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百鬼卷》藤色

24、番外

　　笹森缘独自站在书房里，看墙上挂着的日程表。

　　那是远征的出征表格，上面显示距离奥州合战的远征部队离开，已经是第四天了。

　　至今未归。

　　远征按说并不是什么危险的活动，路线都是固定的，避开了敌军的部队和危险区域，做一些简单的资源采集和探查。按付丧神们的说法，就是换一种形式的踏青。

　　可是他们「踏青」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就不得不让人担心了。

　　笹森缘旁边站着的是同样焦虑的一期一振，原因无他，因为远征队伍里有三位粟田口的短刀。

　　“主君不能将队伍强行召回吗？”尽管心中焦虑，皇家御物的修养让一期一振依旧非常有礼，甚至不能从语气中听出一丝不满的地方。

　　“不能。”笹森缘转向了日程表旁边的远征地图，“我已经向所有的传令点发出了信鸽……没有一只回来的。”

　　一期一振叹了口气。

　　“没办法了，”笹森缘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只有找「它」了。”

　　一期一振刚刚听见时，以为审神者是要动用什么珍藏的秘密武器，却并丝毫没有想到，「它」是一种妖怪。

　　云外镜。

　　“云外镜是付丧神的一种，利用它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如果是修行很久的云外镜，甚至可以传递信息，很多阴阳师家族都会供奉一只这种妖怪。”笹森缘在烛火上点燃一枚朱红的符咒，这样向身后的刀剑解释着，“远征之地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用一般的咒术已经无法观察。”

　　一期一振看见，随着符咒的燃烧，白色的烟雾凝聚成一面圆圆的镜子模样。那镜子，或者说镜子的幻象动了两下，浮现出人脸的形状。

　　“汝燃烛焚咒，寻吾所为何事？阴阳师。”那人脸上的嘴一开一合，瓮声瓮气地问，“汝可已备下祭品？”

　　求人办事，或者要钱，或者要物，或者欠人情。

　　求妖怪办事，则需要祭品。

　　云外镜的祭品很特殊。

　　“并没有准备。”笹森缘道，“但是，可以随您的心意定制。”

　　“嘿嘿嘿嘿……”镜面上的人脸笑起来，露出非常开心的表情，“汝这小姑娘倒是懂行的。看在笹森家的面子上，吾可以先办事，汝再付报酬。”

　　*

　　云外镜的效率非常高，次日早晨，远征的部队就回到了本丸，究其原因，竟然是迷路了。笹森缘一边想着再也不能让鹤丸带队，一边把云外镜供在了书房，近侍的太郎太刀看见了，有点奇怪：“主君还未把它请走么？”

　　“你认识它？”审神者有些惊讶。

　　太郎点点头，把位于书架顶层的书本取下来，让她挑选需要的：“曾经供奉在下的神社里也有一个。都是付丧神，颇聊过几句。”

　　“报酬还没给呢。”笹森缘道，看着光滑的镜面，心里莫名有点慌。人脸不见了……云外镜干嘛去了？

　　“云外镜的报酬是什么？”太郎好奇。他从未听云外镜说过它还会帮人类做事。

　　“它们喜欢看笑话。”笹森缘挑拣出需要的书本，太郎把剩下的放回原位，跟着审神者向外走去，“它的笑点很奇怪，所以我一般都是让它自己制造……反正开心了它就会离开——小心！”

　　“咚”一声，专心听故事的太郎一头撞上了书房的门框。

　　*

　　笹森缘收到了一封邀请函。

　　非常考究的样式，上面诚挚地表达了本丸刀剑对当初审神者上任时怠慢的歉意，并说决定为审神者补办一个盛大的欢迎会，请务必赏脸参加。

　　还有一个大大的「附：我等最近领会了现世最流行的欢迎之法，主君一定会喜欢的」。

　　笹森缘惊讶之余有点小感动，立刻回信说自己一定会去，大家随便怎么玩，只要开心，审神者都会支持，资金之类完全可以找江雪要。

　　她悄悄把这封信贴在每日发布任务的公告板上，觉得自己实在是非常善解人意。

　　对于这个决定，若干天后的笹森缘只想说，如果有下一次——她一定要先问问他们准备具体怎么办。

　　晚会的地点在用作饭厅的大广间，提前处理完工作审神者兴冲冲前去赴宴，带着近侍江雪左文字。

　　“我今晚还有经书要抄，就不过去了。”江雪左文字这样说道，反正他跟审神者相处那么多年，不差他一个，“不要玩得太晚了。”

