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方尖塔》羽蛇

11、寂静之森一

　　驾驶员惊叫一声。

　　几乎同时的，烂泥一样的东西噗噗地摔在舷窗和驾驶室前方的玻璃上。

　　笥檀刚把眼罩掀开，就听到坐在左手边的卫澜开口。

　　“是灌虫，下面挂着安思猴，不用管猴子，先把灌虫冲下去，用带毒的！”

　　驾驶员果断开了机身侧的喷射口。

　　在螺旋桨的声音中听不见外面是不是有尖叫声，只能看到那几团泥巴疯狂扭曲着。

　　一只漆黑的影子突地从下面直冲上天空，高喊一声“恭喜发财”，缀在下面的重量也消失了。

　　在最后一团灌虫掉下去之前，直升机飞快上升，眼看着一根长如绳索的脖颈从下面兜过去。

　　被他们险险躲过。

　　茂密高大得不可思议的森林终于消失在视线里，接下来是平静如死水的沙漠。

　　“维持一千五百米高度。”卫澜平静嘱咐一声，才发现注视着自己的两道目光，连笥檀也不装睡了。

　　“可以啊，少尉，”笥檀吹了声口哨：“刮目相看啊，七十分。”

　　简山南解释：“少尉没有洗礼前就做过检测，是十分优秀的记录者，除了博览群书、观察仔细和擅长记录之外，隐蔽伪装能力也很好，不用担心他。”

　　卫澜对来自他的夸奖受宠若惊，也意识到笥檀对自己的担忧。

　　“我可以照顾自己，不会拖后腿。”

　　笥檀看向窗外：“无所谓。”

　　虽然还有些距离，但地平线处已经可以看到一片蓝色了，横跨海洋就意味着离开中心区那座主方尖塔，去往别的区了。

　　“目标是二区。”简山南看着他的侧脸，半晌才把目光投向外面：“现在我为你们说明一下这次任务的内容。”

　　“叛道者想要毁掉方尖塔，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动手之前，把他找出来。”

　　“我们这次去的地方既是二区，也不是真正的二区。”

　　“叛道者精神力强大，不仅可以把精神体实体化，而且还可以在真实世界之外展开他自己的领域。”

　　“我们称之为幻境。在幻境中，叛道者就是个为所欲为的疯子。”

　　“幻境的世界里也存在有方尖塔，而叛道者在幻境中对方尖塔的攻击，会同样反映到我们的现实中。”

　　“也就是说，如果叛道者在幻境里毁掉了方尖塔，我们赖以生存的方尖塔也一样不能幸免。”

　　卫澜惊叫：“太荒唐了！”

　　简山南淡然肯定：“听起来荒唐，但就是这样。”

　　机舱里安静很久，只能听见螺旋桨切割空气的声音。

　　“精神体实体化？”笥檀终于开口，带着一丝讥笑：“可以反映到现实的幻境？这些东西你都是听谁说的？”

　　“这是圣堂的调查结果。”

　　虽然知道不应该质疑圣堂，可这个回答连卫澜都不敢相信。

　　“这不就像在梦里杀人结果成真了一样？怎么可能？而且这个精神力实体化的意思是……是把看不见的意识实体化成可以摸得到的真人？”

　　察觉到笥檀也在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简山南目不斜视地含糊回答：“也许是。”

　　“这个‘叛道者’还真是一出手就干大事，我倒真想见识一下，”笥檀收回目光，饶有兴趣地看自己的手，心不在焉地问：“在集合地等着的那些人，收到的任务也是这样的吗？”

　　“是。”

　　卫澜仍在瞠目结舌，虽然他只是作为记录者同行，可出发之前，从来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任务。

　　“那在幻境里的叛道者是真实的吗？如果杀了他，现实中的他也会死吗？”

　　“幻境里的他有可能被杀死吗？”

　　“他如果在幻境里可以为所欲为，我们还有胜算吗？”

　　“如果他这么厉害，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做过什么？他是刚睡醒吗？还是说之前他还没有这个能力？”

　　“这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有人进化到这个程度？”

