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个甜夏》沐倾之

2、第 2 章

　　快递拿上来后，楼下路人走了，这会子屋里怪冷清的，很适合思考，凌甜一边拆新快递，一边开始回想起她自有记忆起的经历。

　　她不是一个对男性不感兴趣的人，甚至可以说，在她学会看电视，还在上小学的阶段，她就会长得好看的男生产生朦胧的好感，还记得小学时有一段体验，令她至今难以忘怀的。

　　当初凌甜还是个屁事不懂的小学生，听爸妈的话乖乖进学校读书，不能跟同学吵架，要记得听老师的话，布置的作业要按时完成。这些大方面的事情爸妈说了，但详细的细节爸妈没有叮嘱她，只让她放学后要尽早回家，因为小学离家近，所以她都是自己回的，没有大人接送。

　　小学生都皮得很，跳橡皮筋，玩弹珠，买泡泡糖，有的时候还会从家里拿一些玩具来家里炫耀，小男孩喜欢比身高，小女生会约着结伴去厕所。小男孩扯小姑娘的头发，小姑娘回击就拿笔在小男孩的衣服上画画，是最难管的时候，遇着特别顽皮的，老师都头疼。

　　凌甜自小长得可爱，大眼睛白皮肤，五官端正，每天穿着妈妈准备的漂亮衣服，还编着俩小辫子。上课的时候不乱说话，成绩也好，因为乖挺讨老师的喜欢。

　　只不过到了五年级的时候，凌甜看上了同班一个在她那个年纪看来，长得很帅的小男生，那男生跟她差不多高，就坐在她前桌，还是班上的班长。下课之后，凌甜喜欢跟他说话，也不做什么，就问他喜欢吃什么东西，周末放假在家做什么之类的。还有的就是已经会了的题目，凌甜偏偏喜欢假装不明白，然后戳他的后背，让他特意转过身来教她。

　　小学生的感情，又单纯又幼稚，那时的凌甜，一见这个男生就笑，还特意从家里拿了糖来给他吃。心里暗暗希望五年级结束之后，还能跟他同班，这样子一来学校，就能在班里见到他了。结果真如她所愿，六年级重新分班之后，两个人又到了同一个班级里。

　　到了六年级后，爸妈开始严厉盯着她的成绩，并且说以后要去好一点的初中，好的初中环境好，同学成分没有那么复杂，教师的资质也更好。这是凌甜第一次模糊地感受到，人生到了一定的阶段后需要经历的分别。

　　因为临近小学毕业，同班的同学有好几个买了校外文具店的厚纸本子，传遍全班一个个让写，说是以后当纪念。凌甜曾经一天手里拿了好几本，挤着下课的时间写上许多特别非主流又煽情的话。接着又往前翻已经写过的人，终于找到那个男生的信息，在课本空白处记下他的Q/Q号码，还特意折个角，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以后即使去了不同的初中，有这个起码还能联系。

　　小升初的考试后，根据成绩，凌甜被父母安排去了附近的公立初中，不过进的是重点班。由语数英变成七门课程，每天学习压力倍增。除了感觉到周围环境大变，她偶尔还是会在周末父母出门的时候，用家里的电脑Q/Q软件跟那个小学她喜欢的男生聊天。

　　两个人去的初中并不一样，那时家里人不给她买手机，凌甜只能羡慕地看着已经上了高中的表姐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智能机。她只能用家里的电脑，且在课业完成后才有玩的时间。

　　就这么断断续续用Q/Q联系了整个初一，到了暑假的时间，凌甜上完暑假班，闲着没事就给那个男生发了一条消息，问他有没有空，说我们好久没见面了，要不这周六下午，我们约个时间聚聚吧。

　　那男生答应了，见面地点就在小学的操场，还可以去附近逛逛。凌甜当时很高兴，并没有告诉别人，只是想好要拿点压岁钱出门，换身漂亮衣服，可以跟他一起买点零食吃，接着两个人一起四处走走。

　　上了初中到了青春期，男女生的身高全都快速拔高，体征也出现了较大的变化，这个时期学习压力大又喜欢熬夜的话，很容易长痘痘。凌甜一个女孩子，比以前更爱美，随身在书包里带着一个有梳子的小镜子，下课之后没事就拿出来照一照，凑得很近，就看自己脸上有没有长痘。

