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奶糖》孤舟难钓

4、第 4 章

　　叶许到的时候，教室里只有一个人。
　　“赵志！你来的好早！”
　　试图从卷子里拔出脑袋失败的赵志：“嗯。”
　　看来自己的吸引力远远比不过卷子啊！悲伤的叶许转过头，把包的有棱有角的课本塞进桌肚，拿起语文课本开始晨读。
　　视野里的光线逐渐充足，教室里逐渐填满了清脆的朗读声和低低的交头接耳声。
　　少年人的相熟总是快的没有道理。
　　早自习铃响起的时候，老徐站在前门喊：“大家出来按照学号排好队啊！1号到15号一排，16号到30号一排，面朝后门快快快！记得戴好校徽！”
　　话音未落，一帮人跟离了笼的野兔子似的蹦到了走廊上，闹哄哄的开始排队。
　　“欸你在我后面！”
　　“你是另外一排，去去去去那边。”
　　“体育委员呢！来前边举牌！”
　　“你16号？你得去排头！”
　　……
　　叶许还在思考要排在哪里，看了眼前门，又瞄了眼后门，踌躇不定。
　　叩。叩。叩。
　　熟悉的声音。
　　“我忘带校徽。”是江时雨的声音。
　　“噢噢噢！”意识还没跟上趟，手已经在书包外兜翻找。
　　“给你！”
　　江时雨拿起被两只小手捧着的，好像不是那么难看了的校徽，轻声说了谢谢，别在了左胸口。
　　“去前排吧。”江时雨留下这句话就径直去了队伍末端。
　　只剩下叶许感受着手心被微凉手指触碰后的酥麻，沿着血液循环往复，麻痹了整个中枢神经。
　　叶许顶着一张大红脸，逃命一样奔去了前排。
　　“你不舒服吗？”赵志排在他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语气还挺关切：“你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叶许头都不敢回：“啊？不不不，我……我是热的！”
　　一阵风吹来，赵志轻微的瑟缩了一下，默默的收回了手，可能每个人体质不一样。
　　高二（1班）的位置在最边上，等到三十个人好不容易排好队跑下楼的时候，大操场上已经满满当当。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迎着风在空旷的上空回荡，地面上是多的溢出来的鲜活和热情，少年满腔热忱，携手奔赴前程。
　　叶许微微眯着眼睛，注目着高二第一面国旗升起，心不在焉的听着有点秃头危机的校长站在升旗台上侃侃而谈，饶有兴致的看着体育委员张家成困得摇摇欲坠，然后被老徐一掌吓的万分清醒。
　　叶许咯咯咯的捂着嘴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后面赵志又拍了拍他，他就微微向后仰了一点听赵志讲话。
　　赵志身体向前倾了些，说得很小声：“你不要怕。”
　　“？”
　　“也不要内疚。”
　　“？？”
　　“我们都会帮你的，不会让你被叫家长。”
　　“？？？”
　　叶许满脑门问号，隐隐约约记起了不久前耳边通过话筒传来的几个关键词，“吊车尾”，“拖累全班”，“第一次月考”，“叫家长”。
　　……
　　好像明白了什么……赵志是在安慰自己吗！人聪心善啊！叶许刚要开口，突然瞥见了老徐的一记眼刀，两个人唰的一下子站直了。
　　不对啊？赵志为什么突然安慰我？
　　这个疑惑在赵志偷偷摸摸往他兜里塞了一包纸巾后迎刃而解。
　　哦赵志以为我哭了。我哪里哭了！好委屈啊！学渣的面子一点都没有了！
　　叶许好几次转头解释，无奈被老徐盯得死紧，只能老实待着，另寻良机。升旗台上已经换成了精力旺盛的教导主任，小小的身躯，大大的音量，叶许听的脑壳疼。
　　在经历了教师代表发言，各年级学生代表发言后，终于可以回教室了。
　　队伍刚刚启动，叶许就迫不及待转过头：“赵志，我真没……”
　　赵志很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行叭。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一早上的疑惑，再不问要憋死了，“为什么高二学生代表不是学神啊？”
　　赵志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叶许总觉得这眼神不得劲，“因为场面控制不住。”
　　……他知道了，是看学渣不思进取又热爱八卦的悲痛与寒心。
　　……行叭。
　　这要是让赵志知道自己心里还藏着酱酱酿酿的小心思，估计会对自己彻底失望。
