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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江稚 ...

  •   宫宴从来都是做给人看的。

      桌上摆着山珍海味手里拿着金箸玉勺,御驾前不可失态,金樽玉液不敢过饮,对大臣来说未必如家宴舒坦,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恩不可辞。

      江珏不是宴会的主角,再加上这些年口味变化也大,以要回府修养的借口趁早出了宫去寻个清净。

      江珩也不做挽留,既然江珏走出来了,那往后有的是时间碰面,只是又吩咐太医院派了几个医女跟着去了公主府,盯着点公主的安康。

      回了府,婢子们花了不少功夫把江珏那身礼装脱了下来,换了室内的常服,又拆了首饰,洗去妆容,交代下去公主府闭门谢客了。

      管事让人端上了一碗姜汤,好暖暖胃。公主府的大管事素来是个周到人,“料想公主在宫里头吃的不合心意,奴才让后厨为公主备下了些清爽小菜可要端上来?”

      得了首肯,管事便退下去安排后厨。

      江珏卧在贵妃榻上,撑着下颚又是一阵无聊。大概是闲惯了,回想这大半天也没干什么正经事儿,可就是提不起劲头。

      公主如今的厨子是帝京人,可手艺却是南方的,做的一手爽口小菜,但江珏也没能吃得下多少。左右劝着又喝了几口汤羹,免得等会儿睡下饿了不知觉。

      前脚刚放下碗,后脚外头就吵得不得安宁。

      “本郡主要见昭宓,你个奴才还不进去通报,怎敢放肆让本郡主在这儿看奴才的脸色。”

      屋外一女子娇蛮闹人,守门的管事看着这祖宗就头大,胡搅蛮缠起来闹得人心慌,还不能当个下人一样随意打发。

      管事示意她压低了声音,好言相劝,“江小姐您请回吧,公主已经准备歇下了。”

      “凭什么你个奴才也敢对本郡主指手画脚,本郡主今天倒是要看看——”

      管事正见控制不住要人把这疯婆子拖下去,身后的门吱嘎打开,来人正是江珏身边的大丫头青棠。

      青棠扬着下巴,站在公主寝房门槛外居高临下对着那泼妇,下巴尖儿往里头一指,没好气地指使道:“江姑娘,长公主有请。”

      “闪开。”

      得了主子的命令,做管事的也不敢阻拦,由着那疯婆子推开青棠挤进了屋内。

      那江姑娘进了屋子也不瞎转,直冲冲地杀进了江珏休憩的帘子后,撞见了江珏那靠在贵妃榻上的疲懒样顿时又一股子怨气上了头。

      “你倒是还没死啊!”

      江珏眯着的眼撑开一条狭长的缝,不理会她这挖苦,涂着丹蔻的手指了指靠边儿的一把樟木的圈椅,示意她过去。

      可这江姑娘偏偏不依不饶怼在她跟前,要不是青棠拦着怕是能扑到她身上。哦,对了她是扑过,不过被守卫扔了出去。

      见她还赖在自己面前不走,江珏便也作罢,懒洋洋启了朱唇回道:“江姑娘就是来看本宫过得如何是吗?那本宫不妨告诉你,本宫过得还不错,大抵比你好。”

      撂下了话,江珏这才清明了双眼正式打量起了今天的江姑娘。大冬天的还是一身素缟,也不怕被误埋进了雪地里。

      都说女要俏三分孝,可她脸色蜡黄,颧骨还又比上次来闹腾尖刻了几分,眉毛紧拧、下颚打颤儿,大抵是被江珏的话给气的。

      没管这江姑娘是个什么心情,江珏瞅着她这面黄肌瘦,没几两肉的模样,问:“膳房苛待你伙食了?”

      这不应该啊。

      听了这话,江姑娘又找到了泄气的口子,当即冷笑一声,“那做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也配叫淮地的膳食,简直不堪入本郡主的口。你江珏也就配吃着低劣粗糙的手艺在这儿虚情假意。”

      她挥舞着指甲上前又想撕那张艳丽端方的虚伪容貌,几个婢子急忙上前按住她,偏偏挣扎的力气大得惊人,婢子们只得把她压在了小案上。

      江珏叹气,又闭上了眼睛。

      “江稚。”她话语淡然喊了一声这江姑娘的名字。

      江姑娘愣了愣神,转眼反应过来又恶声恶气,“叫本郡主做什么?”

