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奶糖》孤舟难钓

6、第 6 章

　　叶许很郁闷，他用一个午休和一节课的时间试图去论证自己随时被挑起的欲望与江时雨没有关系，这道题很简单，简单到答案连“略”都懒得写，可是叶许解的过于认真。他的大脑并没有身体那么诚实，他努力从绵长的两天半里剥丝抽茧，寻找没有破土而出的平静瞬间。
　　可是没有，他找不到。
　　就连在寻找的这些时间缝隙里，都挤满了江时雨的名字。叶许急促的吸气，又缓缓地吐气，喜欢和很喜欢是有区别的，他可以因为喜欢而变得主动，却又因为很喜欢而变得胆怯，他臣服于所有沾着欲望或只是单纯恶作剧的行为举止，只要是江时雨赠予的。
　　这很不妙，他快藏不住了，他不怕坦诚感情的深浅，也不怕袒露本能的欲望，只害怕靠的太近，隐秘的渴望便叫嚣着支配自己。江时雨会讨厌自己的，会觉得自己不正常，会失望的对着自己摇头，然后连恶作剧都不跟自己开，他不想这样。朋友也好，同学也好，只要江时雨没走，他愿意留在原地。
　　下午第一节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叶许自以为找到了最优解。
　　他决定做个称职的暗恋者。
　　江时雨发现叶许在躲着他。第二节是体育课，张家成让所有人去田径场集合，喊两个男生跟他一起去拿仰卧起坐的垫子和各种球具。江时雨没动，看着叶许迅速扫了自己一眼，然后很积极的举手，还很强硬的把正在做题的赵志也拖上了。
　　赵志：“？”
　　叶许抿了抿嘴巴。
　　赵志合上了练习册，跟着出去了。
　　江时雨抱臂坐着，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是中午吓到小家伙了？
　　体育老师姓王，看着很年轻，像是刚毕业。吹哨子的时候很唬人，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性：“哎！干啥呢！排个队磨磨唧唧的！”
　　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情绪不知收敛，和老师作对的本领也是一流，“哎！干哈呢那几个！别搁那唠嗑了，麻溜儿的！”全班被王明星的单口相声整的直不起腰，姗姗来迟的女生们瞪了他一眼，也没绷住笑。
　　叶许没笑，他笑不出来，在一群低着头傻乐的同学中间显得高了，但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更高的。
　　江时雨也没笑，他一直盯着叶许。
　　男生都在最后一排，按照高矮从左到右，除了江时雨，其他四个都差不多，推推搡搡间叶许就被挤到了江时雨旁边。江时雨嘴巴张了张还没开口，叶许已经溜了，要跟最左边儿的王明星换个位置，说是要跟赵志站一块儿。
　　王明星也没多想，麻溜儿的窜到了学神身边：“学神！你啥时候给我签名？”
　　江时雨越过他们直直的看向低着头研究塑胶跑道的叶许，和他露出来的一小截白嫩的后颈，喉结滚了滚，也没忘了回答问题：“下课来找我吧。”
　　“好勒！”王明星很高兴的应了，转回去跟前面的女生聊天。
　　“行了行了！”体育老师也没憋住，但还是想尽力挽回形象，“全体立正！向右看齐！”
　　队伍在小幅度的挪动，叶许在中间偶尔向后移动的空隙里窥探到江时雨冷峻的侧脸，镜框严丝合缝的扣在高挺的鼻梁上，嘴巴抿得很紧，像是在不高兴。
　　叶许莫名的觉得难过，“向左转！”他垂下眼，转了回去。
　　做完了准备活动，要绕跑道慢跑一圈。王老师吹着哨子，指挥着队伍合成两排慢慢汇入跑道。八百米的跑道，不长，跑的也不快，但也许是因为心事沉重，又可能是睡眠不足，叶许觉得很不舒服。他手撑在膝盖上，张大嘴巴喘气。
　　有什么液体溢出，停在睫毛，睫毛承受不住，任它砸到了红色的跑道上，溅起了很小的涟漪。
　　叶许分不清那是汗还是眼泪，他突然想要一个拥抱。
　　“叶许你怎么了？”身边的赵志慌乱的看着脸色惨白的叶许，小声的询问。
　　惊动了旁边的张家成，隔着一个人关切的声音大了一些：“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这下连王明星也发现了：“欸？你脸色咋这么难看啊！”说完就举了手，“老师！叶许他不太舒服，让他休息一下吧！”
　　王老师走到叶许身边：“咋样，想吐不？”
　　叶许摇摇头，想说自己没事但说不出话。
　　“要不去旁边坐一下？”
　　叶许点头，他慢慢直起身，赵志扶着他绕过最后一排，去跑道边的观众席。经过江时雨的时候，叶许余光窥见的背影笔直，好像根本没在意刚才发生的事。
