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明德学院》九喵喵

1、扬州有个怪书院

　　年节刚过，恰刚出了正月，扬州城里那明德职业学院又有了一新闻。已毕业一年有余的学生韩某来送家中刚满五岁稚龄的幼子入学。
　　说起这韩某，原为扬州本地人士，名韩琦，字琢之，如今已过而立。算是少年成名，年十五取得童生，然之后屡试屡败，院试终败于算学一题，三年前也算是破罐破摔才来入学，打着的主意无非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却没想仅半年就让他在算学一道开了窍，才顺利过了院试，终于从童生成了秀才老爷，腰板能直了起来。
　　韩某这一秀才功名一到手，不仅让其得偿所愿，更是为学院在科考上赢来了名声，打出了名气，让原本轻视职业学院不为正途的学子们重新审视这所“私塾书院”，甚至有人提出让这学院里教学科考的夫子离开这充满铜臭味的书院，或者让职业学院抛弃“工商”，专心学问“正途”。
　　那明德职业学院的山长，哦，叫校长或者院长，那日在学院大门口贴了张红纸，上面黑字写得分明“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摆明不肯将学院分割。闹了一场辩驳，最后也只得随他去了。
　　士农工商吗？我这学院是“师”啊，传道受业解惑就可了，孔圣人的徒弟也不乏子贡之辈，被称为七十二贤呢！
　　更何况，那学院有一职称为“名誉院长”，据说是告老还乡的帝师。谁敢砸帝师的招牌？
　　还有这明德职业学院的好处可不只让对算学冥顽不灵的韩童生开窍，听说拿到这学校颁发的什么毕业证书的，算账都是一把好手！现在多少铺子找账房，有了那证书的，优先选用，甚至直接一月五两银子！学工匠的还能制作出自动流水的盆景，一盆百十两银子呢！甚至这学院还有教种地的——听说按学里教的法子，一亩地能多收一两石粮食，这可是关乎肚子的大事！
　　“哎哟，拿着‘毕业证’去当账房就有五两银子？我说那韩童生，哦，韩秀才了，怎么就把他那才五岁的娃硬送进那学院去了，那三年以后八岁的孩子一月五两可不发财了？”
　　“这好事！我得打听打听，这束脩怎么算？三年多少？”
　　韩琦嘴角噙笑，理也不理这些嘈杂，能顺顺利利让猫儿入学，他被议论两句怎么了。他如今也看开了，已是而立之年，终于考上了秀才，有了见官不跪、免去徭役、名下十亩田地免税的好处，生活总算不那么困苦。他对科举也不再那么执着，举人他当然还是要考的，只是不会像考秀才那样万事不管、一心只读圣贤书了。想起家中手因织布变形的妻，还有十岁无银钱看病去了的大儿，韩琦生两眼含泪，他和妻子李氏只有幼子猫儿一个孩子了，猫儿又是那样聪明，如今进了学院，他们好好供他。院长规定了，要先小学五年打底，小学结业合格，一般算术账目都能应付得来。若再进学，分不同路数：科举一路，自由夫子教导，学成后便可下场科举；民用一路，分为不同种类，账房、掌柜、厨师等等，学成便可出师，也算有了谋生手段。他家猫儿自是要科举一道的，虽说按学里规定，猫儿十岁才正式开蒙科举，按理——譬如他自己，五岁开蒙——算是晚了，但他还是觉得要将猫儿送学院里而不是找家私塾此刻就开蒙科举。
　　院长说得好，要先谋生再立学——对于贫苦百姓，他因科举让家人受苦，自然不愿独子再经历一遭。
　　“琢之！”
　　韩琦回头一看，原是好友秦斐秦文华。他如今已是举人了。
　　“原来是文华兄！久不见兄长，不知近来可好？”韩琦微笑作礼，邀秦文华到旁边茶馆叙旧。
