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队长之争》猫闲闲

1、上

　　大一那年的夏季赛，藤真健司所在的大学遗憾的止步县内四强，第二学期，他作为交流生，来到大阪大学。
　　或许，他可以在这里打完冬季赛。
　　在藤真的人生字典里，或许有“挫折”、“失败”，但绝对没有“放弃”。
　　报到，搬宿舍结束后，藤真就来到体育馆，看过门前的场馆使用安排表，正好今天是篮球部的活动日。
　　走近那座气派的斜顶建筑物，藤真却看见大门关着，没有他熟悉的节奏传出。
　　到了门边，发现门是虚掩的，总算听得见几记拍球和跑步的声响，但松散而随意。
　　藤真抬手要敲门，一串放肆的谑笑从门内飘出来，然后有人捶着门板大笑，问，“是真的吗？”
　　“当然，昨天有人看见了，就在小树林那边，我们副队长可是很受女生欢迎的！”
　　“你们，他们‘上垒’了没有？”
　　“哈哈哈，肯定啊！你说没有，南听见肯定会揍人，那不是说他很没用？”
　　“谁知道呢？反正我就不觉得那小子有什么好的，要说打篮球，大家都会！”
　　“嘿嘿，也许他某方面特别强吧？”
　　接下来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嬉笑，门板再度被捶得咚咚作响。
　　藤真细长而锋利的眉毛一挑，手伸进外套口袋，握住填好的入部申请表。
　　这就是大阪大学篮球部吗？
　　意外和不悦只在藤真心头盘旋了几秒，坦然的微笑就重新回到脸上，干净有力的手掌向大门拍去。
　　“喂，你找谁？”
　　不太友好的低沉声音在身后响起，藤真回头，迎向校园小径那头吹来的风。
　　那个人就随意的站在那里，一手插在运动裤的兜中，一手拽着背上球袋的带子，偏着脑袋，姿态看上去完全不像他的声音那么让人戒备。
　　视线碰上的刹那，藤真的心头陡然涌起想后退的强烈冲动，虽然脚下没有挪动，当震恐是很真切的。
　　不，并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来自于记忆某处，一段非常深刻的教训。
　　那个人原本有些低敛的眉眼，也在看清他长相的瞬间，陡然圆睁，盯着藤真被风吹掠起头发的额角。
　　藤真感觉左眉骨上面，靠近发际的地方，似乎收缩了一下——就在那里，躺着一道他几乎已经淡忘了伤痕。
　　两年前，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他和眼前这个人，打了平生最激烈，甚至可以说最惨烈的一场比赛。
　　仿佛被不太愉快的记忆，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痛感，反而使藤真省悟过来，在两人俱都默然，但绝不平静的对视数秒之后，先开口了。
　　“你好，南烈。”
　　“又见面了，藤真……健司。”
　　藤真觉得在叫出自己名字的瞬间，南烈那片刻的犹豫，并不是出于遗忘，而是因为某种艰难。
　　这样的想法让藤真释怀了。
　　是啊，在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为了追逐比赛的胜利吧？
　　况且，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就连自己高中三年耿耿于怀的，“打倒牧绅一”的矢志，现在想起来也就是轻松一笑而已。
　　情绪很快通脱轻松起来，微笑也恢复了自然，“你是篮球部的吗，正好，我是来报名的。”
　　“报名？”
　　南烈的说话还是简短而略显局促，不过看得出，他有了一些谈兴，主动走上来几步，离藤真更近了些。
　　“我是被交流到阪大的，一个学期。”
　　“哦。不过你现在来报名，恐怕……”南烈的视线从那道门缝看进去，闷笑了一声。
　　“怎么了？”
　　“进去就知道了。”南烈脚尖一磕，动作有些粗野，球馆的大门应声而开。
　　篮球馆高大、宽敞，设施崭新且齐全，令藤真眼前一亮，立时生出想在这里呼喊、奔跑、跳投的愿望。
　　这样愿望，在藤真的胸口只热了一霎，很快就黯淡下去了。
　　偌大的篮球馆，只有十多名球员，其中三五个在跑篮练习，举手投足间也毫不起劲，剩下的，都以各种姿势歪在替补席上，有的甚至连运动外套都没有脱。
　　虽然仍保持着初来乍到应该有的，友好而谦逊的笑容，藤真的眉头还是悄然蹙了一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大阪大学在夏季赛战绩也不好，但作为校队，纪律不该是这样的吧？
　　藤真思维还没有顺畅的转过来，就听“哎哟”一声怪叫，两个大男生直蹦了起来，在空中撞在一处，落地后各自拿一种尴尬的、瑟缩的眼光偷瞅南烈。
　　刚才在门后八卦兮兮的，就是这二位？
　　而被他们八卦的事主，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位？
　　藤真心中一动，失望之余，也觉得有些好笑，一直以来的教养和习惯，让他不想放任自己循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便清了清嗓子，用足够响亮而礼貌的音量问：“我是来报名的，请问，哪一位是队长？”
　　“队长？现在没有队长，队长休学服兵役去了。”
　　被二十几道眼光围观了半晌之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飘来一个声音，给了藤真回答。
　　藤真只好再问：“那么，副队长呢？”