　　到了约定的时间，凌甜提前出门，她一个初中生，身高已经将近一米六，以后说不定还更高。那天她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还背着一个装东西的小包。因为离得比较近，凌甜先到了小学的操场，看着空阔的草坪，她坐在石椅上望天空等人来。

　　只是凌甜没有想到，等真的见到人了，却发现，她似乎对这个期待再见一面的男生，没什么心动的感觉了。

　　凌甜看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人从远处走来，等他走近后定睛一看，就是跟她约好的人。只不过一年多没见过面，男生的身高蹿得快，她差点没认出来。见到面后，两个人客气地聊了几句话，跟在Q/Q上关切的文字不一样，实际见到人之后，她说不出口那么亲密的话。

　　两个人一起在校园的操场走了一圈，又在附近的商场边逛了逛，跟这个男生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凌甜的心很平静，完全不再像以前同班时，一到学校就能见到他的那种欢呼雀跃的心情。她甚至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早在Q/Q上她已经问这个男生去了初中后过得怎么样，难不成现在还要再问一次？

　　走在男生的身旁，凌甜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的身高比一年前高了许多，男孩子怎么能长的这么快呢？明明以前他俩身高差不多的来着。他的发型也变了，也许是学校老师的要求，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就是所谓的平头，还有另外一件事，走近看才发现，男孩额头跟下巴上长了好几颗痘痘，脸颊上有好几块地方的皮肤在泛红，五官没怎么变，但脸部轮廓更分明了。

　　凌甜单手拉着背包上的带子，她低头看着地面，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天真，不明白在无端期待什么，实际见到人后，跟他的熟悉感还在，只是所剩不多，谈不上失望，更再不像从前那般激动了。

　　他们在附近的店里买了些小吃跟饮料，找个地方停下来歇歇脚，这一路走来，两个人的话都不多，不过还是那个男生比较主动找凌甜说话。可就算是在彼此面对面坐着，他们交谈的语气还是非常客气，完完全全跟凌甜想象中的不一样，也回不到以前坐前后桌一起聊天的时光。

　　凌甜当时吃东西的时候还走神了，眼神往旁边撇去，只希望能吃完走人赶紧回家。可能是察觉到这种异样的气氛，男生也不主动说话，他们坐在同一张桌上，沉默地把东西给吃完了。

　　点到为止，今天这场凌甜期待已久的约会，却近乎以一种非常无聊的方式结束。分开的时候他们站在交叉路口前，凌甜说她可以自己回家，男生也不执著要送她。只是在快离开的时候，男生盯着她看了一会，青春期的男孩子已经进入变声期，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问：“凌甜，去了新学校之后，感觉怎么样？”

　　凌甜认真想了想，语气平静道：“还好吧，就是学习越来越紧张了，其他的都没什么。”

　　男生听了后点了点头，“这样啊，嗯……我……”不知为什么，他停了下，发现凌甜却是满面平静地看着他，正等着他说话，模样跟一年多前笑着给他递零食、要求给她讲题的小女孩不一样了。顿了顿，他说：“没什么，那再见，以后有空常联系。”

　　凌甜应了好，跟他挥手说再见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之后，凌甜虽然还是会继续在Q/Q上跟这个男生联系，不过时常聊了几句后就不再继续，后来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慢慢地，上了初三凌甜在升高中的压力之下，没日没夜背书练题的时候，完全没空想着别的什么人。这个她在小学时有过好感的男生，逐渐变成一个在通讯列表中的人，甚至他之后中考成绩如何，去了哪里，凌甜都不清楚。

　　这段经历应该不能算她谈过恋爱，顶多只是在好感萌芽的阶段，他们还没发展出什么来，那点恋爱的火苗直接被时间跟距离直接给掐灭了。后来跟表姐杨熙聊天的时候，凌甜有跟她提起过这件事，杨熙比凌甜大五岁，在凌甜还在上初中的时候，杨熙已经去读大学去了。

