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老婆和下属夫人》华机

35、照顾

　　中午的静峰小区，阳光钻入翠绿树冠，在地上射下一个个斑点。树荫道下三三两两的老人聚集在板凳石桌旁，或呼喝着落棋，或把手话家长里短。

　　黑色小车缓缓驶过，带起几片金黄的叶子轻轻扬起，又晃悠悠的落下。

　　今年的秋天来的有些迟，地面上的落叶只够追随一台车，就再也没有多的了。

　　车子稳稳停在绿化带旁的露天车位里，空心的六角砖藏匿着矮小的青草。车门旁的小坑里，一窝小草叶子似被动物啃咬般，锯齿边的形状显得它们饱受摧残。不一会，一双高底鞋跟压住了它们丑陋的叶子，插进了它根下的土壤。

　　随着车门“嘭”的一声关上，卫秋雁仰起头，太阳照的她并拢五指遮住额头，这才看清了眼前泛黄的墙体。

　　九楼的阳台清晰可见，靠近门的一侧挂着一套灰色女式西装，这款颜色不是沈景阳昨天那一套，看来这个“懒人”昨天没有晾衣服呢。

　　“7，8，9……”电梯的红色数字跳跃至9，门缓缓打开，卫秋雁一步踏出，再往左走几步，901号房便到了。

　　摊开右手，开门的钥匙安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那次她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把钥匙还回去。

　　她此来并没有告诉沈景阳，是否太过鲁莽了？卫秋雁聚拢手掌，她觉得应该跟沈景阳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来了，可是，若是沈景阳不想见她把门反锁了又该怎么办？

　　鲁莽就鲁莽吧，总比进不了门的好，敢骂我就扣她工资。卫秋雁心道，本还犹豫的眼神瞬间清明，悄悄开门进去。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鞋架上她给沈景阳买的两双白色板鞋干干净净的放置在最上层，另外几层是三双以前常穿的休闲鞋，还有最近经常能看到的两双黑皮高跟鞋。

　　卫秋雁心中一直感慨，也一直不明白，为何沈景阳突然改变装扮，难道她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外表的肤浅之徒吗？

　　“你可知道，我在意的，并不是你的打扮。”卫秋雁轻低语，打开一旁的鞋柜，里面果然还好好的躺着她之前穿的居家拖鞋，那是她和沈景阳一起去商城买的。

　　换上鞋子，卫秋雁蹑手蹑脚的进入客厅，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茶几，沙发，电视，饭桌，连它们面头的东西都一如既往的黏在原地，不曾移动半分。

　　现在是中午时间，不知道人是不是正在做饭，卫秋雁往厨房里走，越靠近越安静。

　　里面是不可能有人了，卫秋雁快步闪身进去，厨房里的貌似还是她走时的样子。卫秋雁拉出调料盒，搁盐的格子里还有一层薄薄的盐底——就跟她走的那时一模一样。

　　所以，沈景阳自那晚起再没做过一餐？

　　心中顿时缠绕丝丝寒凉，卫秋雁不知道，她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为别人负责的义务，可这心里，就是那么的愧疚。

　　再次回到客厅往右边看去，三个房间，只有主卧紧紧闭着门。

　　应该是在房间里了，卫秋雁手心抓了又放，当晚是多么的匆忙，现在就有多么的内疚。

　　“咚咚咚。”卫秋雁上前敲门，这里她不能贸然进去了，会吓到人的。

　　“沈景阳，我是卫秋雁，我用钥匙进来的，你开一下门。”卫秋雁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想象着里面的人是突然生气，还是一脸兴奋。

　　可惜，她脑海中的两个画面都没有出现，卫秋雁等了几分钟，门也敲了两次，就是不见开门。

　　——她不想见她。卫秋雁明白了，可不见到人她不能放心，转动把手，门果然没有锁，卫秋雁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沈景阳！”眼前的一幕让卫秋雁惊惧无比，沈景阳哪里是不想开门，而是根本开不了门！

　　一进来，就看到沈景阳满脸血污的躺在床上，脸颊绯红，唇瓣透白，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人还活着，她都要以为眼前的人不行了。

　　“沈景阳，你怎么了！”卫秋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立即冲到床边，张开左手要抚摸她的脸，可这斑斑血迹叫她顿住在空中，无从下手。