　　几秒钟的全体沉默，围观人群中传出了窃窃的、诡秘的嗤笑，让藤真觉得，一个篮球手能发出这样的笑声，实在是令人不快。
　　不过，这一回没有人回答他了。
　　“请问——”
　　“是我。”
　　藤真转头，望向耸着肩膀，悻悻回答的南烈。
　　副队长是他？
　　乍一听到是很意外，毕竟，南烈留给藤真的“第二印象”，说不上恶劣，却也不算好。
　　不过，这个能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肘击自己的暴力球员，不也曾经是全国八强队伍的领军人物吗？
　　想到这里，藤真并没有让不该出现的表情出现在自己脸上，仍旧保持礼貌的问：“请问南副队长，除了队长，谁还可以批准我的入部申请。”
　　“井上监督。”还是干净的挤不出一个多余字眼的回答，显的有些不耐烦。
　　“监督他今天会来吗？”
　　“他住院了。”
　　藤真终于默然，难怪了，这支球队建设也太不健全了吧，特别是领导层，简直是命运坎坷。那么门背后的对话，以及开门瞬间见到的场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从高中二年级起，藤真就是球队的队长兼监督；就算到了大学校队，一年级就是副队长兼首发控卫了。
　　藤真喜欢打篮球，更喜欢在作风端正、严谨又热烈的球队打球。
　　所以，即使现在还是“局外人”，素来的思维习惯和行为习惯，还是让藤真忍不住在心底下了一个坚定的结论——
　　这球队非得整顿不成！
　　于是藤真耐着性子继续他的问题，“那么，除了队长、监督，谁还可以……”
　　这一次南烈打断了他，“阪大的篮球部，不是任谁都可以进的。”
　　藤真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也看得出他细长眼梢毫不掩饰的挑衅之意。
　　呵呵，还真是有趣啊！
　　原本以为两年前的那段过节，在自己手上大度的揭过就算了，看某人这态度，敢情他以为，有权利“记仇”的那位，还不是自己？
　　“哦？能不能请教南副队长，要怎样才能进呢？”在所有跟篮球有关的“挑衅”面前，藤真从来也不会像他表面的反应那般温和。
　　周围的队员中间，马上有乱哄哄的议论传出，大家脸上明显都挂着好事者的兴奋。
　　“老规矩，能力测试。”
　　南烈把“老规矩”说的特别的重，让藤真觉得有些好笑，分明是特别为难自己吧，还摆出一副公正的模样。
　　他却不知道，南烈的“公正”，并不是做给他看的。
　　“怎么测试？”
　　南烈手一招，马上有队员抛过来一个篮球。
　　这又让藤真有些意外，从服从和配合的程度上来，南烈似乎并不像自己猜想的那样不合群，不受队员的肯定？
　　“三分线外定点投篮，五个角度，一分钟入二十球算合格。”南烈把篮球往藤真眼前一亮。
　　人群一下炸开了，队员们大吸凉气，不再压着嗓门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开始指责：“喂，南，这太难了点吧？看人家长的帅，就欺负他？”
　　藤真皱起眉头，但并不是为粗糙刺耳的话语。
　　难吗？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的。
　　但藤真记得非常清楚，全国大赛和南烈对阵的那一场比赛，他就是在十分四十九秒之内，砍下了二十分，打得对方无力还击，终于让南烈出狠手把自己打伤。
　　那二十分里头，就有十二分是三分球，藤真相信，南烈的记性不会那么差，毕竟这一场比赛，对于自己对于他，想不记住都很难。
　　明明清楚自己的远投能力足够强，为什么还要出这样一道根本不是“难题”的难题？
　　“敢不敢？”耳边传来南烈的挑衅。
　　“来吧！”藤真不再多想，潇洒的一扬手，抄过篮球。
　　他站在三分线外，带着些打击对方的恣意和畅快，行云流水，毫不粘滞的投进了二十个三分球，而时间至少还剩下十几秒。
　　整个场馆内的人俱都目瞪口呆，鸦雀无声，只除了一个唇边依然带着看不出实际意味的冷笑的人，看着另外一个气色不改，面带微笑的人在说话。
　　“现在，南副队长可以告诉我，应该找谁去批准入部申请了吧？”
　　“我。”
　　“什么？”
　　“我说，现在我是副队长兼代理队长。”南烈一直不动声色的脸上，终于露出戏谑的快意。
　　同样，一直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藤真，终于也因为气结，而红了一霎面颊。
　　这混蛋，居然这样消遣人！
　　“不过，就这一周，下个周末球队公选队长。”
　　南烈的话，让藤真在某种程度的不快中，迅速形成了一个计划，从口袋中掏出填好的入部申请表，仔细展平，客客气气的递到南烈面前。
　　“这是我的入部申请，请南代队长批准。”
　　南烈伸出两根手指，还是不甚礼貌的挟过申请表，随意瞟了一眼，便轻快的吐出两个字，“准了。”
　　“你，去把缺席的人都叫来，能用手机的用手机，不能的就用腿。”
　　荣幸被点到的那名队员的脸，一下子白了，大声抗议：“南，阪大可是有七个学部几十座楼！”
　　南烈没有理睬他，吩咐剩下的队员，“列队，到操场上跑10圈热身。”
　　尽管整个球馆内乱哄哄的抱怨不绝于耳，但是该叫人的叫人，该列队的列队，该跑圈的跑圈，倒是没有来人对南烈这明显是心血来潮的命令打折扣。
　　看来这家伙管理水平很逊，训练方法也不科学，但在球队的威信倒也不太差。
　　呵呵，当年他所在的丰玉高中篮球队，好像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