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野心勃勃的我》纫佩江蓠

88、第 88 章

　　安德森哼着小曲提着一只鸡步伐轻松地返回了墓地，手法十分娴熟。那只可怜的小公鸡有漂亮神气的鸡冠和羽毛，此刻蔫头耷脑，似乎全然接受了它的命运。

　　在他往返的过程中，米拉德已经布置好了仪式所需的场地和物品。他大致用松针扎的小扫帚清理了一下地面，摆上两支蜡烛，一个盛满清水和白花的小碗。
　　刻着窥秘之眼的釜目前是空置的，等待着安德森带回来的牺牲品。

　　伊文杰琳把手帕铺在地上，和尤安娜肩并肩坐着围观。
　　安德森凑过去，快乐地抛了抛手里圆滚滚的金币：“鲁恩金镑现在比费尔金值钱，多余的就当我的跑腿费啦。”

　　当下两者大约相差3苏勒左右。习惯了他的嘴欠，伊文杰琳做作地用手捂着嘴回答：“你真便宜。”

　　米拉德冲他们抱怨：“先生们，小姐们，能不能保持安静？我在举行神秘仪式呢。”

　　他没好气地用仪式银匕划出一个表示静默的符号，消除了环境的杂音和不省心的同伴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紧接着，他点燃大釜，割断小公鸡的咽喉，将鲜血洒在当中，开始用古赫密斯语念诵。

　　“我以灵性召唤地、火、水、风。”
　　“白花，属于死亡的植物，请为我打开灵界的大门。”
　　“山楂，属于闪电的植物，请赐予我抵御邪恶的力量。”
　　“我将燔祭牲敬献，为这个灵赎罪，蒙神悦纳。”

　　开着灵视的伊文杰琳感受到了喷薄而出的灵性，被银匕划出的符号引导，结成复杂的阵型。
　　那个灵体在旁边上下漂浮着，显得十分兴奋。如此上流的仪式，可不是莱西村这样的边缘地带能接触到的。

　　米拉德除去了鸡的嗉囊和羽毛，一扬手，尤安娜立刻意会，起身接过这些垃圾拿到清洁好的区域之外丢弃。小公鸡剩余的部分被放进釜内焚烧，很快散发出油脂的芳香。

　　蜡烛火光大盛。
　　仪式很成功。米拉德微笑着问通灵者：“好了，只差最后一步，你问问他信奉哪位神灵？”

　　尤安娜点点头，一字一句地转述：“他说，他信奉的是创造一切的主。”

　　“怎么是最早的创世传说里那位？”米拉德挠挠头，不以为意地继续，“既然如此，那就遵照他的意愿吧。”
　　他继续用古赫密斯语说：
　　“我祈求……”

　　“等一下。”安德森忽然打断他，一直笑眯眯的面孔上是难得的严肃神色。
　　“用赫密斯语。”

　　队友之间默契非凡、信任深厚。米拉德不问缘由，照他说的念完了咒文，熄灭蜡烛。
　　在他结束仪式，尤安娜也通过镜子开门送走了那个灵体后，小队才开始谨慎地讨论刚才发生的事。

　　尽管隔了一段距离，但通过金镑完成“贿赂”的伊文杰琳仍能通过“关联”听清楚他们的对话。

　　“你认为向那位祈求会有风险。”

　　“我的猎人直觉告诉我确实如此。况且，作为窥秘人，你应当知道向未知的存在祈求一向很容易出问题。”

　　米拉德微笑着耸耸肩：“不是三段式的真名应该问题不大。原本做这个仪式只是为了顺应窥秘人的格言行事，不过现在，我真的有点好奇奥拉德克岛是否还有其他隐秘了。”
　　“也许，这里保留着比七神圣典里更古老的事实。”

　　“你们窥秘人啊……”安德森嘟哝，“我劝你谨慎。如今还在用创造一切这个词的，除了骗子，只有一个隐秘存在——真实造物主。”

　　伊文杰琳心头一动。从风暴教会教导的神秘学启蒙知识中，她知道那是极光会信奉的存在。而通过极光会的行为来看，它显然不是仁爱理性的。

　　她已经大概获悉，小队中尤安娜是收尸人途径，米拉德是窥密人，安德森是猎人，唯独奥克法还不太清楚，但他们至少都是中序列的非凡者。
　　拥有这样实力的小队，来接她这看似普通的任务，看来是通过一些仪式魔法预知到这次旅程会有神奇的展开，否则就浪费了时间成本。