　　自小喜欢杨熙的男生多，初中还有跑到她家楼下专门跟杨熙表白的，那时她爸回家正好遇到，气冲冲把那胆大包天的男生给赶走了，但凌甜觉得表姐受欢迎没什么不好的。因为表姐的恋爱经验比她多，所以曾经还是大学生时的凌甜曾经让杨熙给她指点一番。

　　日常里凌甜直接喊杨熙作姐，杨熙要么叫她小妹要么喊她名字，当时杨熙还没变成工作狂，她在读大学后，基本几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会待上几天。因为能力优秀被老师推荐，大学起她就开始跟校外的人接触，了解并上手节目，又因为她经手后制作流程特别快，甚至还可以进拍摄场地去跟组。

　　杨熙听罢表妹讲述的过往只觉得怪好笑的，两个小学生自以为的感情没能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世上哪有那么多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且长大后还初心不改步入结婚殿堂的爱情故事。无情地拿着手机狂笑一分多钟后，杨熙这才继续说下去：“凌甜，我跟你说哦，男女两个人的感情，有的时候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稳固，甚至是你以为交好的朋友，说不定长时间不联系都会陌生许多。小升初要分一批，初升高要分一批，高中到大学要分一批，大学到社会去还要再分一批，男女的感情结了婚也不是终点，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所以啊，凡事不要想得那么绝对，留有一定的余地，等真的遇到了再做决定，说不定会有峰回路转的感觉呢。”

　　杨熙：“就像你刚跟我说的那件事啊，你跟那个男生也没发生什么，就是你对他有好感，后来不喜欢他了，你没伤害他，他也没伤害你，接着你们没联系了，这不很常见的吗？没什么不对劲的啊。”

　　分别是一种常事，只是小时候的你还不懂，但你要学会习惯。

　　凌甜已经初步感受过，所以接受杨熙的话并不困难，她只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若是分分合合成为常态，会很累吧。

　　那时还是大学生的凌甜听了她的话后，站在自己家房间的窗前，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那怎么我瞧着爸妈的感情就那么好呢？”

　　小孩长大成人的过程中，除非父母把孩子给抛弃了，否则他们接触最多的人是父母，因为凌甜的父母感情好，所以她在还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之前，会以为世界上所有的感情都跟她的父母一样。但是凌甜她有一个姑姑，专门打离婚官司，一个月递到她手里的诉讼数不清，这还是本市地区，姑姑来家里作客的时候会给他们家聊一些她经手的离婚案，凌甜旁听过，每次都在心里感慨人跟人之间真是大不相同。

　　杨熙：“这个啊，爸妈感情好是他们的事情啊，我也很高兴来着，但不一定所有人都像咱们俩的爸妈一样幸运，包括以后的你跟我。”

　　凌甜的心又被姐姐的话鞭打了一次，她“啊”了一声，这么多年了，爸妈的感情还是很好，也没见有什么小三小四、奸夫之类的人出现，“那……以后我爸妈应该不可能离婚的吧？”

　　杨熙又笑了：“据我观察，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不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父母觉得分开更开心，那也随便他们。到时候爸还是爸，妈还是妈，我要搬出去住自己的房子，然后他们如果离得近，过年的话上午我去我爸那里蹭饭吃，晚上去我妈那里，完美。”

　　表姐竟然是这么想的？凌甜被震撼到了。

　　杨熙又补刀道：“对了，那要是假如你爸妈真的离婚了，你要跟谁啊？”

　　凌甜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完全已经忘了打这通电话的初衷，她的心头突突地跳，这种世纪难题，难以抉择。犹豫了好一阵，她才小声说：“我谁都不想选，到时候我也自己一个人住。”

　　杨熙：“你一个学生，怎么自己一个人住，你有房子吗？没有的话只能选爸或者妈哦。”

　　凌甜憋了半天，没想出解决的办法来，最后她决定：“姐，你带我一起走呗，我跟你住，你看我可以给你做饭，还可以……”

　　一对结婚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感情很稳固，却莫名其妙被两个小女孩私下想象他俩已经分居甚至离婚后的日子，也真是十分无奈了。后来因为凌甜爸在外头觉得她房间里很吵，进来一看发现是女儿在敲储钱罐，得知了她莫名担忧自己以后可能会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已经在想办法攒钱留着买房的想法后，哭笑不得地教训了她一顿，这才打消了她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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