      “你该醒醒了。”

      “我不——”江姑娘登时就像是被泼了热水的猫,一嗓子嘶哑裂嚎。不管不顾凭着一股子蛮力就撞翻了刚刚收拾好的小案,婢女们只得把她往地上压。

      江稚瞳孔放缩了几瞬,又疯了般去推地,好让自己起来,可除了把秀气的指甲折断在地上其他什么也做不到。

      “不,我父王不可能谋反——”她从地上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江珏再一次喊着那大逆不道的话。而青棠上前一声不吭,毫不留情地两巴掌扇下去。

      公主府的丫头都是宫里头调教出来的,又精挑细选才入了府,能贴身伺候的又是深受赏识,学着怎么掌嘴也算是基本功。青棠这两巴掌下去让江稚霎时懵得说不出话,两颊的巴掌印红白分明,看着惊心。

      江珏看着她今日也没法好好聊下去了,抬了抬手边的茶盏,算是让大丫头送客。

      重新关上了房门,支使几个有力气的大丫头并一管事送江稚回冷翠亭,江珏隔了一阵子还能听到一两句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的怨毒赌咒,但听多了也就不会往心里头去了。

      屋里又安静了会儿,开关门的寒气逐渐被地龙和炭盆过了热度,江珏看了些话本酝酿着睡意不觉出了些热汗。她招婢女靠近了吩咐道:“让人把炭盆撤了些,屋子里怪闷的。”

      婢女正欲应下,青棠站出来面露难色,开口劝说:“公主,陛下和太后知晓您这身子受不得凉,前些日子吩咐了内务府那儿盯着您的用量,怕奴婢们不尽心力,若是用不完还得怪罪下来。您可别折腾自己身子。”

      江珏是有恃无恐,横眉挑起冷艳,“怕什么?他还能怪罪本宫?撤。”

      青棠还欲再劝,只听江珏又吩咐了说:“倒是让人给冷翠亭多送些过去,江姑娘第一次来帝京过冬,怕是习惯不来。”

      青棠一听更是不乐意了,回嘴道:“您是一片好心,可人家还指不定怎么往毒里想您呢。再说,哪儿还有什么江姑娘,那是犯了谋逆之罪的罪人江稚。要不是您开口,这会儿人还在掖庭挨饿。”

      青棠是道出了这公主府下人的心里话,提起这事儿她又气得咬牙,这还是和淮王造的孽脱不了干系。

      谋反的淮王有名姓的子女共四人,三儿一女。长子坠马早夭,次子就是江珏嫁的夫婿江栖,幼子江兆由妾氏所出不受待见,事发后也没个踪迹可循。

      如今住在公主府冷翠亭里的江稚就是最后那个女儿,同是妾氏所出,江稚就比哥哥得宠些。可即便如此事发后淮王也没管这女儿,留她在王府里和家奴一起自生自灭。

      全赖江珏在淮地和她有些交情,也就是一起抓过两次牌,不忍就此见她落难,开口把人讨了过来,不然就该入了掖庭给人为奴为婢去。

      如今在这儿摆着主子的脾气,要不是江珏下令善待,谁还高兴惯着她。

      而青棠最气的就是这江稚不但不知感恩,还三天两头闹着要替父亲平反冤屈,觉得就是皇帝和昭宓长公主串通着做了局,真是白枉了江珏的一片好心。

      “照这么看天下都是不要面孔的白眼狼,”江珏拨了拨发上的玉簪子,笑着骂了一声,也不知是在说谁。“小姑娘脾气。”

      估摸不准江珏现在的心思,青棠也不再吭声。

      “让人把炭火撤了些。”她又吩咐了一遍。

      青棠没再反对,召了几个勤快的婆子进来,麻利地收拾了几个炭盆端了出去,正撞上了急急忙忙的可离。

      可离没管青棠的招呼,冒失带着一身寒气就跑了进来,跪扣在江珏的榻边,沉声恳切道:“宫里头派来的医女们求见您。”

      江珩不解,“做什么?”

      “她们说奉陛下的命令看您可有哪儿扭着了。”

      青棠听闻亦是大惊失色,一并跪了下来。但凡做人奴婢的都晓得,主子磕着碰着而作婢女的不察算失职,被降了月俸去做粗使婆子还是直接被赶出去,全由主家的心意。若真的出什么事儿落个病根,被太后和皇帝追责起来,公主也难保她们。

      江珏听着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又叹了口气,给那人又记上一笔,吩咐下去待她用完了膳再传医女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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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禄公公站在御书房外,君臣二人已经在里头手谈半个时辰了。凭公公往日的经验来说,若是澹台大人不放水,这半个时辰足够皇帝输个两三局了。

      皇帝的棋艺不怎么好,但偏偏钟爱此道,不少大臣都在这上头花了工夫研究怎么让自己下得合这位的心意。禄公公过去也多少看过些,也正因此才对圣上这臭棋篓子到底有多臭心里头更有数些。

      也无怪昭宓长公主出嫁前反复交代了禄公公,若是实在应付不来,索性让陛下自创一套手谈规章出来,禄公公可没胆子真这么做。

      “禄必恩给朕进来!”

      与书房内一声暴呵打断了禄公公的胡思乱想,抬高嗓子道了一声是,身体已经下意识躬身推门进去。

      进了内室,一物直直飞来,禄公公没敢眨眼也没敢躲,硬生生用身体垫着那御用之物。

      好在只是个书册子,禄公公眼疾手快落下膝盖接住册子捧过头顶叩首请罪一气呵成,余光瞥见自己旁边正一动不动跪着本该在和万岁爷手谈的那人,心里头不由凉了半截。正琢磨着是什么惹得万岁爷脾气这么大,余光又是一转,落在那未被收拾得棋盘上,心凉了个通透。

      好家伙又没放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江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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