　　真是让人充满期待。

　　七月的苏尼亚海上，狂暴的飓风裹挟起的海浪与雨水连成一片，宛如一道沉重的铁幕。

　　如此恶劣的天气，没有谁会傻到选择在这种时候开战。

　　被当作眼珠子般珍重维护的两国舰队都提前停泊到了背风的港口。水兵们坐在勉强保持干燥的营地里，望着被风吹得几乎和地面平行的粗壮椰子树，默默祈祷对手没能找到合适的位置，进而折损在暴风中。

　　同样的，阿尔杰和他的船在戴诺斯岛附近的一座小岛休整。
　　风暴教会与海军的关系十分密切。战争尚未爆发，像他这样的低序列非凡者已经被征召，委派了各种侦察任务，必要时也会针对敌方的非凡者发动小规模的战斗。

　　阿尔杰在戴诺斯岛一带游弋有一阵子了。这是他精心考量之后的结果。这处群岛距离教会圣所所在的帕苏岛和总督府所在的蓝山岛距离都不远，安全性相对较高。
　　从此处向东还可以深入白鲸之海。那里是冒险家的乐土，也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七月初的时候，他曾因紧张的局势尝试过联系伊文杰琳探听消息，但对方似乎已经离开了学校，并未回信。
　　他又使用了托梦术，同样一无所获。这说明她也没有回到罗思德群岛。

　　由于伊文杰琳不同寻常的动向，阿尔杰猜测战争很快要爆发，事先找了个借口开着船来到了这里。

　　果然，贵族的消息就是灵通。

　　此地，飓风已经过境，雨势渐小。阿尔杰更换了装束，披着雨衣出门。
　　他走进一间小酒馆。这种时候，外面的空气是凉爽的，屋内却仍是闷热的，叫人很不愉快。

　　客人寥寥。仅有的几个人分别坐在不同的桌上，喝着便宜的烈朗齐，一杯接一杯，只想把自己灌醉。

　　阿尔杰来这里是为了其他事。他指着柜台前的小木板：“要一杯托斯卡特麦芽啤酒，一杯恩马特啤酒。”

　　酒保慢吞吞地从身后取来这两种酒，一边问：“不用来点本地特色的？”

　　按照约定的切口，阿尔杰回答道：“如果有，再来一杯南威尔士的。”

　　酒保点点头，“有，请跟我来吧。”说着便引他通过酒窖，来到神秘爱好者及非凡者密会的地点。

　　这个聚会相当松散、层次不高，阿尔杰并不指望借助它收获多少有价值的信息。他只是习惯性地来维护一下消息网，简单探听本地的动向。

　　通常，他们会聊聊海上的见闻。某探险队发现了新的物种，有如何神奇的功效；某商队发了大财，另一家则不幸被海盗盯上，血本无归……

　　但今天，话题显得有些奇怪。

　　“我的孩子实在是非常可爱，唯独有一点不好，就是比较挑食。每次让他吃饭都要我再三请求，从不肯吃蔬菜、豆类，只肯吃新鲜的肉。”

　　阿尔杰抬眼去看那个说话的人，不算陌生，大概见过几面。那是个微胖的棕色头发中年人，做靛青、佛提、胭脂树的染料生意。买卖做得很大，是个精明人。
　　这样的人，在这种场合聊孩子？就不怕有心人听进去，绑架勒索他吗？

　　旁边的人附和他：“我上回还见过他呢，您家的儿子……”他停顿了一会儿，露出恍惚的神情，继续说下去，“女儿，相当乖巧。”

　　不太对劲。
　　尽管这聚会不用刻意掩藏身份，但大家还是保持着基本的警惕心。从没有谁在这种聚会上认识了朋友后，随随便便带回家见亲友的。

　　这人说的“上回见过”，从何说起？

　　怀疑的念头升起的同时，阿尔杰不由自主地回忆这染料商人的孩子，是个男孩，还是女孩来着？

　　他的脑海中闪回过一些模糊的细节，都是些无逻辑的片段。有抱着羊羔蜷缩在一块儿取暖的，有扬起下巴神情高傲的，有捧着书抬起头微笑的……不是同一个人，又似乎都是这个孩子。

