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倾岑》环滁皆姗

87、目标

　　方青岑瞬间慌了神。
　　印象里唐诺少有哭的时候，像现在这样眼泪不受控制般直接喷涌而出的情况更是从没有过——最起码方青岑没见过。
　　好像上一次唐诺在自己面前流眼泪，还是唐诺跑到片场找他、他们和好的那一天。方青岑在心里回忆了一番。
　　“怎么了？”方青岑起身，蹲在唐诺面前，伸手抹去她还挂在脸上的泪。“哭什么？”
　　唐诺摇了摇头。
　　“是不是我说的太好了，让你感动的五体投地无言以对，”方青岑站起身，弯着腰凑在唐诺耳边低声道：“以至于你只想分分钟把我锁在家里，从此以后只能归你一个人所有？”
　　又来了，唐诺心想，这么温馨感动的场面这样破坏气氛是不是有点过分。
　　但唐诺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配合方青岑的演出，也没有翻个白眼表演视而不见。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就着这个姿势，双臂顺势环住了方青岑的腰，将自己埋在了方青岑的怀里。
　　方青岑也没再说什么，淡淡笑了笑，一只手圈住唐诺，另一手抚过她的发丝，眼底藏着数不尽的温柔。
　　事情的发展一如李澜最开始预测的那样。
　　到了下午，“唐诺探班方青岑”“方青岑唐诺合体秀恩爱”“方青岑双标”等一系列话题轮番被顶上了热搜。不知是提前预热过加上李澜找了一些营销号带了带节奏，还是唐诺和方青岑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没有多少粉丝反对，整件事的效果出奇的好。除了少部分方青岑的女友粉纷纷叫嚷着自己失恋了，大多数粉丝和路人也都抱着祝福的心态。
　　当然不排除特例。
　　比如有一些黑粉买了水军，每个新的热搜一出来就跑到评论里疯狂留言：“互联网没有记忆吗难道忘了方青岑打人这件事吗”“方青岑团队就是会，一套操作下来果然没人记得方青岑当众打人”“这样算下来方青岑除了损失一部分女友粉之外简直名利双收”……翻上几十条评论就能看到一条诸如此类的言论。对此方青岑倒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不理睬是最好的回应方式，说多错多，何况打人本来就是他不对，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一个星期后，《微雨问海棠》的制片方发出了男女主角的两张主题海报，艾奇也趁此将剪辑完成的杀青采访视频放上了APP首页并同步发了微博。
　　艾奇发了微博没几分钟，正在逛某宝准备买点烘焙用具试图掌握新技能的方青岑就接到了李澜要他转发微博的电话，方青岑应了，却没立刻实施行动。
　　结果就是一个小时内，“方青岑称暂时休息短期内不再接工作”的话题瞬间冲上了热搜榜第一，后面还附带了一个【热】字。
　　唐诺收到李澜微信的时候刚码完字，正打算靠着椅背刷会儿手机，就看到李澜的夺命三连。
　　李澜：【方青岑干嘛呢？】
　　李澜：【我让他转发微博他怎么还不转？】
　　李澜：【粉丝讨论的都疯了，他一个正主还不出来回应？】
　　唐诺不明就里，没急着回李澜，先点开了微博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怪不得李澜着急呢，唐诺心想。
　　那条热搜里截取了方青岑杀青采访中最后那个问题的片段，里面是关于方青岑说自己要暂时休息一段时间的内容。虽然这段采访确实是方青岑本人没错，但视频是艾奇放出来的，方青岑本人又没有回应，评论里一众粉丝纷纷嚷嚷着方青岑要表达的肯定不是这个意思，等方青岑解释等工作室澄清之类的。
　　虽然明知这件事跟自己最不想听到的那个结果基本上八九不离十，但偏偏还是想亲眼看到一个不容置疑的回答，好叫人彻底死了心。
　　唐诺觉得大概方青岑的粉丝们现在都是这样的想法吧。
　　“你没看微博吗？”唐诺拉开阳台门，冲方青岑说道：“李澜的微信又发到我这儿了。”
　　已经入冬的L市今天却格外的温暖，吹来的一阵阵风没了往日的凌冽，反而轻柔的有些过分。方青岑靠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刷着手机，腿上窝着个毛茸茸的白色团子。阳光懒懒的洒在他们身上，照得方青岑半眯着眼，微微有些犯困。
　　唐诺突然就看到了岁月静好的样子。
　　“什么？”方青岑回过神来。
　　唐诺拉过另一把藤椅在方青岑旁边坐下，点开和李澜的聊天界面给方青岑看：“喏，你亲爱的经纪人又来找我做你们俩沟通的桥梁了。”
　　方青岑瞥了两眼，淡淡笑了声，接着点开微博转发了艾奇的那条视频。
　　【方青岑：休息，休息一下，给自己放个小长假//@艾奇视频：独家杀青采访新鲜出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方青岑[/狗头][/狗头]】
　　唐诺有点看不懂方青岑的操作了。
　　“天地良心，我没故意晾着李澜。”方青岑像是猜到了唐诺在想什么，举起三个手指做发誓状：“我就是打算先给粉丝们一个缓冲和接受的时间么，不然艾奇这边刚一发，我马上承认，那不真成了晴天霹雳了，还是躲都躲不掉的那种。”
　　行吧，唐诺不得不承认，方青岑再一次说的有道理。