　　对于他喋喋不休的追问，笥檀这次反倒破天荒地站在简山南这边。

　　“怎么不可能？我们进化变异成现在这个样子，对于从前的人来说也是不可思议。叛道者既然敢凭自己一个挑战所有人，肯定有过人之处，我说的对不对呀，哥哥？”

　　对于这么热情的支持，简山南却像是被噎了一下，半晌才回答：“是……

　　卫澜也不知道该再问些什么，也许是错觉，他总觉得面前这两人的相处方式似乎有些古怪。

　　旅途漫长，他带着狐疑靠在窗边昏沉沉睡过去。

　　笥檀这才歪在简山南身上，对他的耳朵呵了一口气。

　　“回去跟弗里曼说，如果下次再故弄玄虚，我就宰了他。”

　　***
　　窗外晨昏交替一次，三人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经能看到另一边的海岸线。

　　再向前一段时间，地上用白线画着醒目的标志，旁边有人向他们挥动旗子。

　　除了地面工作人员之外，停机坪周围一圈还零零星星站了些人，三五一群，看体型和挂在屏蔽服外的武器就知道，这就是简山南之前说的另一群人。

　　“雇佣兵？”笥檀也就那么随口一问。

　　别说是笥檀，就连卫澜也看得出来，这些人不是二区军方的人，而且看这个彼此提防的站位，他们的“战友”并不是擅长合作的伙伴。

　　笥檀吹了声口哨，用肩膀撞了一下简山南：“哥哥，我好怕呀。”

　　旁边的卫澜一个哆嗦，正在收拾的行装差点从手里滚下去。

　　之前笥檀开口闭口哥哥的，殿下不介意，他也就忍下去了，如今这一句真是让他汗毛倒立。

　　可还不等他鼓起勇气对笥檀大喝一声“不许对殿下孟浪”，耳中就听到更不可思议的回答。

　　“不用怕，有我在。”

　　他三观稀碎，膝盖上的背包彻底掉在地上。

　　“我们有约在先，”简山南看卫澜一眼，选了个温和的表述方式：“他高兴的话，圣堂可以省下一万晶石的开销。”

　　笥檀大笑地一戳他的前胸：“你该庆幸，你很值钱。”

　　卫澜将信将疑地点头，但不知怎的，他还是觉得自己在这里显得有点多余。

　　等他们落了地，从迎上来的队形就能更清楚地看清隔阂。

　　走在中间的七个人明显是一队的，光看服装和样貌区别，这七个人是二区本地，其他几队是来自其他几区。

　　七人里最中间的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人，除了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看不出任何异化形态。

　　这样的人就算是融合或进化体，基因稳定因数也相当高，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异化度。

　　“殿下，欢迎来到二区。”那人向简山南行礼，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的眼睛却看着后面两人：“我是森久。”

　　“久等了，圣塔感念你们的帮助，”简山南微笑点头，先介绍来自中心区军方的卫澜：“卫澜少尉，记录者。”

　　森久瞥过卫澜，目光落在另一边：“笥檀，没想到你居然会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来——这里的不少人就算没有见过笥檀，也听过这名字。

　　“我也不想来啊，但是他们给的太多了，”笥檀也热情向他打招呼：“森久，好久不见，活得挺好啊，早知道你也在，我应该再多要一点。”

　　森久那双鹰眼仿佛缩了缩，咧嘴一笑：“托你的福，哪能活得不好，我还等着能再见到你呢。”

　　不等笥檀开口，站在森久旁边的人响亮地吹了声口哨。

　　“中心区的小精灵，我听说过你，你比想象中还要可爱。”

　　“谢谢夸奖，”笥檀冲他眨眼：“恭喜森久，真是越来越有眼光，拉拢的人一个比一个丑。”

　　虽然都穿着屏蔽服，但还能看得出那人的变异部分在后背，把特制的屏蔽服包裹着两个巨型球体，这个体型搭配上一张人脸，就算是在当下也显得十分诡异丑陋。

　　那人十分高兴笥檀的反应，向前挺了挺胯：“小精灵，你应该懂的，丑陋的东西会让你快乐……”

　　笥檀笑得也很愉快：“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