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向》俞朔

23、拥抱

　　“行，听你的，”沈文清满脸真诚地冲余燃仰起头，喉结突出，露出线条白皙修长的脖颈。
　　他缓缓伸手解开黑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宽松的领口立刻敞到了肩窝，低头就能看见那一截精致分明的锁骨。

　　“那就你给我上——”
　　沈文清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故意学着余燃的样子，停顿了几秒，
　　“——药”
　　“……”

　　余燃本想观察一下对方现在什么表情，没想到沈文清正笑着注视自己，两人目光措不及防的一撞。
　　只好尴尬地避开他的视线，强迫自己选择性失聪失明。

　　“你把腿分开。”余燃一拍他大腿，本想让沈文清把长腿收一收给自己让地，没想到从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又补充道：“……让个地，方便给你上药。”
　　沈文清闻言忍不住低头轻笑一声，轻轻弹了他脑门一下：“天天想什么呢，你不刻意解释也没人多想。”
　　说着就把交叠在一起的长腿放开，给余燃让出刚刚好的空间。

　　余燃站在他面前，紧贴着沈文清一侧大腿，拿着棉签弯下腰，准备给瘫痪儿童上药。
　　却发现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睫毛不时上下眨动一下，像极了窝在家门口讨要小鱼干的猫。

　　余同学抓了一把头发，心烦意乱地把棉签重新扔进瓶子里：“……你能不能把眼睛也闭上。”
　　沈文清没吐槽他事多，缓缓闭上了眼睛，长睫毛安静地垂着，仿佛卸下了全部戒备，信任十足地把自己的要害亲手奉上。

　　乖巧的样子和平常判若两人，能见到沈文清这副面孔的，他余燃估计也是第一人。

　　要了命了，
　　闭上眼好像更舍不得下手了。
　　怎么就长得这么好看啊。

　　余燃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见沈文清的时候，还误以为他是个俊秀的女孩，上赶着跟人家交朋友。
　　后来两人混熟了，余燃时不时就拽着他那张写满了“我很高冷”“我不耐烦”的脸端详半天，沈文清也是这样出乎意料的安静地闭上眼睛，慢慢收敛身上冰冷的气质，配合余燃。

　　闭眼的那瞬间单看脸就更分不清性别了，当时余燃就忍不住感叹怎么会有男孩长得比女孩还清秀好看。

　　“你要是个女生多好。”小余燃叹了口气，愤愤地捏了一把沈文清的脸蛋：“你要是个女生，长大以后我肯定娶你。”
　　八九岁大的孩童，对嫁娶的概念和重要性仅限于懵懵懂懂的听说过这个词，就学着电视剧里海枯石碣的桥段随意地说出了口。

　　好巧不巧，沈文清偏偏就是听得懂，还听的很认真。
　　沈文清上下颤动了一下睫毛，睁眼一抬头，正好撞到余燃的嘴唇，就这样误打误撞在额上留下了一个无意的吻，很浅很轻，却在他心里重重掀起了波澜。

　　“那也得是你嫁给我。”

　　余燃闻言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察觉沈文清说这话时有多认真，反而想当开玩笑似的略过这个话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等下辈子你投胎的时候记得换个性别……”
　　小沈文清没有回应他，反而起身用柔软的嘴唇在他前额轻轻一碰，淡淡道：“回礼。”

　　那时余燃比沈文清要高，他需踮起脚尖才能碰到余燃的额头。
　　如果说余燃在他额前留下一吻是无意，那说沈文清不是故意的实在解释不通。

　　什么感受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自己耳根肯定红透了。
　　……

　　“好了。”余燃放下手里的棉签，示意他处理好了。
　　沈文清缓缓睁开眼睛，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看人还自带一层毛茸茸的白边。

　　余燃侧对着他拧瓶盖，用白皙的手指点着自己的脸长叹一口气：“少碰这边吧，这张脸长你身上真是太暴殄天——喂——！”

　　余燃刚刚还站在他腿侧，沈文清不知道怎么突然鬼迷心窍，一勾对方小腿，余燃顺着力道就倒了过来。
　　一条腿跪在沈文清的膝盖上，两手猝不及防地挂在他有力的肩上，从正面看，他上半身紧紧贴着沈文清，这个姿势将两人的身高持平，就像来了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余燃的大脑里嗡嗡响个不停，好像有什么精密的机器零件出了差错，突然失灵了。
　　他为了和沈文清拉开距离，所有的力量全靠腰支撑着，偏偏现在沈文清的手又不安分地搭在了他腰上。

　　梅开四度。

　　“你又犯什么病？！”
　　“别动。”温柔的男音压下了面前躁动的声音：“给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分明是请求的语气，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了不容拒绝的霸道。

　　沈文清一手死死揽着他的腰不放，一手轻轻覆在他脑后柔软的头发上，把他按在自己的肩头，淡淡的气息就这样环绕在余燃周身，一边想拼命占有，一边又温柔以待，怎么也无法驱赶心里这奇怪的感触。