　　“你说李澜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回回智商跟不上趟了？”
　　唐诺把阿旺从方青岑腿上抱了过来：“我怎么知道？我就奇怪她为什么有什么事不直接找你，还要通过我绕这么一下。”
　　方青岑思索了几秒，慢悠悠吐出一句：“可能是为了避嫌吧……”
　　唐诺：“？？？”你到底是在外人面前给我营造了多大一个醋坛子的形象？
　　方青岑转发微博后没几分钟，刚才那条热搜瞬间变成了【爆】，连带着一大片的粉丝纷纷在超话里刷屏。
　　有人困惑为什么方青岑好端端突然要暂停工作，有人抱着大局意识要粉丝支持方青岑的决定，也有人开始猜测背后的各种原因，一小部分理智的人通过分析猜到方青岑大概是想对之前的事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态度。但几乎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的一点便是方青岑确实决定在他事业的上升期暂时离开大众的视线。
　　浏览了半个多小时热搜下的评论和超话里的帖子，谭楚楚连上耳机后放下手机靠在沙发椅上，闭着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脸上尽是满意的神色。
　　这便是她要的结果。
　　耳机里传出轻快的音乐声，谭楚楚的脚尖随着音乐的节奏一下一下点在垫子上。
　　从最开始，谭楚楚要做的，根本就不是假装被方青岑推在地上好让他被自己的粉丝批判，也不是让方青岑因为打人败光路人缘。她要做的，就是要方青岑淡出视野。
　　不光是淡出粉丝的视野，还有路人的视野，还有所有人的视野。
　　她要方青岑在娱乐圈里翻不了身。
　　所以现在这样只是个开始，还不够。
　　方青岑在发布会上一句“我和谭楚楚没有任何关系”，就毫不留情的让所有人给她贴上了“蹭热度”“炒cp”“恬不知耻”“硬凑”等标签。在负面滤镜的影响下连带着她的各方各面都被抨击，她接不到戏，拍不到广告，甚至连严泽都开始不想继续帮她。她谭楚楚虽说没有什么出神入化的演技，也不是驻足歌坛的一代天后，但至少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不说如鱼得水，起码也是左右逢源。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多非议？就因为喜欢上了一个方青岑，就活该要经受这些吗？
　　爱而不得，有的人会惋惜一番后放手，时而回忆一下那份遗憾的感情，既是可怜自己没有得到那份爱的好运，也可怜自己逝去的时间和青春。
　　谭楚楚不是。
　　爱而不得，她会想方设法的得，无论得到的方式是哪种。
　　谭楚楚把自己对方青岑极致的爱，在她一次次看似努力的付出里，一点一点将自己这份爱磨成了极致的恨。
　　于是谭楚楚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人生的目标变成了毁掉方青岑。
　　现在这个目标终于算是达成了一小步。
　　电话铃声将谭楚楚从各种联想中唤了回来，她没看来电显示，摸了下耳机上的感应区，接通了电话。
　　严泽的声音冷冷的传过来：“这是你的杰作？”
　　“什么？”谭楚楚依旧闭着眼，语气不痛不痒。
　　“你说的要毁了方青岑，就是让他在娱乐圈里销声匿迹？”
　　“现在只是销声，还没匿迹。”谭楚楚把手上戴的戒指卸了下来，随意把玩着。“还不够。”
　　严泽几不可闻的叹了下气，“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
　　“不然呢？我想要的不就是要报复方青岑毁了方青岑，让他身败名裂吗？”谭楚楚觉得有些好笑，“严泽，你最近是怎么了？这不像你的作风。”
　　这当然不是我的作风，严泽心想，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严泽没回答谭楚楚的问题，脑中却闪过一些回忆，终究是压下了心里想说的话：“好，那我问你，你现在报复成功了吗？”
　　红唇轻启，谭楚楚不急不缓道：“当然，你没看到他要暂时退出娱乐圈了吗？”
　　严泽继续问道：“那你已经报复成功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又有什么新的目标？”
　　谭楚楚猛地睁开眼。
　　是啊，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几个月来，谭楚楚一直满心满脑想的都是不要让方青岑和唐诺好过。今天眼看着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眼看着方青岑已经宣布了暂别娱乐圈，没了方青岑的庇护唐诺肯定也不会再有以前那种好日子过。
　　眼看着目标已经达成了，谭楚楚心里却并没有感到十全十的满足。
　　“我不管！”谭楚楚突然大吼起来，“我的目标达成了，我的心愿达成了，我应该高兴！我很满足啊！我现在很满足！严泽我跟你说，你别想看我的笑话，我成功了！没有你我也可以成功！”
　　严泽一言不发，直接摁断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