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不复平静 ...
-
最近来到深渊的家伙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已经在这里生活很久的怪物发现了这个现象。
服装各异的人们从外边的世界，不断的向下探索，无论是人种还是语言都不相同。正常来讲，不会存在这种大规模的下潜活动，但是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响应自己国家号召的探窟家们的目标很明确，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带回那个具有巨大价值的，足够令国家之间产生争纷的特级深渊遗物。
【时间静止之钟】
为此，受到委派的莱莎与小队中拥有丰富经验的同伴们踏上了这条未知的道路。
对于他们来讲，深渊之下的危险生物和阿比斯本身上升负荷和诅咒在经历了数十次下潜以后，算不上什么困难。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他们多了一种威胁，那些来自不同国家，相同目的的探窟者们，没有人能够确保他们不会为了争夺遗物而彼此攻击。
有些时候，比阿比斯深渊的诅咒更为可怕的是无法猜测的人心。
不过人类向来就是这样，为了追寻未知，为了将利益最大化而不惜牺牲一切。他们压榨自然，破坏规则，不敬神灵。更别提没有信仰的探窟者们了，他们只是憧憬着深渊的神秘，若是需要，甚至连同类都可以利用残杀。
剥下文明的外皮，人类或许与寻常野兽也没有什么区别。
正是清楚他们的本性，怪神才会选择在第四层隐蔽踪迹，避免与之接触。对普鲁修卡来讲这也算是一件好事，身负诅咒降生却依旧存活至今的人类之子，如有一日被知晓存在就会引来争端吧。怪物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被外界所关注，他的保护会一直持续，直到普鲁修卡成长到可以保护自己的那一天。
大量探窟家的到来，令他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缩小自己的狩猎范围。不闻，不问，不参与，秉承着这个原则怪物带着孩子一个月来还算相安无事，可是不久后，这片生长着不屈之花的花园还是闯进了外来者。
……
怪神正带着四岁大的幼子在远离居住地的瀑布处理猎物。
尖锐的指爪划开长得奇形怪状的“鱼”的肚子，露出大堆黏糊糊绿色的半透明的肉身。这原本应该是生存在接近亡骸之海的，被称为【草泥鱼】的美味的阿比斯生物。在发现普鲁修卡可以稍微尝试一些其他食物以后，怪神就将这种可食用的草泥鱼列入了常用食材的名单。
草泥鱼的内脏入口细腻，顺滑，口感有些接近人类所食用的刺身，更重要的是易于消化。
仗着自己受上升负荷小的体质，最近怪神开始在四层到五层之间往返狩猎，就为了捕到这种鱼。
食材来之不易，可惜年纪尚小的普鲁修卡并知晓爸爸的良苦用心，只是一个劲的鼓着嘴巴去嚼黏黏的鱼肉，大概是受监护人野兽派进食方式影响，抓着食物的小手搞得脏兮兮的。
“普鲁修卡。”
半人形状态的怪神坐在一旁低声叫女儿的名字，他颇为无奈的看小孩拿自己毛毛当餐巾纸的行为，一把捏住她的脸蛋教育道。
“不要把食物的汤汁蹭到我的身上，去水里洗手。”
“爸爸好小气！”
语言能力和认知能力突飞猛进的小朋友如此反驳道，她敷衍的将手塞进热乎乎的水中涮涮，然后抬手抓住爸爸脖子后面蓬松的大毛团将脸埋了进去。
“怎么了？”
小孩子都是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与人类接触并不密切的怪物却不清楚，见到女儿情绪失落，他更多的是在思考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是食物难以入口，还是刚才的话语太过严厉？
年幼的孩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开心，可能是摸着爸爸的皮毛突然想到了自己，她吸吸鼻子嘟囔起来。
“……爸爸一直都有好多的毛毛。”
“爸爸还有好威风的角角和尾巴，能把别的动物吓跑！”
“为什么我和爸爸不一样呢？”
