已经过去，夏天也还来得及耕种。”狸太郎站起来，抱着前爪向她恭敬地作揖，“那么，告辞啦。”

　　“让你的朋友送送你吧。”笹森缘道，“我不便远行，就不送了。”

　　“朋友？”狸太郎疑惑地眨眨眼，然后挠了挠头，“那个，审神者大人啊，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狸猫一族因为喜欢恶作剧和欺诈，从来都没什么朋……”

　　“出去吧。”笹森缘打断了它的话。她看着窗外，摸了摸狐狸的颈毛，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感慨意味，“是时候离开了。”

　　“……告辞。”狸太郎于是也再没什么好说的，转身拉开房门。

　　然后被一长串的灯光照亮了眼。

　　从审神者的房间开始，延伸到远远本丸的出口，刀剑付丧神们手中提着不同形制的灯笼夹道站成了两排，像一片绵延的星火。他们站在渐渐低垂的暮色中，面容温和，笑吟吟地看着它。

　　仿佛某种仪式。

　　“居然说没有朋友，这可真是吓到我了。”站在第一个的鹤丸国永走出来，蹲下来看着这只让人又爱又恨的狸猫，“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啊？”

　　刀剑全身纯白，如同冬日里最初的一片雪，干净得无以复加。狸太郎呆呆地看着他，带着黑黑眼圈的眼睛有些湿润。

　　“是啊是啊，偷吃了我们的小豆饭，还说不是朋友！”博多藤四郎抗议道。鹤丸一把把狸猫抄起来让它坐在肩头，转身往刀剑们排列的道路上走去。

　　“下次可不能再偷我的书了！”歌仙兼定说。

　　“还有我的茶。”莺丸补充道。

　　“哈哈哈，我的团子可以随便吃哦。”三日月笑眯眯。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世界第一可爱！”加州清光从队伍里探出头，举拳示威。

　　……

　　狸太郎全身僵硬地被鹤丸带着往前走，脑海里响起来之前审神者的那句“让你的朋友们送送你吧”。

　　原来竟是这样——十里长亭，提灯相送。

　　妖怪的一生如此漫长，相聚总是短暂的，唯有离别永恒。狸太郎一直以为这世间已经不过如此，不过是孤身坐在林间，看着日出日落，盘算着又能给行人弄一些怎样的恶作剧，以消磨这漫长的时光。

　　却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如此温暖的情感，如此诚挚的笑容，像是冬夜里的一盆炉火，让人欢喜到哭泣。

　　“嘛，这是我做的一些点心，带着路上吃吧。”被塞进前爪里的食盒终于唤回来狸太郎恍惚的心情，它抬起头，却发现已经走到了本丸的门口，朱红门扇敞开，外面是带着微微蓝光的传送阵。鹤丸把它放下在地上，而狸太郎转过头，看见提着鱼形灯的烛台切笑着向自己挥挥手。

　　鹤丸把自己的灯笼塞进它的另一只前爪，拍拍狸太郎的肩：“后面的路只能你自己走啦，一路小心。”他笑了笑，“道友。”

　　那是一盏竹骨的纸灯，做成振翅欲飞的白鹤模样，翩然优雅。

　　“谢谢。”狸太郎低声说。

　　“有缘的话，还会见到的。”鹤丸笑道。他眉目淡雅，纯白色的眼睫仿佛覆盖着霜雪。狸太郎点点头，又向着本丸的门内，深深地、真心实意地鞠了一躬，转身走进传送阵的莹蓝光芒之中。

　　谢谢你们，我的…朋友。

　　*

　　“大将大将！”今天当值近侍的厚藤四郎兴冲冲地跑过来，“厨房发生怪事啦！”

　　“什么怪事？”看他这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的方面。

　　“过来看看就知道啦！”短刀个头虽然小，力气可不小，硬是把笹森缘拖出了房门。

　　“这个茶壶，放进去水之后就一直流不干呢！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妖怪？”厚藤四郎指着台子上的茶壶，满脸兴奋。

　　倒不干的茶壶吗？笹森缘不由得微微笑了：“这不是妖怪哦…是狸太郎留下来的谢礼吧。”

　　“诶，谢礼？”厚藤四郎一愣。

　　“这壶里的水可是有福气的，”审神者却已经笑着离开了厨房，“以后用来煮茶吧。”

　　————————————

　　注：

　　化狸：它们本是狸猫类，机缘下得到仙气而变成妖怪。传说中头顶一片叶子就可以千变万化，喜欢恶作剧戏弄人类，但是并没有什么恶意，是一种有些逗逼的家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