　　叶许端正的坐着，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膝盖上，头埋得很低，江时雨果然是在恶作剧，可能他们朋友之间就是这么互相开玩笑的，哦我还不算他的朋友，我也太惨了。
　　等大家都缓的差不多了，王老师让张家成把仰卧起坐的垫子抱过来：“五个人一组啊！男生最后做！”
　　全班鬼叫连篇，还在喘气的王明星叫的最大声：“老师你这也太不怜惜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了！”
　　王老师理都不想理他：“少啰嗦！赶紧的！”
　　做完一组，张家成就拿着点名册一个个记成绩，女生很快就做完了。赵志和王明星面面相觑，干脆利落的一个躺平一个压腿，开玩笑，学神的腿是凡人能压的？
　　张家成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小心地征求意见：“学神要不我……”
　　江时雨打断了他的话：“不麻烦你，帮我把叶许叫来吧。”
　　有道理！张家成松了口气，绝对不是因为不敢，也绝对没有在卖队友！
　　江时雨视线跟随张家成跑到叶许跟前，看着他低下头跟叶许说了什么，叶许摇了摇头，江时雨脸色更不好了。
　　张家成还在说着什么，叶许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他猛的抬头，正对上江时雨还未来得及收敛的带着怒气的眸子，很危险，也不容抗拒。
　　他看着江时雨冷着一张脸，在垫子前面站的笔挺，片刻后弯曲左肘，朝叶许做出邀请的手势。叶许很慢的眨了眨眼，想要起身，又在下一刻跌坐回去。
　　江时雨的左手食指动了动，很强势的命令手势，叶许甚至能听到一声冷漠的“过来。”
　　这次叶许动作很快，一溜烟儿没影了。
　　张家成：“？？？”
　　站在江时雨面前的时候叶许想，这应该是自己身体与那只沾染自己味道的食指密谋的叛逃，不是自己本意。
　　“来吧。”江时雨放下手，坐在了垫子曲起双腿。
　　叶许无措了片刻，蹲下身用手按住了江时雨的脚。
　　“坐上来。”
　　叶许抿了抿嘴巴，他觉得现在的江时雨很不一样，又好像是因为自己变得奇怪，但他不会拒绝江时雨的任何要求。
　　“下去一点。”
　　叶许小幅度的蹭过鞋面，往鞋尖挪了挪。
　　江时雨脚尖往上掂了掂：“上来一点。”
　　于是叶许听话的挪上去。
　　江时雨看着叶许沸腾的脸颊和乖巧的动作，心情很好。他反手取下眼镜，将镜腿架在叶许校服外套里的短袖领口，领口被突如其来的重量迫使下移，露出藏着的漂亮的锁骨。
　　“可以了。”江时雨满意的躺下去，将手掌放在脑后。
　　叶许想伸手摸摸眼镜又不敢，想触碰江时雨的膝盖也不敢，浑身僵硬的坐在鞋面上，企图去遮掩却不敢动，叶许觉得自己很不堪。
　　哨声响起的时候，江时雨突然起身，幅度很大，靠得很近，鼻尖快要相遇，又很快分离。
　　叶许开始小口喘气。
　　下一次离的远了些：“你喜欢我。”
　　“什……什么……”叶许惊恐的睁大眼睛，眼眶染着欲望的绯色。
　　江时雨又躺下了。
　　再次起身时作乱的是嘴唇，距离暧昧的像是在接吻。
　　叶许的嘴巴微微张着，江时雨开口的时候，两人的呼吸就在空气里纠缠不清：“你硬了。”
　　叶许看着江时雨面无表情的倒下去，内心十分焦灼：“！”
　　“事不过三。”
　　“！！！！”
　　叶许突然敏锐的在这并不激烈的运动里捕捉到了两人近乎一致的心跳频率。
　　都快的不正常。
　　他在江时雨又一次倒下的时候，看到了随着动作上移的外套下，无处可躲的可疑凸起。
　　江时雨跟随他的目光看了眼，很轻的笑了起来，起身的时候异常认真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没有镜片的遮挡，江时雨眼中的炙热和宠溺汹涌澎湃，叶许觉得自己在这个将他吞噬的黑暗宇宙里独自穿行了好久，突然找寻到了漫天星辰，江时雨在那星光的尽头伸出手，对他说：“嗯，我也喜欢你。”
　　叶许有点想哭。
　　江时雨没有躺下，也没有移开眼睛：“所以，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嗯。”眼泪还是没忍住，叶许懊恼的低头用衣袖乱抹。
　　江时雨一下一下，匀速的做着仰卧起坐。
　　“抬头。”叶许照做了。
　　“看我。”红红的眼睛更像小兔子了。
　　“回答我。”
　　“我……我愿意。”
　　声音很轻，但江时雨听的很清楚，他很高兴，加快了速度。
　　哨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江时雨起身揉了揉叶许的头发，在他通红的耳边说：“我也愿意，宝宝。”
　　动作比风还温柔，话比美梦还动听。叶许想都不敢想，仰卧起坐送了他一个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