　　诶，暗恋好难，无人倾诉的暗恋更难。
　　等大家都在教室里坐好了，老徐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安静：“还有几分钟休息时间，大家抓紧喝水上厕所准备上课啊！”叶许正托着腮发呆呢，突然被cue被吓了一跳，“对了，叶许！开学有个黑板报比赛，主题是‘新学期，新相貌’，你想想怎么弄哈，周一评比，这周要完成，各班委主动协作！同学们有画画好的字好看的都发挥出来！咱们争取一举夺魁！”
　　“好！！！”
　　这铁定夺冠的气势让叶许压力好大，老徐笑眯眯的走了，路过叶许的座位还乐呵呵的说了一句加油，叶许压力更大了。
　　压力大的后遗症是，一个上午叶许都开小差了。还好上午的课老师都忙着熟悉同学，选课代表，简述这学期的学习内容，没过多关注在个别同学身上，不然叶许觉得自己早被拎起来去走廊上罚站了。
　　第四节下课铃响起，数学老师好笑又无奈的看着伺机而动的狼崽子们，慢悠悠的说了下课。
　　话音未落，狼崽子们跟饿狼扑食一样冲向食堂。叶许转身招呼：“赵志，一起去吃饭吗？”
　　经过早上其实并不需要的安慰，叶许对这个善良又正直的学霸超有好感，善良又正直的学霸自然也不会拒绝，“可以等我两分钟吗，我马上就算出来了。”
　　叶许好奇的凑近看了一眼，好家伙，是数学老师下课前留的一道扩展题，这就马上算出来了？！
　　比不过比不过。
　　叶许没转回去，胳膊搭在椅背上，安静的用下巴抵着看赵志解题。看着看着又不自觉的飘去了斜对角的位置上，江时雨正趴在桌子上睡觉，金丝边眼镜放在一边。他对着窗户，叶许只能看到一个黑不溜秋的后脑勺和几根被偷溜进来的风吹起来的头发丝儿。
　　连头发丝儿也这么好看，真不愧是博兴中学校草天花板。
　　“走吧。”赵志把课本一合，拔腿就要走，“晚了菜都没了。”
　　“噢噢噢！”叶许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跟着出了教室门。
　　教室里只剩下江时雨，他睁开眼睛转头看了眼叶许的座位，将胸口的校徽摆正，又继续趴下了。
　　叶许跟着赵志疾步如飞，还不忘打探消息，“学神为什么不去吃饭？”
　　赵志脚步不停也没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
　　叶许这次读懂了，他在说“你好八卦啊，好好学习不香吗？”
　　行叭，反正八卦学渣人设已经板上钉钉了，死猪不怕开水烫，“难道知识真的能转化成食粮？”
　　赵志忍无可忍，面无表情的开了金口：“那我也不用吃饭了。”
　　“那不一样，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学霸，学神不是人。”
　　赵志：“……………...”
　　这位同学滤镜这么厚的吗！
　　等他俩吃完午饭回到教室，也快到午休时间。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的趴下准备午睡，叶许拿出开小差一上午开出来的黑板报草图，准备趁着午休去画个框架。
　　叶许趴着等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想着差不多了，就拿着素描本蹑手蹑脚的去了后排。
　　原先的黑板报还在，“高三冲鸭！”四个大大的花体字有些暗了，但他们的光明未来才刚刚开始。叶许拿起黑板擦，擦去从前高二（1）班的回忆，准备书画属于现在高二（1）班的故事。
　　下面一半被擦的干干净净，上面一半还高高挂在那里，四个字想被拦腰斩断似的有些滑稽。叶许表示不是故意的，是海拔不足以支撑他完成高空作业。在第n次尝试未果后，叶许开始认真思考将自己的椅子穿过整个教室搬来后排的可能性。
　　他一手举着黑板擦，一手捏着素描本，思绪越想越歪，都没反应过来，黑板擦就被人拿走了。
　　“我来吧。”
　　欸？？？叶许愣愣的想要抓住黑板擦，抓了个空捏成了小拳头，小拳头在下一秒被一只大一码的手拢住，轻轻把它带了下来，“我帮你。”
　　啊啊啊啊是江时雨啊！他牵我手了！！！他！牵！我！的！手！被暗恋的人牵手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今晚一定要去知乎开个话题馋死暗恋狗！
　　江时雨握了握攥的死紧的小拳头，看了一眼表面风平浪静，内心风起云涌的叶小许，在忍不住笑场的上一秒松开手，转身假装认真的擦起了黑板。