　　却原来这秦文华两年前取得举人功名后参加了会试，却一败涂地，后不知得罪了哪位权贵，竟无一处书院敢收留坐馆，只得提前回乡先谋一生路，以求暗暗查探，来年科考不至于被下绊子。年前回到扬州，心绪不稳，整个年节都是病恹恹的，才没出门应酬。
　　“也是愚兄愚钝，自毁自伤，如今身体大好了，才敢出门。”
　　韩琦略安慰了几句，又听其道：“近闻圣人新任了扬州巡盐御史，乃是前科探花，愚兄兄长与其曾是同科举子，不知这林大人能否看在这些微同窗情分上，帮愚兄在县学谋一教谕之位。哎，愚兄也是走投无路了。”
　　韩琦知其与其兄之间的龃龉，不忍其受辱，道：“不知文华兄可曾到明德学院递帖？”
　　秦文华忙问明德学院详情，待韩琦将之细细一说，惊叹道：“愚兄孤陋寡闻，竟不曾听说此书院！竟是我扬州的书院吗？倘若这明德书院肯收秦某坐馆，愚兄也不必求兄长了。”随后秦文华问清地址，写了拜帖，准备投明德学院。
　　韩琦答应帮其引荐，后二人又聊起新任的巡盐御史。
　　这巡盐御史姓林名海，字如海，娶妻贾氏，乃是荣国府嫡小姐。夫妻二人均出自名门，特别是贾氏，乃是金陵四大家族之首的贾氏一族。
　　“这林大人也是命运多舛，家族子嗣不丰，他乃独子，刚考了举人，就守了母孝，夺得探花后入翰林院，又娶荣国公嫡女为妻，可谓大登科后小登科，也是一时风头无两，但紧跟着就是父亲林侯爷又去了，爵位五世而斩。他科举出身，守了重孝，又三年。这才出孝一年，被圣人任巡盐御史，也是简在君心了。愚兄也是见其世家出身却取得探花功名，料其知科举不易，度其能帮愚兄一二，才想着求家兄引荐。”
　　韩琦笑曰：“某不才，料明德学院必为文华兄所喜。”
　　秦斐笑对：“若如琢之所言，兄必有重谢！”
　　二人约好递帖日期，这才散去。
　　却说这明德职业学院为何如此奇特，恰源自那创建学院的夫妻二人。那夫妻二人皆是异世而来的博学之人，初来乍到碰到原身之父郑老爷子致仕回乡姑苏，那丈夫仗着是郑老爷子幼子，考取了二甲的进士却不肯入仕，从姑苏逃到扬州别院，花了一年时间修盖了如今的明德职业学院，自封总院院长，又任其夫人为副院长总管女子学院一处，如此算是离经叛道，后被郑老爷子所罚。但不知为何，或许郑老爷子爱子心切，溺爱幼子，竟最后担任了“名誉校长”一职，为学院题字做匾，挂在学院大门上。
　　这学院分男女两分院。男子学院里保罗万象，除科举之道的学问外还教授经商、农工等等，除此之外还培训“服务”、“家政”等等。另相比女子学院令世人惊讶，男子学院里的各种学科倒不值一提了。
　　若说女子入学在富有人家不算什么，自有家中长辈请来女夫子教导读书，略微识字后又习女红针黹，稍大些还有当家太太带着教导管家，这女子学院奇特之处竟是专门为女子编制了识字课程，除了读女四书外还读四书五经、律法史记，刺绣做衣，裁剪缝制，甚至做账交际无所不教。凡从女子学院里学满一年出来一看，那气质都变得文气许多。识字懂礼，能写会画，管家井井有条，交际也进退得当，这样的女儿哪家不喜？更遑论贫家请不起女夫子的了，那女子学院收费又不算贵，比男子学院少多半束脩，又安全，与男子学院中间隔了两排房子，两学院之间分占东西两边，男女大防比一般小户人家还要严格，既不用担心女孩被唐突了，又能学到东西将来更容易说亲，所以这两年越来越多的平民女孩被送进来入学。
　　这学院经四年发展，现在扬州已是名气极盛，贩夫走卒皆知，在妇孺之间甚是推崇。是以韩琦一听秦斐想寻一处坐馆便立即推荐了他。
　　两好友谈笑之间没防备，不知其言论被另一桌喝茶之人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