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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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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月光照射下的树影影影绰绰反倒显得有些寂寥。
一年约十岁的小沙弥提着灯沿着上山的石子路回到了山林深处的茅草屋。
那茅草屋搭在一大佛石像稍远处的空地上，月光落在那佛石像上宛若为它镀了一层银纱显得十分庄严。
小沙弥对着石佛像一拜后才转身推开了木门。
屋内传来一阵木鱼声，借着昏昏亮的油灯小沙弥瞧见那人的身影，小沙弥将手里的圆钵放在桌上从柜架上取来一铁钵分了些粥。
小沙弥走到那人身旁恭敬的唤了声：“师傅，弟子化缘回来了。弟子扶师傅用斋。”说罢小沙弥伸手搀扶老者。
那蒲团上的老和尚停了诵念，放下手中的木棰借着小沙弥的力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小沙弥小心搀扶着老和尚走到桌边，那桌上的圆钵内装着半钵菜粥，早无热气。
而小沙弥分给自己的那份居然少了一些。
小沙弥捧着自己的那口铁钵，他分明记得倒了半钵菜粥，怎么一小会儿就没了三分之一。
这口钵坏得狠，又淘气了！
老和尚摇了摇头，将自己那满钵的菜粥倒了一些给小沙弥，等小沙弥吃完示意将他扶到床榻。
老和尚斜靠着一面墙壁喘息了几声，待气顺了后对小沙弥说道：“徒儿，你到那窗下将木箱打开吧。为师有几样东西托付给你。”小沙弥应了声，将木箱内的东西取出放在床榻上。
老和尚的手一一抚过这几样东西。
那桌子上的铁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都干净了钵身上的水竟自己飞到了老和尚身旁，静静地看着老和尚。
老和尚将床上那一口圆钵抱在怀里，似是怀念般轻抚了几下，不舍地递给了小沙弥。
老和尚叹了口气，道：“徒儿，你可知为师为何为你取法海二字？”
小沙弥跪在老和尚面前抬眸仰视，那孩童面黄肌瘦但那双眸子却异常明亮充满了智慧。法海想了想摇摇头启声回道：“徒儿愚钝，还望师傅告知。”
老和尚抚了抚法海的头顶说道：“你自幼聪慧，与我佛佛缘深厚。法既为理，海则可指这山川地大物博。师傅一愿你能走遍这山川，传授佛法渡那众生苦；二愿你能以我佛宽大慈悲之心，消除那些困扰众生的恶业。”
法海点了点头，神色坚定道：“徒儿谨记师傅的教诲。”
老和尚复开口道：“此钵，名为紫金钵盂，存留于这世间多少年岁也不得而知。也是同你有缘，此钵现已启了灵智能助你收妖除恶，今后是何造化就看你了。”
紫金钵听了老和尚的话，也不再淘气轻柔的飞进了法海的手里，钵身轻轻震动似是再对法海说：
我会保护你的。
老和尚拿起床榻上的袈裟说道：“这锦襴袈裟上嵌有佛家七宝，水火不侵能助你除祟。还有这锡杖为师一并传给你了。”老和尚说了许久费了些心神有些坐不稳。
法海忙站起撑住老和尚，眼眶早已发红哽咽道：“师傅！”
老和尚颤着手擦去法海的眼泪，心里也是有些不舍。但缘即止此，也不必身怀执念：“徒儿，为师再嘱你一句，无论如何，万不可忘了心中的佛道啊。”
法海哭出了声，呜咽着点了点头：“徒儿至死不渝。”
老和尚得了这句，释了怀顿觉着身子轻便了些让法海掺着出了茅屋，走至一石洞。
那石洞不大，只够存放一口土缸。老和尚盘坐于那土缸中，面容慈祥最后说道：“我佛慈悲，一切佛法悉无常，自得解脱处。阿弥陀佛。”
老和尚凝神止息，自是到了那西方极乐之地；圆寂了。
法海似幼兽哭喊了几声师傅，那悲戚啼声闻者伤心断肠。
那紫金钵也是不舍，钵身贴着老和尚的脸很久不愿离开。