　　染料商笑呵呵：“孩子怕生，但咱们商人家庭的小孩，哪能这样，我还是让他出来见见大家。”他环抱着的双手侧过一个角度。

　　小孩生着一张带有婴儿肥的面庞，因为年纪小辨不清男女，棕灰色的头发短短的，眼睛溜圆，但很不灵活的样子。

　　确实和他父亲长得很相似……

　　“我看见红月。
　　“红月看见某个人，某个我想见的人。
　　“女神保佑红月。女神保佑我。
　　“女神保佑。”

　　远处的海面上，传来宛转悠扬的歌声。被风卷着，穿过雨幕，清晰地送到人们耳中。
　　那女声是宁静而哀愁的，带有神奇的魔力，让人狂热而迷醉，想投身幽深的大海。

　　阿尔杰猛地从迷蒙的状态里挣脱出来，像被惊雷炸醒，起身看那染料商怀中的孩子。

　　那的的确确是个和他模样很像的孩子。
　　唯一的问题是它只有三寸长，被养在一个方形的盛满水的容器里。

　　小孩全身浸在水中，依然瞪着圆溜溜的、无神的眼睛，时不时摆动双腿和手臂，仿佛是个天生的水手。
　　不，哪怕是水手也不可能在水中闭气那么久，倒不如说，那孩子就是个水生生物。

　　孩童模样无疑是它的伪装。

　　阿尔杰出来时为了掩盖官方非凡者的身份，没有携带教会配发的制式武器，只是在腰间藏了一把海盗常用的手刺。

　　他悄悄把四根手指穿过去握紧，缓慢地站起身，向那个容器走去。

　　染料商做出一个正常的父亲应有的反应，提防地望着这个健壮的青年人，收紧抱着水槽的手臂，语气冷淡：“你有什么事吗？”

　　阿尔杰一言不发，从腰间猛地抽出手臂，手刺尖锐的顶端指向水槽里小孩模样的怪物。

　　令人意外的是，这擅长伪装的怪物竟然并不软弱可欺。在阿尔杰暴起发难的一刹那，它的面孔裂解开来，从口鼻出伸出数根坚韧的卷须，明显地向后收缩做了蓄力的动作，剧烈地弹射出来。

　　那卷须灵活而有力，分工明确，部分卷住了阿尔杰不算长的手刺，另一些则化作鞭子用力抽了过来。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会慌乱一阵子，但阿尔杰毫不犹豫，拧动手刺抽回手臂，左手掌心凝出幻鳞，一把抓住抽来的卷须，合握到一处。

　　怪物的重量果然与它的体型相当，并不违背直觉，它一下子被从水槽里拽出来，更加疯狂地卷住了阿尔杰。

　　它的面部仍是裂开的形态，骨骼和肌肉却在扭曲蠕动，先是给自己变出了蓝色的头发，然后是微深的肤色和线条柔和的面部轮廓。

　　卷须被一条条收回去，它甚至放松了姿态，挂在阿尔杰手臂上，面部蠕动了一会儿，变出一张与他有几分神似的孩子脸，显露出可怜的神态。

　　什么玩意儿？
　　阿尔杰冷漠地甩甩手臂抖落它，用手刺将它钉在地上，直起身打量它。

　　到此刻，染料商人终于清醒过来，把手里抱着的沉重水槽一把丢开，痛苦地锤了锤自己的腰。他迷茫地看了眼现在又变成蓝发深肤的鱼形小怪物，脸上的神情一阵青一阵白。

　　悠扬柔曼的歌声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几个身穿黑色风衣的青年男女走进这间屋子，环视一圈。其中带队的女士捏起一块符咒，低声道：“绯红。”

　　在场的普通人当即陷入了沉眠。十几分钟后当他们再次醒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就会被淡化成一场无意义的梦境。

　　“好了，那么接下来，是野生非凡者的几位，跟我们走一趟吧。”那女士拍了拍手，小队站成了一个颇具压迫感的半包围形。

　　真是麻烦。
　　阿尔杰的手在口袋里握紧了风暴圣徽。
　　还得浪费时间跟他们走一趟，到了黑夜教会再做解释。黑夜教会的手段向来比较温和，如果野生非凡者没有犯下命案，只会在报备记录后对他们做一定的监控。

　　现在就解释身份，一旦这几个人里恰好有个手上干净的，再想混进戴诺斯岛的各个地下非凡者聚会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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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脑补怪的歪打正着
*小怪物参考 杜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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