　　“沈景阳，你怎么了？你醒来，不要吓我好不好？”卫秋雁双手摇摆沈景阳的肩头，床上的人额头一片狰狞，看的她害怕，更无比的心疼。

　　白皙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脖子，卫秋雁手心捂上沈景阳脖子，好烫的体温！

　　“沈景阳，是谁害你这样子的，是谁！你醒来好不好，你醒过来……”

　　空荡的房间里充满了女人伤心的哭泣，硕大的泪珠雀跃的落在沈景阳的衬衫上，浸湿了她的衣衫，冰凉了她胸口的肌肤，可她感受不到了。

　　沈景阳正在做着梦，梦里她在一颗好大的树下，树上挂满了牵着字条的风铃。

　　这一定是许愿树吧！沈景阳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之火，手中不知怎的就出现了一只风铃，上面写着自己的心声：沈景阳与卫秋雁永远在一起。

　　沈景阳抬头看看足有十多米高的许愿树，叹息道：“许愿树啊，但愿你灵。”随即挽起裤脚手袖，将风铃揣进裤兜里，一点点的往上攀爬。

　　好生奇怪，她感受不到花力气的感觉，还很快就爬上去了。沈景阳环顾四下，挑中了一根小枝，打了个结将载着自己心愿的风铃挂上去，终于成功了！沈景阳顿时眉开眼笑。

　　正想下去，前方却忽来一阵妖风，整棵树的风铃在大风的蹂躏下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刹那间，沈景阳才将挂上去的风铃底下，连在穗尾上字条松落，沈景阳焦急万分的伸手去接。字条抓到了，可她整个人却往地面坠落。在面孔着地的前一刻，她被吓醒了。

　　刺目的灯光让沈景阳刚睁开的眼睛又赶紧闭上，眼睛一张一合，世界一明一暗。

　　很快，双眼被一双温柔的手覆盖，堵塞的鼻尖还能闻到丝丝缕缕的香气，这熟悉的味道，这熟悉的声音，她不可能忘。

　　“阳阳，你醒了吗？ ”卫秋雁的声音证实了她的存在，沈景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自己床边，脑子稍微一动就发疼。

　　“阳阳，慢慢睁开眼，我帮你挡住了光，你慢慢睁开。”

　　耳边温柔的软语，和着暖风吹拂鬓边发丝，沈景阳心底一片温暖，她最喜欢卫秋雁温柔的在她耳边说话了，就像是互相陪伴多年的知心爱人。

　　沈景阳慢慢睁开眼，眼前有点暗，只在手与脸庞的缝隙里漏进几道光。

　　沈景阳眨眨眼，感觉能适应了，便抬起僵硬的手，握住眼前微凉的手心移开，白净的天花板就出现在眼前。

　　“这是，哪里？”沈景阳起皮的嘴唇努力说着话，喉咙干燥得发疼。

　　卫秋雁听出了她说话的不便，便拿起床头柜边的水杯，将一根弯折吸管插入里面，伸到沈景阳嘴边，道：“快喝点水润润嗓。”

　　沈景阳缓慢的转过头，终于看清卫秋雁的全貌。紫裙的肩头有些松垮，满脸的疲惫却强打起精神，眼底红肿眸中蔓延着血丝，非常憔悴的样子。

　　沈景阳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个女人怎么不照顾好自己，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

　　是了，是她的错，如果自己不生病，就不会进医院，卫秋雁就不用这么辛苦的照顾她。

　　“对不起。”沈景阳咬住了吸管，半阖眼眸，遮住了眼里的苦涩。

　　卫秋雁没听明白，等到沈景阳放开吸管，便坐到床上，轻轻抚摸她额间绑带，拾起手边两三根发丝到枕上，问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让你照顾了，对不起。”沈景阳眼里充满了愧疚。

　　卫秋雁看着床上比她还憔悴的人，想说不需要道歉，可才张口一股温热就灼烧起了她的眼尾，心酸的感觉鼓胀在喉咙处上下不得，她等了一晚加一个上午，哭了多少次，终于把这人盼醒了。而她醒来的第一句，却是没头没尾的“对不起”。

　　“吸……”卫秋雁吸了一下鼻子，立即向窗外转过头，不让沈景看见自己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也是出卖灵魂的透镜。