法海哭了一会儿后，止了啼声；上前封上土缸，于缸前为师傅念诵经文。
七日后法海砌平了洞口，将那埋藏了老和尚肉身的土缸彻底封入石壁内，遥对佛像。
法海回了茅屋，神思恍惚的将紫金钵抱在怀里彷若师傅还在，只是外出化缘还未归来。
忽而茅屋门被推开，一碧衣男子将手里的野果放在桌上，环臂打量着法海。
法海收拾起心绪想上前同碧衣男子攀谈，怀中的紫金钵察觉不对。
紫金钵忽而一亮，紧贴着法海的胸口，抵挡着法海前行的步伐。法海自是察觉到这异样，心中警铃大振。
不好！这男子是妖精幻化！
那碧衣男子见小和尚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面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脸上堆出一抹和善的笑容道：“小孩儿，饿了吧。叔叔在山中游玩迷了路忽看到这茅屋可否借宿一晚？这些果子作为谢礼。”
碧衣男子见那小孩未做回复，怕这孩子误会自己是坏人复而开口道：“你莫怕，我只是想有个歇脚的地。这山林夜里有野兽出没，不安全。我叫青莲，你唤我青叔叔便可。”
青莲洋洋得意，自己这副皮囊幻化的面相和善，定能骗了这小孩！
等这小孩吃了这些野果昏睡过去，就挖了那老和尚的缸出来！
吃了他的肉身！
炼化了那枚舍利子！
青莲似是想到那舍利子的美妙，喉头动了动。
法海冷哼一声喝道：“大胆妖精！在我佛面前也敢如此猖狂！”法海趁青莲愣神空荡将锦襴袈裟扔了过去，紫金钵也不受控制自动飞到青莲的头顶发出一片金光将那碧衣男子拢在光晕内。
锦襴袈裟将青莲裹住，青莲一时惊慌忘记挣脱被紧紧的缠住，等待反应过来想要解开时已被那金光困住。法海手持锡杖，可那锡杖对于孩童身体有些许沉重，法海便将一头着地拖着走到青莲面前斥道：“大胆妖精！还不现身！！”
青莲暗道一声大意了，本是瞧见一个孩童手无缚鸡之力才这般放松警惕，现下被困住真是有苦叫不出。
青莲眼珠一提溜忙跪在地上讨饶道：“求小法师饶命！小妖并无伤人之心呐！”
青莲心中暗恨道，待这小和尚扯了这袈裟，自己定要抓住他好好教训一番。
那青莲面上虽是讨饶可那眼神恨意甚浓，法海自是瞧出这妖精使诈！
法海大喝道：“住口！莫想欺骗我！妖既是妖，怎会不生害人之心！今日被本法师撞见，便让本法师渡化了你！”
法海嘴上说的振振有词，可心里却是有些惊慌。
法海跟随师傅也不过几年又怎真会念咒结印收了这蛇妖？
法海今日也是头一次遇见妖，握着锡杖的手有些发抖。
紫金钵在那碧衣男子头上摇摇欲坠，无不提醒着这妖孽道行不浅，若是让这妖孽挣脱了锦襴袈裟，怕是很快便会破了紫金钵的佛光。
彼时，就危险了。
法海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拖着锡杖直奔那被困住的青莲。手上的劲儿也不知怎的多了几分，将锡杖抡的是呼呼作响，声声都砸在青莲身上。
青莲被紫金钵和锦襴袈裟双双困着，结结实实的挨了几杖又无法挣脱开袈裟只得连连叫痛辱骂道：“你这小秃驴！怎恁个凶悍！哎呦！”
青莲只觉眼前一黑，面上挨了重击。等再睁眼时，双目眼眶刺痛，眼周裂了几条细缝，这副皮相坏了。
青莲见这副皮囊破了相，心里恼极了。
这副皮囊是青莲费了心思幻化的，如今被法海一通乱砸竟毁了自己最在意的面相，谁知又要废多少日月才能再寻到这么一副合自己心意的好皮囊？
青莲现也是怒火中烧妖力增了几分，身上的锦襴袈裟有些缠不紧了。
青莲察觉锦襴袈裟有些松动，大喝一声散出通身妖力；身上的锦襴袈裟受不住被妖力震开落在一旁。没了锦襴袈裟的加持，紫金钵也终支撑不住，收了金光摇摇晃晃落到了地上。
青莲因着妖力外散形成了妖风将衣袍吹起，一头青丝四散开配着面上的裂痕宛若饿鬼。
青莲面上青紫低声嘶吼道：“小秃驴，你毁了本座的皮囊！本座便拿你的血肉来祭这皮囊。”