　　笹森缘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推开大厅的门。

　　“砰”的一声礼炮炸响，向门口撒下无数花瓣，带着扑面浓郁的花香。

　　然后是尖叫，镭射闪光灯和劲爆的摇滚乐，在寂静中轰然炸响，低音炮隆隆有声，震得笹森缘大脑一片空白。她家本丸古意和式的大厅里被改造成了贴满金箔纸和亮片的舞厅，地面是闪亮的水晶玻璃舞池，不同色彩的灯管在玻璃下交互闪烁，将整个舞池映成明亮的金红色，一会儿又转变成深邃的暗紫。雪亮的灯柱在空中划过，刀剑们或是穿着改造过的出阵服装，或是穿着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奇装异服……成群地在舞池里狂踩地面，看见她进来，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笹森缘一步向后退出大厅，迅速合上门：“肯定是进去的方式不对，我重新进一次。”

　　“主君你再进一次也是一样的，据说……”江雪的表情依旧是左文字式的淡定自若，笹森缘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门——这次门后面已经等着两位刀剑，一把把她拉了进去。

　　“……这是现世最流行的舞会欢迎法。”江雪这才说完了下半句话，看着被拖进去的审神者向着门外的自己伸出的一只手，平静地合上了门。
　　笹森缘这种病入膏肓的交流障碍，需要下猛药治。

　　希望她能玩的开心。

　　笹森缘被乱藤四郎和次郎太刀合力拖进了大厅隔壁的房间，轰隆隆的摇滚乐隔着墙都清晰可闻。次郎勾着她的肩膀，一脚踹开房间的大门——笹森缘注意到他穿的是一双四十八码特制亮紫色高跟鞋——豪迈地大喊：“主君！看！这是人家为你准备的服装你喜欢哪个？！”

　　笹森缘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里骤然亮起的聚光灯投射到那一排形状各异的女装上，与此同时外面的舞池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砰砰砰”的香槟开瓶声不绝，仿佛一个接一个的天雷劈在她的天灵盖上，轰得整个人都糊了。

　　这是我的本丸吗？

　　“在这种时候就不要遮着脸啦主君！”乱一把扯下来她的遮眼布扔到一旁，次郎已经自作主张地从衣架上取下两件女装，一件是深V大红晚礼服，另一件是改良版裙摆短到膝盖的亮金色和服：“人家觉得这两件最好看！主君选一个！”

　　“等等等等一下！”过于严重的惊吓让审神者暂时无法使用主谓宾，定状补，只能把话语浓缩成最简单的一个个短语，“这这这怎么回事？！”

　　溯行军入侵了？外星人进入地球了？所有人被妖怪洗脑了？这是什么鬼为什么她的本丸一夜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都不给人一点缓冲的余地直接从本丸变成夜总会了啊！！！！

　　“这是大家给主君举办的欢迎会啊！”乱藤四郎显然非常兴奋，看着那件深V晚礼服眼睛发亮，“我觉得这件……”

　　这种时候笹森缘还是非常机智的，如果大局已经脱离控制那就把损失尽量减少，立刻伸手指着那件改良和服：“这件！”

　　“好！”次郎豪气干云地一翻手上的和服，笹森缘清晰看见它除了一个衣领……后背全是真空，“人家来帮主君换！”

　　苍天救我！！！

　　笹森缘感觉自己仿佛被□□了……在精神上。次郎和乱藤四郎强行把那件露背齐x改良小和服给她穿上了，搭配白色丝袜和鱼嘴高跟鞋，鞋子上缀着闪亮的金片，不顾她“我不会穿高跟鞋”的抵抗和挣扎，将她一把推出了门外。笹森缘左脚绊右脚一头往地面栽倒，被一个人搀住了：“您还好吗？”

　　不，不好，一点都不好……笹森缘抬头，竟然感觉眼前一亮。这人一头黑色的长发烫成波浪卷，眉间一点嫣红朱砂，穿一身印度纱丽身形曼妙，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上纹身若隐若现……好一位性感佳人！

　　本丸里竟有这等尤物？

　　“谢谢……”笹森缘战战兢兢，在尤物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了，“您是哪位？”