　　叶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小拳头被一瞬包裹的热度光速流传到掌心，松开就会溜走了。叶许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进口袋，很严肃的思考了左手写作业吃饭洗澡的可行性。
　　答案是不行，我为什么不是左撇子啊啊啊啊啊！！！
　　江时雨一边擦一边瞧，瞧着小家伙害羞的从脸红到耳朵根，瞧着小家伙把手偷偷摸摸的藏进校服口袋，瞧着小家伙表情纠结到哀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瞧都好可爱，像只软软乎乎的小兔子，如果有尾巴，一定更可爱。
　　瞧着瞧着就擦到了小兔子身边：“让让？”
　　小兔子一个激灵，蹦到了一边。江时雨的嘴角被黑板擦勾的上上下下的，憋又憋不了，压也压不住，像是要抽筋。
　　幸好要擦的地方不多，没一会儿黑板就干干净净的了。江时雨放下黑板擦，管理好面部表情，转身时又是温柔绅士有风度的学神：“接下来要做什么？”
　　教室里很安静，风扇咯噔咯噔制造的凉风，窗外树叶沙沙送来的暖风，交织成一张输梦网，裹着轻缓的呼吸，不时的呓语，也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好梦。
　　叶许清醒着，却像是在梦里，江时雨的声音低得像是陈酿，还倾身低头把声音灌进了左耳封存。
　　叶许抬手想挠一挠耳朵，却被素描本刮得清醒了许多：“啊对，我要画框架的。”
　　江时雨直起身：“嗯，从哪里开始？”
　　叶许慌慌张张的翻开素描本，“左……左上角。”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小拳头就这么松开了。
　　才不到三分钟，好可惜！
　　江时雨看着小兔子突然气鼓鼓的两腮，真的快憋不住了：“左上角？你用我椅子吧。”
　　“不！不用了！”
　　“嗯？那是想让我抱着画？”
　　“！！！”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叶小兔好想被抱！但叶小兔怂啊……
　　江时雨看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晶亮一会儿灰暗的，也不准备逗他了，几步把凳子搬到了黑板左下方，招呼离他两步远的叶小兔：“过来。”
　　沉浸在没有被抱的悲伤里的叶小兔仿佛失去了斗志，也不蹦了，乖乖走到椅子边上，刚准备抬脚，就被扣住腰一把举起，稳稳当当的立在了椅子上。
　　叶许：“！！！！！！”
　　江时雨：小腰还挺细。
　　叶许不知道要画什么了，真的，他承受了太多不符合暗恋情节的快乐了。此刻只想转身求抱抱，画什么黑板报？？？？
　　“快画，画完休息。”江时雨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在叶小兔圆滚滚的屁股上，还捏了一把，依然是朝思暮想的手感。
　　叶许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强迫自己住脑，默念了三遍自创静心咒，拿起粉笔开始描框。
　　一个在黑板上描描画画，一个在后面等着搬椅子，叶许没再让抱，他不想再念静心咒了。
　　因为早就有了构思，框架搭的很快，十几分钟就完成了。叶许想去拿纸巾擦擦椅子，被江时雨拦住了：“行了你去休息吧。”
　　“可是我……”
　　江时雨拦着他的手上移，薅了把兔毛：“下午可不许开小差了。”
　　叶许红着一张脸挪到座位上，满脑子都是江时雨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开小差被发现了？不对啊学神怎么知道我开小差？学神在看我！看了我多久？一直在看我吗！我做了什么自毁形象的事？想不起来了啊啊啊！！！
　　在高二（1）班的第一个午觉，叶许失眠了。
　　但精神超好，下午上课一点小差都没开。
　　在放学铃响起的时候，突如其来想要表白。
　　可是学神会答应我吗？等等！万一学神发现我是个变态怎么办！
　　叶许一下子清醒了，不行不行，这事儿得从长计议。
　　叶许没着没落的收拾着书包，鼻尖酸酸的，喜欢一个人可太不容易了，看得着就甜，得不到就酸，酸酸甜甜的，滋味不太好受。
　　回家路上得买盒优酸乳，也只有它能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