青莲一步一步的走向法海，法海被青莲的妖力逼得后退，后脊抵在墙壁上。青莲一手扼住法海的脖颈使其双脚悬空，也在这同一刻青莲的头颅裂开，脸上的皮肉也向两旁翻开；竟从那腔子里伸出一枚蛇首！
那蛇鳞碧绿好似翡翠无暇，只是那怒睁的兽眸和那闪着寒光的獠牙却让人心生惧意。
法海双手拼命拽着那扼住自己的手，可那只手纹丝不动似在嘲笑他的弱小无力。
法海内心不甘，难道今日自己便要命丧于这牲畜之手？！
青莲见手里的孩童眼中布满了不甘，恐慌和愤怒，心里当真是痛快极了！
青莲张开蛇口，那毒牙离法海的脸越来越近却在快要触及法海的脸时停住了。
青莲收回了蛇首，哧声道：“本座改了主意！本座现在就将那老秃驴的尸骨挖出来当你的面吃了，再将你拆之入腹！”
法海怒气攻心，口角溢出了一丝鲜血嘶吼道：“孽畜！你敢！！”
青莲幻化出自己的蛇尾将法海缠住拎道自己的面前冷声道：“你看本座敢不敢！”
青莲带着法海走到了那个山洞前，即便隔着石块，青莲都能感受到那枚舍利子对自己的那份吸引。
青莲兴奋的嘶鸣了几声，兽眸大睁，手掌蕴起一片妖力精准地劈向那石壁。
法海奋力挣脱却挣脱不开那蛇尾的禁锢，眼见那妖力要落在石壁上；法海嘶哑着嗓子吼道：“不要！！师傅！！”
法海双眼通红竟流下了两行血泪，那血泪却是金色沿着法海的面颊滴落在青莲的蛇尾上。
那两滴血泪轻易滴穿了青鳞，青莲吃痛将法海甩了出去，法海却好似定在空中只是合上了眼眸失去了意识。
那两滴血泪沿着青鳞上的洞向内蔓延迅速的腐蚀了青莲的皮肉，青莲痛的满地打滚，那自掌心劈出的妖力也偏了方向落向旁处。
两滴血泪洞穿了青莲的尾巴，落在了地上却未染一丝兽血。
那两滴血泪落了地便吸入土里生了根，长出两棵娑罗树苗。
青莲抱着尾巴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变化，那两颗娑罗树苗迅速长高长成参天大树，顶端的树杈交织在一起直至法海的脚下才停止。法海落了下来端坐在娑罗树的枝桠上双目紧闭，面上无悲无喜。
法海身后正对着那尊大佛石像，忽的那大佛发出佛光，一道佛音响彻这片虚空：“大胆孽畜！还不现形！”
青莲双目惊恐也顾不得尾痛，脱了那身皮囊现了真身团缩成一团蛇首匐在地上不敢出声。
那佛音充满了威严道：“孽畜，竟动了吃人的念头。本应召来天雷灭了你近千年的道行但因后有一段劫难需你出力，今日便绕你一命。”
青莲吐着蛇信不敢喘气忙求谢道：“多谢尊者宽恕小畜一命。”
那佛音复又响起，“你且先去那临安城东仇王府花园，等那机缘之人寻你。你便跟随在那人身旁，后事皆有定数。”那佛音顿了顿，“你死罪可逃活罪难免，本尊便罚你除非因缘所至否则那责罚终身不解，至于是何惩罚待你醒来便知。”
青莲伏下蛇首连连应是，忽而起了一阵青烟将青莲裹了去。
像是虚空中有一手将娑罗树上的法海移了下来。法海盘坐在地上，他面前的石壁规整的裂开了一道缝儿，一枚石头从土缸中溶出直飞入法海的眉间，若是青莲没被青烟带走定能认出法海眉间的那粒石子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舍利子。
但这枚舍利子看起来有些年头，散发着古朴的气息并不像是老和尚体内新生出来的。
那枚舍利子缓缓没入法海的眉间，只在眉心显了一枚红砂痣。
而那分裂开的石壁又紧紧合在一起，没有一丝裂缝。
法海身后佛像上的佛光渐渐变淡，只留下一声轻叹。
“徒儿，这是为师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噔噔噔噔～我开新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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