　　“大俱利！！”这时舞台上有人吼道，“下一个轮到你了！”

　　“尤物”撩了撩遮住半边脸的长发，冷冷地转过头去：“知道了。”

　　这是大俱利伽罗？！

　　笹森缘清晰地听见自己的三观「卡擦」一声碎了，尸骨无存。

　　这印度美女是那个「反正不想跟你搞好关系」的死傲娇？

　　大俱利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放开了她，款款走上大厅一角搭建的高台。笹森缘顺着他的路线看过去，舞台边上一票粟田口短刀穿着挂满了金银链子的皮制嘻哈风服装，各持乐器唱念做打好不热闹，药研藤四郎戴着墨镜俨然多年老司机，一双鼓槌舞得虎虎生风，架子鼓敲得突破天际。

　　而乐队前面那个抱着高脚麦克风唱得忘情的摇滚青年……是一期一振？！

　　好像有什么坏掉了。

　　“主君！来一杯吧！！”一个白色的身影窜到审神者身边，手里托着一托盘的金色香槟怂恿道。笹森缘呆滞地转过去，这个家伙竟然出乎意料地正常，穿着出阵的白色羽织，一头白毛在不时晃过的镭射灯下被染成灯光的颜色。鹤丸笑嘻嘻地递给她一杯香槟，笹森缘看见一个正常人感动得简直要哭了：“鹤……”

　　这时隔壁有人在喊鹤丸的名字让他送酒过去，白鸟兴奋地大喊一声“来嘞！”就奔过去了。他转身的瞬间羽织下摆扬起，笹森缘清晰地看见羽织里面根本什么都没穿，露出的肌肉线条分明。

　　她面无表情地把整杯酒灌进喉咙。

　　我是谁，我在哪，人生究竟是什么……

　　那边大俱利一曲舞毕，掌声雷动，口哨与欢呼不断。一片尖叫声中主持的烛台切光忠跳上舞台，抢过一期一振的高脚麦克举起：“诸君！！就在刚刚！！！换装组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笹森缘平静地看着这货直接勒在胸肌上的领带——因为里面根本没有配衬衫真空上阵——挥挥手叫来鹤丸，再次灌下一杯香槟，有种看破红尘般的觉悟。

　　“是什么！是什么！”台下非常配合地高喊，烛台切于是更加忘情，举着麦克风嘶吼，“我们敬爱的主君，已经换装完毕，即将加入派对！！！”

　　他向着一旁的粟田口乐队打个响指，那边立刻换成抒情的轻音乐，柔情脉脉得让人掉了一地鸡皮。台下也配合地没有出声，一片寂静中笹森缘被强行簇拥到台上，左手边是紧身西装背头锃亮的岩融，右手边是铆钉皮衣长发狷狂的蜻蛉切，审神者左右看看，她的高度只到二人的胸口，胸怀之伟大，直欲裂衣而出。

　　烛台切兴奋地亲吻她的面颊，单膝下跪献上麦克好像臣下把尚方宝剑还给皇帝。胸肌的包围之中笹森缘表情呆滞，不知身在何方：“大家好……”

　　她还没想好下一句话说什么，粟田口乐团曲风猛转开始演奏一支劲爆的舞曲，隐藏在墙壁里的低音炮齐声轰鸣，仿佛有一架波音747正在起飞。鲶尾藤四郎一脚踩在架上激情演奏运指如飞，贝斯都要被他按裂了。而主唱一期一振不知道又抢了谁的麦克引吭高歌，台下尖叫着“主君我爱你”，有兴奋的刀剑冲上台来，将高脚杯里的酒直接泼了审神者一脸。酒液顺着笹森缘的鬓发流下来，下面的刀剑们都为这位勇士举杯欢呼，暴风雨般的掌声几乎能震破天花板，还夹杂着口哨和尖叫。

　　“今夜！！让我们用爱！用我们滚烫的胸怀，欢迎主君——！！”这次嘶吼的是岩融，他挥舞着高脚麦克仿佛吕布挥舞方天画戟，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请主君就坐，观赏我等为您准备的大礼！”

　　等一下你们肯定误会了胸怀的含义……然而笹森缘并没有选择的权力，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是蜻蛉切把她打横抱起，然后……往台下一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