　　沈文清微微偏过头，手上松了些力道，指尖从脑后滑向了余燃的下颚，嘴唇扫过他刚刚手点的位置，然后又紧紧抱住身前的人。

　　“沈文清你变态？”余燃感觉到脸侧痒痒的，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一扫而过。奈何被沈文清的头挡的严严实实，只能脑补自己是不是被他正大光明地揩了油。
　　“这么近的距离，你冲我点自己的脸，不是索吻是想干什么？”
　　余燃歪过头看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你他妈偷亲我？”
　　“更正一下，正大光明地亲。”沈文清把余同学刚探出的头按了回去，搂的更紧了：“别说话了，让我抱会儿。”

　　“你又——”
　　“这次算我的。”沈文清道：“不是你投怀送抱，我单方面想抱你。”
　　余燃有一瞬间的失神，意外地没有挣脱这个禁锢式的怀抱。

　　“说真的，你是不是缺女人了？”余燃结合沈文清最近的举动，突然有些同情眼前的人，不由咂舌道：“这么会撩人，恋爱经验不少还能缺女人，可怜。”
　　“你听谁说的我恋爱经验不少？”

　　沈文清觉得有些好笑，把他拉起来，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余燃想别过头，却被脑后的手死死按住。
　　“我……自己推测的啊。”只好支支吾吾地回答：“你这种人一看就不缺女生追，又这么会撩人。”
　　“我这种人？”沈文清目光闪烁了一下：“哪种？”

　　“嗯……我说不太清，”余燃思考了一会儿，“很久以前我觉得你是完美的人，不管外表还是成绩还是性格习惯，都像定制好的精密机器，所以觉得你遥不可及。”

　　的确，这大概是所有人对他的印象。
　　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连留给最信任的人的印象也是如此，太糟了。

　　“那现在呢？”
　　“现在再见到你，听你讲了离开的原因，你大概每一项完美的数据，背后都是这样的痛苦在支撑，似乎缺少了应得的爱。”余燃垂下眼睑，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我有点心疼你。”

　　沈文清闻言恍然抬头，有些发愣，前者对他的认识确实是人人可见的，也正是大众贴给他的标签。
　　但是后者的回答出乎意料，他以为这辈子只有人一味从他身上获取利益，不会有人对他说心疼这二字。

　　他就好像布满荆棘的玫瑰园，外圈满布灿烂盛开的花，将里面的荆棘挡的严严实实。更多的人只会站在园外观赏，感叹玫瑰之美，少有人去思考它生长在什么环境里，更不会有人去剥开一道缝，踏进荆棘之中安抚那与荆棘接触受伤的花瓣。

　　余燃却偏偏成为了那个一层层剥开他受伤的心的人。

　　“可惜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让你失望了。”

　　沈文清把脸深深埋在他的肩窝之中，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再也不想放开了。
　　感受过温暖，才明白从前有多冷。

　　余燃却没有感知到那一番话有什么影响，摇了摇面前发颤的人：“放开我吧，腿麻了。”
　　“那就坐我腿上。”
　　“？”

　　当他刚刚屁话好了，分明从前的印象也应该是觉得这个人不要脸。

　　·
　　“我现在知道这破学校为什么差了。”
　　余燃站在操场上，看着学校正在为运动会架起LED大屏，临时搬来的舞台也是最高级的，价格不菲。这兴办活动的阵仗，从操场一端到另一端，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
　　估计这点，平丞市一中二中顶尖高中都做不到。

　　余燃最近遇到的全是人傻钱多的，实在痛心疾首：“但凡他们搞活动的钱注入到师资和维修学校或者装空调上，再不济给我也成啊。”
　　沈文清和余燃并肩在操场上闲逛，看着布置明天运动会的老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沈文清在告示栏前停下了脚步，指节敲了敲栏板，“明天实时出成绩应该就是在这儿。”
　　余燃跟着看了过去，告示栏平常也在使用，现在分成了两栏，一栏是为运动会留出的空白栏，一栏贴着三张表，是三个年级开学测试的年级排名。

　　他虽然知道自己在班里的成绩，但是年级成绩是不会在班里公布的，倒是沈文清年级第一的消息不管在□□空间还是贴吧都传的沸沸扬扬。
　　换成往届高一年级第一还真没这待遇，果然更重要的是他这张脸。

　　“我靠？”余燃看到年级第二的名字，瞬间愣住了。
　　赫然是年级第二，高一（七）余燃，总分426。
　　他和沈文清差了22分，居然还能挤进年级第二。

　　“这他妈……”
　　这学校的水平差距……

　　“别惊讶，看这儿。”沈文清又用指节点了一行。
　　年级排名-，高一谢书行，总分150（数学）。

　　特意标了总分只有150，意味着数学满分。
　　年级排名被省略，没有班级标注。

　　“这个人这次如果三科都考，可能成绩直逼年级第一，以后加上理综更是不容小觑。”沈文清单手托腮，仿佛感受不到压力：“别小看了这学校，不是没有卧龙藏虎的，只是这一类人低调得奇怪。”

　　“如果碰见这个人，小心他。”

　　余燃没明白原因，看着沈文清突然严肃的眼神，茫然地点了点头，可能脑子被门挤的从遇见沈文清开始，就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了。

　　“你先回宿舍吧，我还有点事。”沈文清在夜风之中捋了一把余燃乱了的发丝，语气温柔下来：“好好休息，明天好好比赛，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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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文清：可惜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让你失望了。但是想谈恋爱的小公主倒是有一个。
这几天会在专栏开一篇短篇小甜饼，有兴趣的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