　　沈景阳看着卫秋雁伤心的背影，眼神闪烁了起来，身心逐渐被感情左右。

　　右手距卫秋雁的手仅有一掌之隔，沈景阳看着还在吸鼻子的人儿，腰背已没有了往日挺拔，温热的心顿时为眼前的人紧揪起来，指尖攀上床边给她遮过刺目日光的手，见没有躲开，便大着胆子收拢指尖，将白皙如玉的温柔握在手心里，再次说道：“对不起。”

　　卫秋雁闭上眼，心中的难受是那么的倔强，那么的清晰，从昨晚见到沈景阳的那一刻起就缠绕着她不放，定要把她折磨的筋疲力竭。

　　她不需要沈景阳对她说对不起，沈景阳对不起的只有她自己。

　　调整好心绪，卫秋雁转回头，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问道：“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沈景阳眨眨眼，感觉到了额头上的阵痛以及紧绷的感觉，应该是被纱布绑住了。回道：“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到头了。”

　　卫秋雁冷笑，道：“摔了一跤？你可真是好本事，摔到撞墙了，你这么厉害，教教我怎么做。”

　　黑夜里，守着沈景阳醒来时，她就想了无数遍是谁要害沈景阳，当时她只顾着紧张沈景阳，没有仔细的察看，现在回想起她忽略的地方——墙壁上的印子，地上的枕头，以及盖好的被子，她有理由怀疑是这个人伤害了自己。

　　卫秋雁气势全开的逼视着沈景，沈景阳望不得那眼神，全身都在发冷，忐忑着说：“我，我，不小心，在床上摔倒，磕到墙上。”

　　左右不安的眼神，略微紧张的神情，牵着自己的手越来越收紧，卫秋雁没有理由说服自己相信这么明显的一个谎言，心中怒气陡然生长，卫秋雁压下身体逼近沈景阳，愠怒道：“沈景阳，你当我好骗是吗？拿这些谎话来堵我？”

　　“我，我，不是，我，我……”沈景阳皱起眉头，神色立即紧张了起来，支支吾吾的想不出辩驳的话。

　　“沈景阳，你是选择告诉我，还是选择骗我，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错了，就没了。”

　　沈景阳仿佛听到了无比威胁的话语，卫秋雁的眼神很严肃很认真，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自己若还要撒谎，只怕会失去她更多的信任。

　　沈景阳抿起嘴唇，唇瓣又干了，刚才喝的一点水根本不够。

　　“我，我激动了一下，就，就撞墙了，对不起。”

　　眼前的黑色瞳孔从满眼的忐忑不安到充满哀伤，卫秋雁的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却不是落空，而是砸到了自己脚上，沈景阳的承认，更让她痛心。

　　卫秋雁坐直身体，脸色时间冷下来，声音也随之变得凉薄：“沈景阳，你对自己好狠，连自己的命都能不珍惜，那我更不需要在意，下一次，你就再也见不到我。”

　　“我，我，我”，沈景阳瞬间激动起来，脑子疼痛混着眩晕，心脏鼓噪着越来越快，哀求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像着魔，一样，好难受，我，我逼不得已撞墙，我，我不是故意的……”

　　卫秋雁反手抓住了沈景阳的右手，猛然欺近她眼前道：“无论多少理由都是借口，沈景阳，下次你再敢受伤出现在我面前，不是你走就是我走，你再也见不到我。”

　　“不，不要，对不起，我再也，再也不会了，对不起……”眼前狠厉的脸色让沈景阳感到害怕，她害怕卫秋雁说的是真的，若是见不到彼此，那她的感情终究深埋地底。

　　卫秋雁还在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人，看着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消失于枕头上，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

　　床上的人儿哭的有多凶，她的心就有多痛，是报复她，还是在折磨自己，卫秋雁已经分不清了。微凉的指腹揩去她眼角的热泪，湿的多了，就用纸巾帮她擦。

　　沈景阳不知道今天的自己为何这么脆弱，明明没有什么的，怎么她就是想哭，一直哭，一直哭，还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真的好丢人，哭的更难过了。

　　卫秋雁任由她流泪，看见沈景阳受伤那一刻，她的心痛盖过了一切，也覆盖了她自欺欺人的过往。

　　——她们不是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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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卫总监终于不自欺欺人~但是是一个很别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