普鲁修卡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意识到自己与父亲的不同，但小小的脑袋思考不了什么太复杂的问题，只是一直害怕着，害怕终有一日自己也像见过的小鸟一样，因为模样不同而被亲近信赖的父亲所抛弃。
原来是感到不安了吗……
反应过来的老父亲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没有哄人的经验，只是笨拙的摸摸女儿短短的白色头发，试图用这种方式去缓解她的不安。
“你对我来讲一直都是特别的，普鲁修卡。”
“我的存在实际上与世间大部分生物都不同，既不是人类也不是野兽……你作为人类的孩子，原本应该由人类抚养长大。但是那一天，我在花海捡到了你。”
“你嚎啕大哭遍体鳞伤，只是感觉到我的经过就抓住了我的手。”
“我无法拒绝渴求生存呼唤生命的声音，于是就选择带走了你。”
在人类之子的印象里，爸爸似乎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普鲁修卡眷恋的蹭蹭父亲的手，从温暖的体温里汲取到了充足的安全感，她勾住怪神的手指有些小心翼翼的提问。
“那…爸爸，人类究竟是什么呢，是跟普鲁修卡一样吗？”
对怪神来讲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在他丧失绝大部分记忆后只是本能知道自己要远离人类，避免自己……避免…什么来着？想到这里，记忆又断成两段无法再去追寻。
他沉默半晌才回答。
“对，人类是很脆弱的生物，没有皮毛和爪牙，但他们却非常聪明。”
如果无法捕猎强大的猎物，就会创造武器，如果无法征服自然的难题，就会改变环境。但同样的，当物质得到满足，他们就会放任欲望增长，滋生贪婪和愚昧。
这一点，怪神却没有说出来给她听。
“不要因为自己是人类而感到自卑，普鲁修卡。人类向来是天的宠儿，正是如此，我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希望你能像黎明的花一样努力成长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尚且年幼的孩子无法理解他话语的全部意思，只是能真切体会到被珍惜，被温暖感觉。普鲁修卡弯下腰抱住粉色的变化之子，安心扑进父亲的怀里。
“那么普鲁修卡就要做爸爸喜欢的人类，和咪喵一起陪着爸爸！”
泛着雾气的瀑布下，怪物与人类之子默默相拥，在这深达万米的深渊中彼此温暖，相依为命。正如相遇的那日一般，孩子幼小的手掌抓住怪物的指尖，互相成为了对方的救赎。
可惜这样的气氛还没有持续多久，四层突然传出巨大的声响，坚固的藤蔓组成的巨人酒杯吱嘎作响着掉落了部分结构，连地面都在震动。对危险感知极其敏锐的怪神一把将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用结实的后背挡住了从上层直坠而下的粗壮枝干。
“爸爸！”
年幼的孩子吓了一跳，整个人被怪神巨大的身躯笼罩进安全的空间，眼前一片黑暗。可是就算这样，她仍然能够听到外界雷鸣般的声响，普鲁修卡不安的缩在父亲的怀里，抱紧自己的宠物，声音都在颤抖。
“外面…好可怕！”
“不要怕。”
怪神低沉的声音环绕在女儿的身边，待震动结束他才直起身子抖落后背上乱七八糟的植物。随着的动作，巨大的沉木坠落在地，溅起温热的湖水，普鲁修卡有些后怕的蹲下身，却看到了水中飘着的抽搐的“绿叶”。
“叶子…？”
她伸出手指好奇的戳戳，“绿叶”样子的虫子半死不活的抽动了两下，吓得怀里的咪喵咿呀的叫了几声。
“是花园的方向。”
怪神没去理睬快死透了的虫子，放任女儿去玩，他抬头向着远方眺望，蓝色的瞳孔倒映出此刻环境凄惨的景象。那是人为的，疑似使用了遗物武装的下场，风从生长着不屈之花的土地吹过来，隐隐带着一丝血腥味。
一些探窟家踏足了白色的花园，并且在那里发生了冲突。
怪物甩甩尾巴不爽的抽断一旁的树干，将这个词放到心底一遍遍的咀嚼。
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要提到莱莎的事情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